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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转载]黄衣阿佤的诗意生活(文、图:许文舟) [打印本页]

作者: 在野孤鸿    时间: 2016-5-30 23:48
标题: [转载]黄衣阿佤的诗意生活(文、图:许文舟)
原文地址:黄衣阿佤的诗意生活(文、图:许文舟)作者:许文


来勐简之前,我多方查找资料,试图接近黄衣阿佤根与源,但廖廖几笔,这个佤族的支系,在我心中依旧云里雾里。来到黄衣阿佤大寨,我寻觅、拜见、倾听,关于这个民族,那些传说与往事。旧迹无处可寻,只能在老人们的口中刨出比老榕树的根还繁的过往。




从耿马县城到勐简黄衣阿佤大寨,也就是一两小时的车程,但我仿佛觉得,自己已从熙来攘往的红尘进入了另一个清凉的世界。



黄衣阿佤由两支人口构成,一支是迁徙到此地定居的佤族,另一支是明末永历帝的“桂王遗种”,后一支有传说的成分,也许是贴心的战将,也许是人老珠黄的妃子、妻妾,也许是伺马的下人。永历黄帝从缅甸败北后逃窜到大寨,当地人救了他,为表送感谢送下一件皇帝的马褂。后来,当地的人们服饰都选黄色面料,“黄衣阿佤”由此得名。当然前一支的来历也无明确的时间表,哪个朝代,从哪里来,都是黄衣阿佤研究者不新不旧的课题。我不是钩沉,也不是考据,我只来看看,这个寨子3500多人的黄衣阿佤当下的生活。



落魄的帝王不再欲壑难填,他只想在火塘边睡一个安稳觉,在酒坊饮一盅慰心酒。接下来,他向庄稼行礼,给新米跪拜。我想,黄帝并不是真的想当庶民,寒鸦离去,他开始盼望春风。凤凰落毛不如鸡,但落草的帝王在大寨得到子民的恩养,据说他最后化为绢蝶,也有说他变成蝙蝠。



“黄衣阿佤”语言十分独特,它和其他方言区的佤语相去甚远。由于黄衣阿佤大寨地处傣文化包围圈,无论是语言结构还是词汇,都深受傣族语言影响。就是信仰这等事,也与傣族一样信奉小乘佛教,每个寨子里都有缅寺。只是缅寺已没有僧人,那些缺牙半齿的碗筷,只有等着下一场佛事,人们才会清洗打理。子民们跪在佛前,说的还是为生计奔忙。他们丢不下的佛,不知佛牵不牵挂他们。



众所周知,佤族崇尚黑色,自古以来都将黑色作为自己的象征。“黄衣阿佤”却崇尚黄色,他们的传统服饰以黄色为基调。“黄衣阿佤”独特的服饰,来自于当地盛产的黄棉花。梦琳奶奶告诉我:黄棉花原产地是缅甸,那里有黄、白、黑三种棉花。一天,一只大鸟叼着三种棉花的种籽飞过大寨,黄棉花籽不经意中掉了下来,在大寨这块土地上发芽生长,人们发现可将其棉花纺线织布缝衣,从此,每家每户都种植一亩黄棉花,以满足全家男女老少穿衣之用。这则故事虽然带有神话色彩,却反映了黄棉花是从缅甸传入这一事实。



    黄衣阿佤的服饰看上去有些单调,但毕竟是满山蔓生的苎蔴为原料织成,总不可能让它丝滑成月白风清的旗袍。历史上的佤族都有采叶遮蔽肉身的漫长时期,从棉蔴里抽丝织成的布匹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过去,纺纱织布是每个黄衣阿佤女人必须掌握的一项生活技能,全家老少的衣服都要靠女主人亲手纺纱织布缝制而成。女儿出嫁时,娘家必须陪嫁一台织布机,以满足她婚后所用。当然,走出深闺的女子必须对织布机运用自如,婆家第一堂课就是从看儿媳织布


    “黄衣阿佤”服饰简单而朴素。女子挽发于顶,头缠黑包头,上着黄色无领短衣,服饰上多镶银泡,下穿黄黑裙边的齐膝筒裙,腰系黑腰带,膝下用黑布缠小腿至鞋口。“黄衣阿佤”女子服装不分老少,新娘的服饰也和平时没有多大区别,惟一不同的是根据个人的经济状况和喜爱在上衣装饰不同的银泡。男子上着黄色无领对襟大衣,衣角左右各开一个小叉,两边各缝一个外包,下着黑色宽腿长裤。中年男子手腕戴银手镯,手指上戴银戒指,若父母健在,男子是不许留胡须的。男女服装另一个明显的区别是:男性衣服后背绣有牛角图案,女性的衣服后背则绣有花。20世纪50年代后,黄棉花也随之绝种。没有了黄棉花的“黄衣阿佤”们,只能在市场上购买棉线,将棉线与当地特有的黄土、茶叶、包谷沙、小饭豆配在一起煮三小时,捞起晾干做成永不掉色的黄线,然后自纺自织自缝成衣,使“黄衣阿佤”传统服饰保存和沿续下来。





每个黄衣阿佤都有一套自己织的礼服,在重大节日里才穿,因此黄衣阿佤的节日差不多都成了赛装节,那个黄衣阿佤女人甘于落后呢。但是爱美的少女,总是高兴就穿起来了,腕间有悦耳的叮当声,那一袭纯棉的黄衣,每一粒银泡都是悉心钉上的万般风情。耳坠不再像年长的奶奶,讲究地打个小孔,饰以精致的坠子,大小如一滴眼泪。如果那个女人身上还有老银泡子,就可以判定她的出身和家庭。



    黄衣阿佤的女人比宇宙还神秘。一张素脸如果硬要挤兑,只会是浸性十足的阳光。粉黛的开销是用来买酒宠男人的。世界上两个民族的女人最苦,一是傣族,男人只负责拿鱼摸吓,女人则要负担收种耕稼。另一个就是黄衣阿佤女人了,男人非要为酒耗尽阳气,还会与一把砍刀打赌;女人则忍辱负重,似乎家里的担子就是自己该挑的。



    生活在这里的“黄衣阿佤”一方面全民信仰小乘佛教,一方面又保留着自然崇拜,“佛巫共举”成为“黄衣阿佤”的主要信仰贯穿到他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树上、水井、佛寺、中柱都有神的灵迹。万物有神,对水不敬,就会跳出龙王找你理论;对树不敬,就有断臂的枝杈突然横在你脚前。果报是每个黄衣阿佤人心里的纪律,他们相信,所有的不幸都是自己曾经的原因,而所有的好生活,也都是祖上积善积德的兑现。



   每个抽旱烟的女人,都有一搭两搭的叙述,关于乌鸦嘴里落下的黄棉花籽,关于色林的轶事,关于佛寺。世上已无黄棉花,大寨仍有黄马褂。马褂是黄帝赐予,据说在民间藏了起来,有人信誓旦旦说见过,有人一直在寻找,但大寨100多户黄衣阿佤人家分散在大山的褶折里,你去哪里找?



    当地老人也说不清小乘佛教是何时传入的,似乎他们在这块土地上生活时便有了缅寺,村民都是虔诚的佛教徒。缅寺有长老、佛爷、和尚,每年前来赕佛朝觐的信徒很多。20世纪50年代以前,年满8岁的“黄衣阿佤”男孩都必须到缅寺做和尚,除了念经学戒律外,还学习傣文以及历史、历法、文学等知识。小和尚终是凡胎肉身,迟早会卷铺盖走人,佛寺也不规定硬要留你大半生,佛祖薅去你的混沌,再让你长一些知识,打一声招呼的必要都没有,该回去当新郎做买卖都成,只要善根在心扎牢,就算造化。当然,这些还俗的和尚,还会常来佛寺聆听大和尚的教诲,毕竟在佛寺的两三年时间,还不可能完全彻底开启心智。



    色林就位于村寨背靠的后山上,占地200亩,那是黄衣阿佤人心中的圣地。色林中居住着“色勐”,这万物的主宰,除了庇护和养育黄衣阿佤人,还能满足他们的各种要求和愿望,就是爱情这样的私事,不经过色勐的赞许还不成。色林中严禁砍伐,严禁狩猎放牧,严禁动色林中一草一木,甚至一片落叶一根枯枝也不能拿走,如冒犯禁忌将受到村民的严厉惩罚。黄衣阿佤人每年都定期对色林进行祭祀,以博取色勐的欢欣,从而保佑村寨安吉、顺泰。





    我冒冒失失地闯入色林,在寂静的午后。阳光照得狗眼睛都懒睁,我这才得以从它们面前溜过。让我惶惑不已的不是树高千丈,而是落叶的厚,稍不留心踩下去,枯叶没身,你还以为是落到什么陷阱了,等你回过神,头上是群鸟幸灾乐祸的鸣叫。


    有信仰的人是有福的。大寨的黄衣阿佤人,他们有小悲苦,不用同情。他们遵从自然的生活,你只有心生羡慕的份。他们不用为首付愁心,也不用老挂记着还按揭,农事紧时他们披星戴月,农闲时焚香、拜佛,与神说说困顿的事情。



    繁华竟逐,谁也不会再去想落荒而逃的皇帝来到大寨的狼狈相,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起了那件黄色的马褂,是否因疲于奔命时炸线。尊贵的玄黄,洇染于斜丝的棉布,就像黄衣阿佤人的婚姻,再旧,也都是生命的一抹华彩。“黄衣阿佤”婚俗独具特色,一生要举行三次婚礼仪式,即“吃小酒”、“吃大酒”、“割尾巴”。



    黄衣阿佤青年男女恋爱自由,持一束野花就可以求爱物质的筹码在爱情的天平上起不了多少作用。男女在日常劳动中相识相知,就可以通过对歌的方式初约。如果有好下去的意向,就会告诉父母,这时男方家找媒人给女方家送烟。是第一道礼节,就像把男女双方家的路开通一样,男方向女方家送烟后,经双方父母同意,即可杀鸡宰猪请亲戚朋友来吃“小酒”,以示订婚。吃小酒的当天晚上,男方家要找个品行端正的人抱上一只公鸡在两个媒人的带领下,将公鸡送到管护神树林的人的住所,路上不能与遇到的人说话,第二天再去约管护神树林的人杀鸡看卦。吃小酒置办酒席规模大小视男女双方的经济条件而定,如果女方家困难,吃小酒后男方即可到女方家与姑娘同吃同住同劳动,生儿育女。




    如果说吃小酒算是投石问路,那么接下来的吃大酒就是铁板上订钉子稳扎稳打了,日子会成为一壶浊酒后相亲相爱的光阴。吃过小酒,男方即开始在姑娘家做农活,在女方家吃住,什么时候吃“大酒”,关键决定权在女方父母,这要看女方家庭的劳动力情况而定,如果女方家庭劳动力强,那吃大酒的时间会快些,如果女方家庭劳动力较弱,吃大酒的时间会等待很长时间,这主要因为,一旦吃了大酒,男方就可将妻儿接回自家,不再在女方家从事生产劳动。做回姑爷三百工。即便女方家劳动力多多,也会找一些理由让男方留下来,聪明的黄衣阿佤姑娘决不会让自己跟以男方屁股后面,说走就走。




第三次结婚叫做割尾巴,又称打“扫婚”事,是黄衣阿佤一生中最后一次婚礼,时间一般在农历八月至九月两个月内举行,举办这次婚事的日子,要根据当地佤族的推算法结合男女双方的属相和生辰八字来定,一般要在属相和运势强势最佳时节举办。这样一来,等到男女双方白发苍苍再进行“扫婚”不在少数。举办“扫婚”的三天内,白天觥筹交错,夜晚笙歌曼妙。春风年轻,新郎已老。没关系,婚礼照样热热闹闹,仍然有洞房花烛,嬉耍取闹的表弟们仍然会借酒热闹一番。



    当下,许多黄衣阿佤女孩都出去打工了,一出去就很少有人回来。梦琳奶奶说,她还有两个孙子,纵然她每次到佛寺都为两个孙子的婚姻在佛祖面前说了很多好话,但他们仍旧当着大龄青年。我想奶奶一定有点怀恨娶了如花似玉的黄衣阿佤少女的汉人了,不怪奶奶,要怪就怪这个时代,农村人口大量向城市流转,就是汉人,在我老家,不是也有丢下男人与孩子与人私奔的吗?



   返身,夜色已在大寨跌落。梦琳的妈妈把摘来的一袋黄泡送给我,让我带上路,好消署解渴。黄泡,这细小的果实一粒一粒摘下,我知道荆刺挡道,梦琳妈妈一定摘得十分辛苦。



     如今走进黄衣阿佤大寨,很多农户家里虽然都摆放着一台织布机,但很大一部分已停止使用,原因是很多年轻人不愿意学织布了,虽然40岁以上的妇女大多掌握着织布技术,但也因为织布成本增加,只有少数舍不下这门手艺的老人仍旧操持着织机,把对生活的爱全存进斜丝的布里。一块布,总是布满黄衣阿佤女人最直接的体温,是她们的去日、劫数与苦厄,也是她们的憧憬与寄托。



    梦琳的奶奶一直带着我寻找能说出黄衣阿佤寨子丑寅卯的老人。能说出一二的老人都不在家,八十岁的岩相大斧跟着两头牛上山了,牛肚子吃不饱时他是不会轻易下山的。七十四岁的张国仁喝了酒,哈欠四起,老是打盹,说出来的也前后矛盾。


   有神寄居,俗世的人才不敢向一棵大树举起斧头,就像我老家寨子的五百多年老树,同样是曾祖父把它当神供养,才逃过自然或人为的劫数。我在色林作了长时间的滞留,多瞅几眼,就会发现新的物种,而野茶树是我留恋最多的,它的每一粒子实或花朵,都值得我反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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