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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云峰战斗亲历记(2)——南楂拉战斗(1969年12月) [打印本页]

作者: 中华战神    时间: 2016-7-2 09:21
标题: 云峰战斗亲历记(2)——南楂拉战斗(1969年12月)
登尼是缅甸掸邦一个美丽富饶的坝子,据说在清朝之前还是属于中国梁河土司的管辖范围,也是缅北的交通枢纽。
    图片的右边有一条公路横穿坝子直通腊戍进入缅甸本部,也就是著名的滇缅公路。图片的左下方又有一条公路沿山边经南楂拉、滚龙进入果敢地区。上世纪的六十年代末,在登尼至南楂拉之间的公路上发生过一次战斗,在此次战斗中特务营一连连长曹小栓(傣族、盈江县人)壮烈牺牲。多年后,杨世启、柏红升二位战友曾到过该战场遗址,去追寻那永远也不会失去的记忆。我作为曹连长当时的通迅员也一直有这个愿望,并相信会有这个机会的。
    1969年12月的一天,连部接到上级命令,要求我们一连组织一个小分队到敌占区开展游击活动。接到命令后,一连迅速组成了一支40多人的小分队,并作好了各项准备工作,于12月18日从贺崩出发,目标南楂拉。
    两天后,小分队到隆外山,在山顶上已能看见登尼坝。20日清晨,小分队从隆外出发向登尼方向推进。中午时分,我们在下山的半道上遇到几位景颇族猎人,他们捕获到了一头马鹿,正挑着鹿肉上山回家。曹连长向几位猎人询问一些情况。我们本想买点鹿肉,但由于经费紧张只好作罢。他们捕获的是一头母鹿,就与猎人商量买他们的鹿胎和鹿尾(公鹿的茸、母鹿的胎和尾最珍贵,大补之物也)。猎人开价55元(缅币),我们出45元,几番讨价还价,当时没能成交,部队继续下山。可没走多远,猎人追上来又同意卖了,我们欣然买下了鹿胎和鹿尾。
    下午,我们来到山脚下的一个小洼地,有几丘田和一个窝棚,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风景美极了。这个季节田里庄稼早已收了,所以没见到老百姓。连长决定在此宿营并向前方派出侦察员。我到处看看想找点晚饭的菜,窝棚里有些芋头。我留下点钱拿了些芋头,晚饭就吃鹿胎、鹿尾煮芋头。
    傍晚侦察员返回报告说,此地方离公路仅有不到半小时的路程。连长当即决定准备在公路上打一次伏击。
    就在此时,饭锅里飘出阵阵香气,鹿胎、鹿尾煮芋头熟了,只听开吃一声,就只见以杨世启、林明贤为首的一群饿鬼疯抢那美味,不一会儿就所剩无几。我人小抢不过他们,轮到我就剩下些残汤剩水了。
    饭后天渐渐黑了下来,连长把几位干部找来商量明天的作战方案。会后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这时听有人说热得很,也有人说身子都发烫了。原来大家个个都正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又吃多了鹿胎、鹿尾那大补的东西,不发热才是见鬼呢!这时,只见有人脱光衣服跳到河里,众人纷纷效仿。借着残月的微光,只见小河里到处是像白蛆一样蠕动着一条条赤身裸体的人影。这下我暗自高兴:让你们抢,吃多了这就是报应!
    第二天,部队准时四点钟沿河边小路向公路方向推进,不一会就到达了公路。连长让部队原地休息,他带上各班、排长沿公路查看地形。只见小河上有座桥。桥的东西两头各有一座小山包,这里真是一个打伏击的好地方。连长根据地形向各班、排分配了任务:由杨世启、林明贤带大部分兵力在桥西的小山包埋伏(登尼方向),他自己带着我和其余部队在桥东埋伏(南楂拉方向),并约定从登尼方向来的敌人一上桥我们这边先开火,从南楂方向去的敌人上桥后西边设伏的部队先开枪。
    任务部署完毕后,各班、排开始进入伏击阵地。我和连长在桥东公路上的一个斜坡上埋伏,距离公路不到十米。坡很陡,人根本无法立足,正巧有一个枯树桩,我右脚、连长左脚登住树桩肩并肩坐下来,这样我们就不会滑到公路上去了。前方没有什么障碍物,只有不到一米高的野草(紫茎泽兰),从野草的空隙能看到正面的公路和右侧不到三十米远的小桥。
    天渐渐亮了,公路上看不到一个行人,太阳升得老高了,才有几辆牛车经过。我和连长就着冷水吃了点干粮(炒米面)。大概十点左右,虽然已不是雨季,但天空还是下起了大雨。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我和连长都被淋个透湿,雨过天睛太阳又出来了,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不知不觉我打起了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我感觉到连长动了一下(拔枪),我猛一抬头看见前面公路上有七、八个敌人,敌兵端着枪警惕的向四周观看,一边朝小桥走去。这时,我悄悄地把冲锋枪的保险打开。就在敌人走上桥的一瞬间,西边埋伏的部队开火了,我和连长猛地站起来向敌群猛烈扫射,敌人被打得晕头转向,被击中的敌人抱着头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翻滚挣扎。我刚打完一个弹匣就见连长转过身爬了下去,我马上就意识到连长负伤了。
    我赶紧蹲下来问:“连长,你是不是负伤了”?
    他“嗯”了一声回应道。
    我把他翻过来查找伤口,可怎么也找不到。事后才发现子弹是肚脐眼打进去,外边没流一滴血。此刻,战场上枪声响成一片。连长又人事不知,我人太小才15岁没多大力气,根本弄不动一个伤员,抬头看了看四周没见一个人影。
    我着急地小声喊道:“有人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我的侧后方有人答应,我一听是陈琪(昆明知青,健在)。
    我说:“陈琪,快下来,连长负伤了。”
    陈琪快速地跑了过来,刚好在连长右边蹲下。就听见陈琪“哎哟”叫了一声,“我也中弹了!”只见他的大腿流出血来。正在这时,我听到河对面某班班长张广义在喊:“指导员……杨世启……撤啰”。我一听急了,心想是那个狗日的下命令撤的,连长在这里还没吭声呢,怎么就撤了呢?一时间我们这边的枪声停了,只有敌人枪声还在激烈的响着。我知道我们的人已经撤走了,面对躺在我面前的两个伤员,我该怎么办呢?
    我对陈琪说:“我去追部队找人回来救你们,你还能动的话,就自己随后赶来”。
    说着我提上冲锋枪就朝部队撤退的方向追去,大概追出有三、四百米的地方赶上了部队。我把背包一扔说:“连长和陈琪都受伤了,我一个人没有办法,跟我回去几个人把他两救出来……”
    就在此刻让我终生难忘的情景出现了:只听到我去、我去,说着从队伍里站出了三位战士,他们分别是周国安、王新全、潘国英(后两位在以后的战斗中牺牲了)。他们也知道返回去的危险,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但他们还是勇敢的站出来,愿同我返回战场,此刻我终生难忘。
    我什么也不说掉头就往回跑,他们3个紧随其后。半道上遇到了负伤自己赶回来追赶后撤部队的陈琪。
    我们几个冲上小山包,刚一露头就遭到敌人的猛烈射击。敌人的火力很猛,打得回周的小树纷纷折断,树叶像雪花一样飞舞。我们边还击边向连长靠近。找到连长时还与我离开时一样。他仰面躺着,眼皮一眨一眨的,眼睛无神的看着天空。口吐的鲜血混杂着干粮把他的头整个染成血葫芦。看到这一情景,我们几个都痛哭失声。我们赶紧两个人抬肩、两个抬腿抬着连长往后撤,回到部队等候的地方。卫生员吴春旺(瑞丽人,健在)过来一看说已经不行了,连长的瞳孔已放大了。我要求还是抢救一下。吴春旺用强心剂直接往心脏打了一针,还是没什么反映,确定曹连长牺牲了。
    这时敌人开始向我们炮击。我们又开始后撤。当晚我们撤回隆外的一个崩龙寨,准备明天原路返回根据地。
    第二天部队正要出发时,老百姓报告敌人已在昨晚占领了尹莫。很明显敌人是断我们的后路。抬着连长的遗体返回根据地已是不可能。于是,指导员杨世启决定就地安埋曹连长。
    我们的英雄连长曹小栓同志就安埋在隆外山一个崩龙寨前的小山包上。安埋完连长后,我们在当地猎人的带领下,沿着野兽走过的路,从下流过尹莫河,翻山越岭终于回到总部所在地——纳开。部队到达纳开时,总部各机关及所在部队,从士兵到各级首长都到村口迎接我们。从同志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打了胜战的喜悦,大家都在为曹连长的牺牲感到悲伤。更有不少女兵泪流满面。
    傍晚808郭副政委把我叫去,询问了战斗的情况和连长牺牲的过程。在我详细汇报后,郭老头长叹一声:可惜了。又说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事后,指导员杨世启想让我继续留在连部当他的通迅员。我拒绝了,我要求到战斗班,要为曹连长报仇。
    最后我到二排六班任副班长。
    笔者注:上文一些地名在裤脚兵的博客中,写“南扎拉”,写“允模”,写“河崩”,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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