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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甸华人区滚弄见闻 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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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果敢林枫
时间:
2016-7-8 15:27
标题:
缅甸华人区滚弄见闻 第四节
在我们交谈的时候,教务主任普荣贵老师来了。在与我礼节性地互相问好之后,他在我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先把学校的基本情况介绍了一遍。学校上课分两阶段进行,早上这一阶段是从缅时6点到8点45,一堂课上45分钟。学生上完早课后,就回家换书包,然后到缅甸政府办的缅文学校去上缅文课。学生从缅文学校放学之后就回家吃饭,吃了中饭后,再来果光学校读书,第二阶段为下午4点到6点。因此,这里的学生学习任务很重,一天要上两个学校的课,既学华文又学缅文,读一年的书相当于别人读两年。缅文学校一周上五天课,华文学校则一周上六天课。缅文学校放假的时间很多,从公历三月份到六月一日则放长假,相当于中国的寒假,泼水节放十天假,点灯节放十天假,几乎每一个节日都要放假,而且缅甸的节假日又相当多。如果遇上缅文学校放假的时候,这里每天的上课时间就将增加两个小时。他们这里也放寒暑假,因为教材是中国大陆来的,因此课程安排也跟中国大陆差不多。
我问:学生是怎么收费的?
他回答:学生是按月收费的,一年收十二个月(果光学校教师的工资也是按十二个月发放的),寒暑假则提前收。今年学费涨了一点,收费最低的是幼稚班、一年级和二年级,每生一个月收取两千二缅币,三年级二千三,四年级二千四,五年级三千五,六年级三千八,初一四千,初二四千五,初三五千。凡是教师的子女在本校就读都一律免费,这里还有一个规矩:不管什么民族,只要有三个孩子在学校读书,就免一个孩子的学费,残疾人的孩子则享受全免。
我问:如果办学经费出现困难,那怎么解决?
他回答:胡嘉茂校长组织了董事会,如果学校有什么困难就由董事会解决,董事会的成员不但不拿工资,还要出钱支持学校文化事业。董事会在今年春节募集了一千万缅币来办各种民间活动,如篮球赛等,还发了奖品。因此董事会在这里增强了本民族之间的团结和弘扬了本民族文化。胡家茂先生还是滚弄街的街长,在这里很受大家的尊敬。董事会还帮助了不少群众度过难关。
我问:你们的生源来自哪里?
他回答:这里的生源大多数来自本地,还有很多外地的学生来本校就读,有杨龙寨的,有道水乡的。少数民族学生有:傣族,佤族,景颇族,缅族(二十多人),印度人等。少数民族的学生则由这里的老师帮着取一个中文名字,通常是根据他们名字的第一个发音取一个谐音字作为姓。如缅族的人名通常带一个“WU”的发音,老师便为他们取姓为“吴”。县政府、军营、移民局都有子弟来此读书。
我问:你们办华文学校跟缅政府方面的关系如何?
他回答:我们再苦再穷也没有放弃教育,除了过去因政府因素而停办了学校。那时虽然果光学校停办了,可是教育还在私人的家里偷偷进行的。当时教育学生是躲藏着教的,完全是补习班的形式。那个时候,在别的地方都把华文学校送给缅政府了,所以学校就永远停办了。我们原来的学校应该在上面一点,但现在只剩下一半,另一半的地方在过去送给缅文学校了。我们原来跟缅政府的关系不行,由于后来学校采取以和为贵的方式,因此现在关系还可以。一个缅甸师长送了十一个小孩在这里读华文,学校基本免费,不收一块钱,连书都送给他们,这主要也就是为了照顾关系。虽然没有收他们的钱,可是他们能够认同我们的文化,并来学习我们的文化,这对我们心理上也稍有宽慰。(普主任讲起这段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非常骄傲和自豪的,我也深为自己祖国的强大而自豪)。
我问:你们工作这么累,薪水又这么低,你们是怎么想的?
他回答:办教育不是做生意,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孩子能读上华文。我如果到别处教书,工资会高一点,但是我们搞教育工作的不是为经济服务,在这里教书也不完全是为了工资,主要是为了下一代能接受教育,如果丢掉了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化,那么民族振兴和民族发展将从何谈起?所以我们绝不能让下一代丢掉了自己民族几千年的文化和优良传统,是一种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在支撑着我们度过困难的生活。(当普主任讲起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是非常激昂的,语气是非常坚决肯定的)。
我问:那么你们对办学方面还有哪些希望达到的愿望吗?
他有些无奈地回答:其实我们还想办高中,可是学校经济不允许,也请不来好老师。如果真办高中,至少要请四个高学历的老师。目前,我们希望学校能开办电脑课程,可是由于我们的经济实力很有限,董事会也承担不起,因此,这个愿望是近期的愿望,可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实。
在我与普主任交谈的时候,师生们下课了,一些学生走到我们身边,他们对我手中的这台笔记本感到非常惊奇,就像地球人看到了飞碟一样,他们在旁边指指划划,小声嘀咕着互相询问是什么东西。也难怪,他们从未接触过电脑,更何况是电脑中的骄子——笔记本。不要说学生,恐怕这个学校的老师都很少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笔记本电脑。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在幼稚班里看到的印度学生,便跟老师们聊起了他。普主任说,这个小孩子从小在滚弄长大,华语讲得相当不错。我说要见一见他,刘成涓老师就去把他叫了过来。那小孩子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手在不断地捏搓衣角,神情显得非常紧张。在与他的交谈中,我了解到。他叫索丁乃,今年七岁,在滚弄出生,他的父母都是印度嘎拉族的,来此处经营缝纫生意已有二十七八年了,现已正式加入缅甸国籍。他爸爸不会讲华语,妈妈会讲一点华语,家里生有三个男孩子,老大与老二都没进过华文学校,但是会讲华语,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已不会讲本民族的语言,父母希望他能学好华文,将来好到中国去。我问他想不想到中国去,他有些害羞,只是笑不说话。旁边的老师便鼓励他说出来,他便说,他想长大了到中国去,在电视里看到中国很漂亮。
一些老师看到我们在采访,也陆续走了过来。我便跟一个叫李慧兰的女老师交谈了起来,她是一个长得非常美丽的女子,眼睛大大的,有一个绰号叫“大眼睛”。她的父亲是缅族人;母亲则是汉傣混血儿,来自云南孟定。她父母之间的爱情也让常人不可理解,一个不懂华语,一个不懂缅语,两个在语言上无法沟通的人竟然走到了一起,并结为夫妇。看来,在真正的爱情面前,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她的母亲在中国读了初中毕业,因为受母亲的影响,因此她学的是中文,初中也是在果光学校读的。缅文也是高中毕业,她还到腊戍读了三年高中,学过两年电脑。她是1986年出生的,未婚。她会中文、缅文、英文,去年来的果光学校教书,一周要上三十六节课,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是五万五缅币。她家是在滚弄街上做生意的,上面有一个姐姐,也读了高中毕业,现在嫁到台湾去了;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今年8岁,在果光学校读二年级。
在与我们交谈的时候,她的举止大方得体,讲话慢条斯理的。我问她上这么多课累不累。她说,不累,因为觉得这些小孩子很可爱,教他们很好玩,因此教学很开心。
在这个学校,他们公认文凭最高的是来自湖南的羊冬平老师,现在学校一个月发给他五百元人民币,再外加四万六的缅币作生活费。
我在接下来的时间再了解了其他几位老师的情况:
普荣贵,今年六十岁,担任学校教务处主任,现教五年级语文、中一班的地理和中三的历史。一周二十四节课,工资为一个月九万缅币。
刘家福,今年二十三岁,教龄三年。华文读过高中毕业,缅文读到九年级。现教中二班的地理、生物学,还有小三的自然、六年级的数学和一年级的语文。一周有二十七节课。现在工资为一个月六万八缅币。
吴家华,缅族,1987年出生,原来在果光学校初中毕业,缅文读了大学三年(法律系)。以前在别的学校教了一年,因为骑摩托去,连油费都挣不来,便来果光学校教书,已在该校教了一年,现教四年级语文、数学和五年级数学。现在工资为一个月五万五缅币。老家是滚弄人。他的母亲是缅文学校的一个教员。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一个兄弟一个妹子,就在这果光学校读书。
吴家华是一个长相帅气的缅族小伙子,我感到很奇怪,一个缅族人却来教华文。他告诉我,因为他在滚弄长大,天天跟华人生活在一起,并且从小就接受了华文教育,因此他对华文的熟悉程度跟他的母语缅语也差不多了,因此,他便选择到果光学校来教华文了,一边教书一边修习他的大学课程。
作者:
果敢林枫
时间:
2016-7-8 15:28
据群众反映,虽然这所学校很简陋,可是由于老师们的敬业精神很强,学生毕业了之后,到社会上的影响良好,造就了很多有才能的人,因此,这所学校办得很成功,而教育的成功不在于学校盖了几栋好房子,而在于你能输出多少人才。在与这些老师们交谈的过程中,我深深地被他们那种强烈的民族责任感和严谨的治学态度所感染,不禁肃然起敬。他们拿着非常低薄的薪水,却还在孜孜不倦传承着民族文化。尽管他们本身的文凭不是很高,可是他们却有着非常强烈的责任感、严谨的治学态度和积极进取的精神。
我跟他们说起自己也曾教过几年书,这就更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为这里的学生上一课。他们马上表示热烈的欢迎,并跟我商量上课的时间和内容。友人在一旁说:“这里其他的课可以不必上了,你就给他们上一堂意识形态方面的课吧,提高一下他们的认知水平。”我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可行,便与普主任商量好了,于5月8日缅时七点半来给初中三个班的学生上一堂意识形态课。告别这些老师们,回到友人家之后,我为第二天的意识形态课拟了个大致的提纲。
5月8日清晨,我醒过来的时候,天上正降大雨,急骤的雨点打在铁皮屋顶上就像在演奏一曲热情奔放的打击乐。拉开窗帘,远处的房子只剩下隐约得如淡墨轻描后的影子。用了一点早点后,雨稍小了一点,我们便撑着雨伞去果光学校。到了学校之后,我们进入二楼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刘汉琴老师在备课,我们便随意参观了一圈。正墙上挂着两幅画像,一幅是缅甸独立解放运动发起人昂山将军的画像,他是缅的“国父”,跟中国的孙中山差不多;另一幅是丹瑞大将的画像。一侧的墙上挂着几张放大的照片,一张是该校重建发起人罗星汉先生的照片,一张是何绍昌先生的照片,还有几张分别是该校学生的毕业照。在另一侧的墙上挂着几张诗稿,其中有一张是刘成涓老师写的《叹师声》:“北风潇潇兮细雨寒,教学生涯兮诚清凉,享食其禄兮忠其事,鸡报黎明兮当起床,风雨无阻兮赴学堂,树育学子兮劳碌忙,盼其成才兮为栋梁,来日遂愿兮余意满,园丁十载兮情意长,岁月无情兮近夕阳。”其风格跟汉初的楚声短歌差不多,整篇道出了一个为民族文化事业呕心沥血的教育工作者的心声,特别是最后一句“岁月无情兮近夕阳”,充满了人生苦短、时光飞逝的伤感和无奈,给人一种空旷苍凉的感觉。
(作者:汉强写于20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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