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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云峰缅共战斗亲历记(15)南下作战——第二部分 [打印本页]

作者: 夫子    时间: 2017-11-6 15:48
标题: 云峰缅共战斗亲历记(15)南下作战——第二部分
向东转移的艰难行军
  我参战各部乘着夜色陆续撤出了战斗。身后的山梁上不时传出零星的枪声和爆炸声,那是被打散而陷入敌阵的我方人员在于敌人作最后的拼死一搏。有的伤员眼看突围无望,就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此役我南下部队遭受重创。原定的作战计划实施已不复可能。敌人大军云集,企图合围与我军决战,整个形势对我军十分不利,实际上我军已陷入极大的危机之中。为避免更大的损失,总部果断决定回撤向东转移。当夜,我们就踏上返回根据地的征途。


  我军向东转移的意图是,渡过萨尔温江(怒江)进入佤邦地区,以江为屏障迅速摆脱敌人的纠缠。尽可能地保全我军有生力量。我军日夜兼程,一个营开路,一个营断后,四个营抬伤员和护卫总部机关。部队的整体战斗力已大不如前。撤退路线尽量选择行走山区,不便敌军机动。正因为如此,敌人几次企图布阵均没能得逞。只能跟随其后紧追不放。虽然部队不分昼夜都在行军,但速度就是快不起来。主要是雨水连绵不断,山道崎岖更加泥泞难行。黑夜里更是举步艰难。再就是白天只要天一放晴,敌机就飞临头顶盘旋轰炸扫射。迟滞我军行动。再加上伤员众多,大多部队都要负责抬运伤员。我和其他人一样,几天下来双肩已被担架压得又红又肿。更为严重的是,部队已开始断粮了。这一带放眼望去尽是延绵不断的高山,人烟荒芜,偶尔遇到的村寨都是又小又穷。为数不多的粮食已被先到的部队搜刮一空。幸好,我搞到一点干苞谷,用锅炒熟了带在身上。虽然不多但关键时刻还是解决大问题的。


过江行动的中止
  几经周折,我军已接近萨尔温江。部队开始下山向江边靠拢。303一营作为先头部队已到达江边建立渡口,为后续部队过江做准备。一营的一个连已经过江抵达对岸。敌机侦察到我军有过江的动向,不断地对渡口及周边进行猛烈轰炸。当大部队行至半山时,接到了缅共中央发来的电报。中央“不同意南下部队过江进入佤邦”,责令仍从江西回撤根据地。据说主要有以下两个理由,一是佤邦荒凉偏僻,地广人稀,部队筹粮困难,没有粮食恐部队难以走出佤邦。这一理由比较现实。但并不是一定不能解决。而另一个理由我认为就有点荒唐了,——中央认为部队过江后,根据地空虚无兵防守,担心敌人乘机进犯,已建立的根据地因此而丧失。一个简单不过的道理。有生力量没有了,有了地盘也保不住。倘若有生力量还在,失去的地盘也还能再夺回来。所以,尽可能地把部队保存下来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蜗居在中国遮放的老人们,抱着极愚蠢的妇人之见,于部队的生死存亡战士的生命而不顾,在地图上勾勾画画就发出指令。老人们可能不知道,部队从江西回撤沿途要经过层层封锁,经历太多风险。最后能否成功突围还是个未知数。实际上,老人们的决定也正是敌人所希望的。敌军正在举全国之力,各路大军蜂拥云集,就是要把我军主力围堵歼灭在这片荒漠野岭之中。


  不过江的消息传来,全军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战士们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不为别的指望过江后就能得到休息,能够有一个喘气的机会。这几天已被敌人追得狼狈之极。想不通但命令还得坚决执行。于是,部队的后卫变前锋,前锋变后卫。继续向北转移。一往一返耽搁不少时间。变成后卫的一营在跟进途中与敌围追部队遭遇,已过江的那个连走在最后,遭遇时慌忙应战,不一会就被敌人冲散了。连队打散后,大多战士追上了大部队。少部分战士逃进了深山老林。其中有宋世友,我的同学李保兴父子等。后被当地民族武装收留。几经反转最后才回到根据地。


进入陌生累谟地区
  随后,我军进到了累谟地区。在这一带山林之中主要活动着两支地方民族武装。一支是克钦独立军,这一带不是他们的主要活动区域,只有小股零星武装人员活动于此。当时克钦独立军与缅共有统战协议,对我军的到来他们表示友好,尽可能地提供一些帮助。另一支是累谟部队。以山地汉族和掸(傣)族为主要成分。他们的总指挥便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张其富(傣名:坤萨),与缅共的关系属非敌非友。当时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累谟地区是金三角主要鸦片产地之一,累谟部队与克钦独立军不尽相同。他没有强烈的政治索求。该武装主要是以保护当地鸦片种植,交易的经济目的而存在。对我南下部队也有提供帮助。我军那些被打散的人员多为累谟部队收留。因之前从未有过接触,也不知其态度如何。进入该地区后,我军还是比较谨慎的。一天下午我们来到一个小坝子。坝子边上有个集市。据老百姓反映街子上驻有累谟部队的一个小队。当时常参谋长派人去交涉(记不清派的是谁了),说明我军要经过此地。很快就得到答复,同意我军通过。他们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大批政府军很快就要抵达。他们也正准备撤离。这时后面传来枪声,敌人又追上来了。情报显示,其他方面的多股敌军正向此区域靠拢,企图形成合围之势。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已经没有时间进街子征集民伕和补充粮食。绕过街子直接上山。连夜又一次跳出了敌人的合围。


  我原还以为到了民族武装的地盘,敌人会有所顾虑。但事实并非如此。民族武装平时打打游击还可以,一旦面对政府正规军,他们所采取的策略往往便是龟缩躲避。在军事上对我军并无太大帮助。我军过江不成继续北上后,敌人的追剿几乎达到了疯狂的程度。排当战斗时敌人确实尝到了“甜头”。然后的几次接触交火,发觉我军无心恋战只顾“逃窜”。更主要的是在敌机轰炸时,李东副部长的坐骑受惊跑脱,后被敌人掠获。马驮子中携带有一些重要机密文件,其中有一份全军各部队编制名册。这份文件落入敌手,使其对我军各部队的人员数量,武器装备一目了然。敌人无意中摸清了我军的底牌,因而缅国防部严令各路人马全力追剿。


  为了打破敌人的围剿,部队不得不昼夜行军,有时行走在陡峭狭窄的山间小路上,原本四个人抬的担架,此时只能两人抬才能通过。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入山谷。部分伤员由于得不到很好的治疗,被雨水淋湿浸泡的伤口已经感染。有的高烧不退。有的人实在走不动了,一屁股坐下去就睡着了。我儿时的玩伴宋连宗(绰号‘宋大脚’)就是因为夜里睡着掉队,被围追的敌人俘虏。部队得不到休息,得不到饭吃,人还有精神意志支撑。随行的牲口就不一样了。不时有马匹累倒在路旁,虽然还没有断气,还在拼命挣扎,但它再也站不起来了。尽管如此,我军上下仍然保持着高昂的战斗激情。大家互相帮助相互鼓励。我们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我们一定能战胜敌人,一定能回到根据地。这一切都归功于人民军队强大的政治思想工作。基层党组织的堡垒作用,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在此关键时刻真正得到了充分体现。


突围返回根据地
  我军终于抵达甘蒙山区。根据地已遥遥在望。夜里部队来到一个景颇寨。在此为突围前做一些战斗准备。总部决定,把重伤员安置在这一带,以减轻部队的负担,以便部队全力以赴突围。原估计最后的突围之战将是历来最为惨烈的一场血战。关系到我军的生死存亡。马院长拖着疲惫瘦小的身躯带着医护人员在为伤员们做最后的治疗。马院长是一位全军官兵无不尊敬的革命先辈。就在刚不久的行军途中,借着森林里微弱的光亮,我看见一个人靠在路边休息。可能是走不动了。正上前准备帮她一把。马院长认出了我,就说,小王,也没有什么吃的?我赶忙从干粮袋里倒出一些炒苞谷给她。她放几颗在嘴里,还不无幽默地说道,嗯,味道不错,还蛮香的咧。我抓起她的背包准备送她一程,她死活不让。让我先走不要掉队。说她还行,只是刚才太饿了。这位革命的老妈妈永远是那么坚强。让我们发自内心的敬佩。


  伤员中有一位叫陈仁伟的华侨战士。在排当战斗中腿受伤。现在伤口已严重感染,如不及时截肢则有可能危及生命。当时不备有大手术的器械和用具。马院长从景颇家借来一把锯木头的锯子,就在一个草棚里进行截肢手术。而另一边与克钦独立军的谈判也正在进行。地点在寨子中央的空坝上。双方谈判代表就站在一堆篝火旁。我方以常参谋长为主,我等在一旁守卫。对方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人据说是区长。克钦区长瘦瘦高高的十分干练。他的两个随从背着大十字枪。三人除军帽是统一的之外,着装五颜六色。在常面前他们表现得十分谦卑和礼貌。对常参谋长提出的问题和要求都一一答应。很是友好。同意收留我军伤员,还毫无保留地说他们附近有一个密营,伤员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谈判出乎意料的顺利。最后常参谋长给了他们两支(或者三支?)缴获的德制(G3)自动步枪和不少子弹。还给了克钦区长一把(五四)手枪。见到这些礼物哥几个十分激动,反而不停地感谢我军的慷慨大方。看到这一切我心中无限感慨。这些民族坚持那么多年的武装斗争是多么不易和艰难。缅共比起他们条件要好得太多太多了!


  把伤员留下来,纯粹是无奈之举。部队连夜又出发了。大家纷纷向伤员和一同留下来照顾伤员的我营卫生员陶正林告别。部队的前途如何,伤员的命运又如何?全都无法预料。大家惜惜相别。离别的场面多少有点那个……出发不久,队伍后面传来喧哗声,原来是我营炮连的一名伤员吴某某(昆明知青)拄着根木棍追上部队。他腿上和脸上有伤。表示坚决不愿留下来,一再保证不会成为部队的累赘。其实所有伤员都不愿留下。只因他们已经不能动弹了,否则也会像吴某某一样的。


(第二部分结束)


(注:转载自裤脚兵的博客)


作者: 陆川的乌石    时间: 2017-11-6 22:47
战争很残酷,指挥战争的人却很多方面没考虑周全。
作者: 夫子    时间: 2017-11-7 13:34
陆川的乌石 发表于 2017-11-6 22:47
战争很残酷,指挥战争的人却很多方面没考虑周全。

把战争想得很简单那是电视剧,即使一场小的战斗考验的也是指挥员的智慧,战士们的勇敢。
作者: 陆川的乌石    时间: 2017-11-7 15:09
夫子 发表于 2017-11-7 13:34
把战争想得很简单那是电视剧,即使一场小的战斗考验的也是指挥员的智慧,战士们的勇敢。

战士们很勇敢,觉悟高,能吃苦,能战斗。但是后勤问题与情报工作似乎做得很不好。
作者: 夫子    时间: 2017-11-7 15:11
陆川的乌石 发表于 2017-11-7 15:09
战士们很勇敢,觉悟高,能吃苦,能战斗。但是后勤问题与情报工作似乎做得很不好。

是啊,当时缅共的热情很高的,但最后却还是因为大缅族主义作怪,所以以失败告终。
作者: 陆川的乌石    时间: 2017-11-7 15:20
我认为南下进攻从战略上是对的,但在行动的组织、策略和指挥上都出了问题。
现在说很有事后诸葛的嫌疑。当时有没有人质疑为何那村子中没有蔬菜和粮食却只有西红柿?
作者: 夫子    时间: 2017-11-7 15:28
陆川的乌石 发表于 2017-11-7 15:20
我认为南下进攻从战略上是对的,但在行动的组织、策略和指挥上都出了问题。
现在说很有事后诸葛的嫌疑。当 ...

这个就不好说了,战略目标是宏大的,但就是操作起来失误了
作者: 陆川的乌石    时间: 2017-11-7 15:49
夫子 发表于 2017-11-7 15:28
这个就不好说了,战略目标是宏大的,但就是操作起来失误了

确实战略这玩意即使是事后也无法精准衡量其正确性,特别是对于那些执行后失败的战例
这次行动冒进,我军的行动似乎都被敌方清楚了解,而我方却不能及时采取有效措施做出改变打乱敌方了解我方情况后的判断。不过,在未渡江进入佤邦再度转进中,还能基本顺利地回到根据地,那确实是个奇迹,可能是出乎缅军预料。
作者: 夫子    时间: 2017-11-7 15:53
陆川的乌石 发表于 2017-11-7 15:49
确实战略这玩意即使是事后也无法精准衡量其正确性,特别是对于那些执行后失败的战例。
这次行动冒进, ...

是啊,但更难能可贵的是缅共战士们的热情与决心。放眼现在,各民族武装都应该学习学习,学习那种难能可贵的精神。
作者: 陆川的乌石    时间: 2017-11-7 16:00
夫子 发表于 2017-11-7 15:53
是啊,但更难能可贵的是缅共战士们的热情与决心。放眼现在,各民族武装都应该学习学习,学习那种难能可贵 ...

战士们的热情,除了思想教育之外,也是需要通过持续的胜仗去激发和呵护的,不要迷信单纯的政治思想工作。
作者: 夫子    时间: 2017-11-7 16:17
陆川的乌石 发表于 2017-11-7 16:00
战士们的热情,除了思想教育之外,也是需要通过持续的胜仗去激发和呵护的,不要迷信单纯的政治思想工作。

是的,主要是要让战士们看到希望,如果看不到希望那么情绪也就随之而来了。
作者: 陆川的乌石    时间: 2017-11-7 16:48
夫子 发表于 2017-11-7 16:17
是的,主要是要让战士们看到希望,如果看不到希望那么情绪也就随之而来了。

一方面要坚定理想信念和操守纪律,另一方面也要让战士们和群众从我军的行动中得到较大的实惠。
作者: 夫子    时间: 2017-11-7 16:51
陆川的乌石 发表于 2017-11-7 16:48
一方面要坚定理想信念和操守纪律,另一方面也要让战士们和群众从我军的行动中得到较大的实惠。

军民鱼水情,军队要想扎根,就必须依靠民众。
作者: 夫子    时间: 2017-11-7 16:51
陆川的乌石 发表于 2017-11-7 16:48
一方面要坚定理想信念和操守纪律,另一方面也要让战士们和群众从我军的行动中得到较大的实惠。

军民鱼水情,军队要想扎根,就必须依靠民众。
作者: 陆川的乌石    时间: 2017-11-7 17:00
夫子 发表于 2017-11-7 16:51
军民鱼水情,军队要想扎根,就必须依靠民众。

但是必须明白民众的组成及需求是极复杂多变的,战略上依靠民众战术上主要还是要依靠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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