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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苍苍——《诗经》柔情下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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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鹤喻
时间:
2016-4-18 23:00
标题:
蒹葭苍苍——《诗经》柔情下的血雨腥风
《诗经•秦风•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蒹葭》中把对伊人的思念之情和可望而不可及的失落刻画的入木三分,让看过的人都会不由为其中纷乱凄美的意境所感染。可见其无疑是描写相思的上乘之作,时人赞曰:“古之写相思,未有过之《蒹葭》者。”只是对这相思因何而起,目的何在,历代却多有争议。仔细分析就会发现,诗中的的场景固然感人,也颇有不可理解之处。照历史记载,春秋时的秦国造船业已经相当发达,穆公时的泛舟之役就是是证明。要找条船过河去见伊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却屡屡沿着河上下求之,是否有点无病呻吟的嫌疑。无怪乎连宋代大儒朱熹也为此所疑惑,“言秋雨方盛之时,所谓彼人者,乃在水之一方,上下求之而皆不可得。然不知其何所指也。”能令朱熹“不知其何所指”,自然就决不会是单纯相思这么简单了。
《毛诗序》的注解称:“《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虽然这段注解显然比原文更加晦涩,但多少还是给出了一些线索,本诗是针对襄公而作。可伊人在水一方怎么会牵涉到襄公,又怎么会扯出了“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这一连串的问题难免会让人生出种种疑惑,也更印证了这相思只怕另有隐情。
某些伪儒借此附会,说什么以伊人隐喻周礼,逆周礼治国就回“道阻且长”,走不通;治不好;顺周礼就会“宛在水中央”,治国有望。可问题是顺水的话河只会越来越宽,你不是更过不了河,还谈什么追寻在水一方的伊人?宛在水中央也还是可望而不可及,那岂不是说周礼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物?而且原诗字面的意思是说无论顺流逆流都无法靠近,这样的解释完全就和原诗不搭调。实在让人怀疑持此种观点的人是否看过原文,竟有如此荒谬的高见。
另一类伪儒的说法认为,伊人所喻者为贤才。“贤人隐居水滨,人慕而思见之”,或谓:“征求逸隐不以其道,隐者避而不见。”希望襄公能将其招揽任用得当。这种说法看似合理,也勉强符合刺襄公未用周礼的说法。但襄公好歹是秦国始封之君,也就是等于是开国只君,为一个贤人的隐居或任用不当就说他“无以固其国”,是否还是有些过头了?何况用如此柔情似水的语气来表达对贤人的敬慕,似乎也太肉麻了一点。做这样的诗能不让旁人产生误会以是万幸,更不要说劝襄公招贤了,如果闲人是异性可能还好说,万一是同性可就悲剧了。
也人干脆忽略《毛诗序》的注解,直接跳出其约束把《蒹葭》定位为爱情诗,把诗中伊人理解为作者爱慕的佳人,并解释河水阻隔只是在隐喻追求的困难。我们姑且也忽略《毛诗序》来看,诗中的意境固然很符合这种说法,但为直接用“佳人”这个更能体现爱慕的氛围的词,而偏偏用“伊人”来引发歧异?当然,现在的人多数是把伊人等同佳人的,却不等于当时的秦人会这么看。在古文中“伊”并没有特指女人的意思,只是略显亲切一点而已,如此武断的将他定位为爱情诗显然是不合适的。而且抛开《毛诗序》来谈《蒹葭》,本身就有选择性失明的嫌疑。
流行这三种主流的观点都存在致命的漏洞,要真正了解《蒹葭》内涵,首先还是要与其写作背景联系起来。既然本诗针对的是襄公,也就为我们指出了创作年代。按历史记载,襄公出兵护送平王宜臼东徙雒邑有功,平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岐以西之地。而在此之前,发生了一件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叛乱的废太子宜臼和申侯联合犬戎将时的天子幽王杀死在骊山之下,之后又和犬戎决裂,宗周故地尽为犬戎所据。宜臼在部分诸侯的扶持下自立天王,而虢公翰则联合王室贵族拥立王子余臣为王对抗宜臼,从而出现了二王并立的局面。虽然这次事件的真相已被后人刻意掩饰成“烽火戏诸侯”的故事而难以考证,但襄公却因为这期间的出色表现被平王封为诸侯,并得到岐以西王畿之地为封地的许诺。
结合这段历史再来看《蒹葭》,或许就会清晰很多了。只是这段历史本身也充满了疑问,襄公本为周王西方军团的统帅,手下军士只怕也多是王室贵戚。眼见国都陷落,君王被杀,照理说应起兵辅助王子余臣镇压叛乱。但其却叛乱份子走这么近,还接受其封赏,就不怕手下的人反对吗?况且襄公的驻地在西犬丘,往东是被犬戎占据的汧渭之秦,再往东是周原,然后才是岐山,平王自立的申地还在东面,襄公要带大军穿过这么多敌战区来护送平王怕也没这么容易。即使真平安穿过了敌战区,但其处在犬戎的三面包围之中的驻地还怎么防御。可见襄公护送平王东徙也未必是真,估计也就想两边讨好,带了几个人绕路过来试探一下,却不想为平王以分封收买人心提供一个借口。平王送给襄公的这份大礼固然不轻,但在形式明朗前襄公却未必敢接,好歹正统的天子余臣还摆在那了。
平王的封赏对于襄公制而言是一个极为头痛的问题,等于是在逼其表态。但对于襄公而言,显然是不想去搅王室内斗的这趟混水。自己毕竟只是一个附属与王室的将领,比不的那些诸侯,万一站错队肯定死的很惨。如果不接受封赏就等于站在了余臣,难免成平王一派的打击对象;接受的话平王又已经跑去了成周,自己离关内的余臣反而更近些,何况在名分上余臣也更正一些。面对这种两难的处境,襄公是极为被动,这时就算是去进攻犬戎收复失地,也容易引让余臣的误会其接受了平王的封赏,只能空守着驻地。但手下的军队却未必能理解襄公的苦衷,即使理解恐怕也顾不了这么多,毕竟他们的家人还在沦陷区,眼看着家人受苦不能解救,肯定是坐不安稳的。
如此一来,《蒹葭》中要表达的意思就明确多了,所谓伊人指的恐怖是家人。山川由于便于防御,在很多时候会成为天然的边界,尤其是河流,在战争之中更容易成为双方军队对持的地方 。对面就是家人所在的故土,却因襄公态度消极却而空耗时日,迟迟得不到达渡河的命令,思乡心切将士们自然很不满,《蒹葭》也就在这样的背影下诞生了。说好听一点,《蒹葭》是借着诉说相思之苦来劝说襄公早日出兵,好让将士们和家人团聚。但实质上就是对襄公的威胁,如果再不出兵只怕就将是“无以固其国”的结局了。按照春秋时期的习俗,国君如果不贤明,杀掉他换一个贤明的人是很正常的事。这样《毛诗序》中的说辞也有了合理的解释,作者做此诗是出于对襄公脚踏两只船心思破产的讽刺。襄公去试探平王本身就是违背周礼的行为,因为这个行为才导致了现在的艰难处境。面对将士们的通牒,再不做出决断不要说固其国,不身死就是好了。
为安抚麾下这些因饱受相思之苦步步紧逼的将士们,襄公只得在平王四年把都城东迁汧邑,并亲自领兵出战,几度攻到了岐山附近却最终败退,同年战死沙场。襄公之子继续出兵,在平王八年收复了包括丰镐在内宗周故地。平王二十一年,余臣被晋侯刺杀,王室的纷争落下了帷幕。而秦国也终于的以心安理得的接受平王的封赏,成为了西方实力最强盛的诸侯。《蒹葭》看似维美的画面中,却包含了宗周从沦陷到收复近十年漫长岁月里的血腥征战,演绎了无数人的骨肉分离,亲情离别。在漠然的秋雨中,一股肃杀之气由然而生,带给了世人无限惋惜。以朱熹的才学,又怎会真对这凄凉的场景“不知其何所指”,只怕也是顾及其中对襄公威胁之意而不愿言名吧。毕竟以宋人的君臣观念,还是难以接受那春秋大义中的豪迈。
作者:
马马虎虎
时间:
2016-4-23 09:17
曲高和寡。
作者:
鹤喻
时间:
2016-4-23 09:29
马马虎虎 发表于 2016-4-23 09:17 AM
曲高和寡。
额,这个文章很少人看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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