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敢女孩之九妹（一）

果敢资讯网 · 发表于 2016-3-13 13:02:29

一

果敢东城学校

作者：龙的传人（版权归果敢资讯网所有）

那一年，是1996年，我还在读初三的时候，黄鹤翔一曲《九妹》唱红中国大江南北。那一年，我16岁。而在缅甸果敢，有个九妹比黄鹤翔的九妹整整早了六年时间。

1990年，缅甸掸邦第一特区果敢一个小山寨芹菜塘，烟农李老二家第九个孩子在中秋节后第二天出世了。本来读书就不多的李老二也不知道取个什么名字好，顺口就叫这个女孩为九妹。其实李老二早就不想再生小孩子了，可是山上落后，不懂节育，当然也不知道避孕，老七老八都是计划外的孩子，何况这个九妹？本来一家十几口人，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现在九妹的降临，李老二四十五岁再添一女，李家居然没有一丝丝的欢乐气氛，李老二反而皱起了眉头，弄瓦之喜成了弄瓦之忧。

李家本来家境就不太好，在寨子里也算是困难的家庭。不过孩子既然出生了，就得养起来。九妹出生后不久，寨里最有学问的赵爷爷来李家的时候，给九妹取名李青兰，寓意女孩兰心蕙性。九妹一共三个哥哥，五个姐姐，名字全部按青字辈所取。不过李青兰这个名字，几乎没人叫过，寨子里的乡亲和家里人，除了叫九妹，就是称老九。甚至很多李青兰儿时的玩伴，都不知道她的学名。后来入学，同学们，老师都喜欢叫九妹，而不叫学名。

九妹两岁的时候，差点被父亲送了人。李老二的一个远房表弟祁小安，不能生育，膝下没有一男半女，李老二就打算将九妹过继给她们。李妈妈却拼死不答应，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含辛茹苦养了两年，眼看可以到处跑动，就这样送人，李妈妈舍不得。这也难怪，九妹非常乖巧，也长得漂亮。才几个月的时候，很多抱过她的乡亲就开始惊叹这个女孩长相粉妆玉琢般可爱。九妹在襁褓中就很少哭闹，特别好带，不烦人。自从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开始，美人胚子的形象就遮都遮不住了。连寨子里最最古板的孤身一人的段老太婆，见了九妹也会眉花眼笑地逗一逗。

李妈妈本来是个对丈夫言听计从的妇女，不过听说要把九妹送人，她强硬地站在了丈夫对面，坚决不同意把女儿送人。李老二见老婆那坚定的眼神，也就没在坚持。九妹才两岁，根本就不懂事，不过她抱住李老二的脚，不停地用甜甜的声音叫“爸爸、爸爸”，李老二的心也软了。祁小安夫妻两十分喜爱九妹，可是见李妈妈不肯，万分失望。祁小安的家境比李家好得多，祁小安最后提出要求，要收九妹做干女儿，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九妹能凭空多出来干爹干妈疼爱，是她的福气，李妈妈爽快地答应了。

祁小安的家就在芹菜塘旁边的小河沟寨子，两个寨子只隔一座并不雄伟的山，来往很容易。九妹五岁时，就可以一个人在李家、祁家来回跑。要是九妹两天不去祁家，祁小安的妻子熊小改就想念得不行，非得跑来李家把九妹接过去吃顿饭。

九妹才六岁，寨子里的首富赵兴安就向李老二提出，将来要九妹做自己的儿媳妇。李老二当然很高兴，毕竟赵家财大气粗，有头有面，李妈妈也没有理由反对，因为这事情对九妹似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过这件事没能定下来，还是读了点书的祁小安的功劳。祁小安说，九妹才这么大，这个事情可以过几年再说。祁小安虽然只是干爹，但是对九妹倾注的感情并不比李老二少。赵兴安也不能强求，也说那就再等几年看看。

这一年，九妹大病过一场，差点丢了小命。亏得祁小安夫妻俩连夜送她先到老街，后转到中国临沧，经过抢救，才从死神手里逃出来。从此以后，不光是李老二，连李妈妈都觉得九妹和祁小安夫妻有天注定的父女母女情分了。李妈妈没读过书，但是她坚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老话，她认为这个小女儿会有美好的未来。每一个母亲，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有幸福的人生呢？

九妹七岁入学，和大自己两岁的八姐李青秀同时启蒙。学校就在两个寨子之间的山腰上，两个寨子共用一个学校。学校有两个老师，一百多个学生。山里孩子本来入学比较迟，很多十来岁了才启蒙。不过九妹天资聪慧，冰雪聪明。七岁上小学一点都不吃力，还游刃有余。

当然，九妹这么早就读书，也是祁小安的坚持。九妹是幸运的，她的五个姐姐，大姐三姐和五姐根本就没进过学校大门，六姐倒是读了点书，也不过到二年级就辍学了。四哥是姐弟九个读书最多的，小学毕业。二哥不喜欢读书，爱打猎，读了两年自己不愿意去了，七哥在学校混了三年。

九妹出生那一年，大姐已经结婚生子了。大姐的儿子尹家雄比九妹大三岁，和九妹是同班同学。尹家雄对这个美如天仙的小姨毕恭毕敬。尹家雄的弟弟尹家杰也比九妹大一岁，不过九妹上一年级时，他在家里玩泥巴。

九妹读三年级的时候，一个诡异的下午，突然老天爷发狂，刮起暴风。学校的屋顶都被吹跑到几十米外，教室的土墙倒下来，正好把九妹压在下面。尹家雄和几个男同学还有吓坏了的老师一起努力，把九妹刨出来。九妹除了弄脏了衣服，居然毫发无伤。老师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九妹十三岁离开芹菜塘到老街上初中。这一年，是2003年。本来念个小学毕业，李老二就觉得很不错了。这一年，是果敢特区政府宣布全面禁毒的第一年，不光是邻国中国和缅甸政府派了专人到果敢检查禁毒成果，世界上不少国家也有记者前来这个缅甸北部高原崇山峻岭间的汉人聚居地区采访，包括美国在内。山上烟农对禁毒，是无可奈何的态度。今后的生活将何去何从？李老二有年迈的双亲和五个小孩（三个女儿已经出嫁，儿子老二也成了亲）要吃饭，可是赖以生存的“芙蓉”（果敢人对罂粟的称谓）却不能再种植了。吃饭都成了问题。

祁小安却坚决要九妹念初中，并表示花费一律他来出。李老二没有反对的借口。

十三岁的九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任何修饰女孩子漂亮的词语用到她的身上都不为过，我只能引用一句古诗来概括九妹：邻家有女初长成。

九妹来到老街，在东城读初中。为了九妹能读好书，祁小安夫妻俩也离开小河沟寨子，来到老街。祁小安在老街一个赌场里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妻子熊小改则在东城学校外面摆了一个摊位，卖小吃。凉粉凉面，米线米干，鸡腿鸡翅。九妹经常在课余时候来帮干妈洗碗择菜，或许是因为熊小改的手巧，小吃做得好吃，或许是因为九妹绝美的容颜，总之，干妈的生意很不错，很多人都愿意来她们的摊位坐一坐。

开始，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以为熊小改是九妹的妈妈，后来晓得是干妈，对熊小改又多了一份敬服。本来小摊在学校门口，离东城繁华路段还有好大一段路程。可是熊小改的顾客却不仅仅是学生和老师，一些社会人员也会来学校打打球，顺便照顾照顾这个母亲的生意，或者这句话应该改成：一些社会人员也会来照顾照顾这个母亲的生意，顺便来学校打打球。

熊小改见生意还不错，又怕九妹经常来帮忙耽误了学习，就把九妹的六姐李青霞从芹菜塘叫了下来。李青霞大九妹六岁，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来老街半年，就去了赌场上班，嫌给熊小改帮忙太枯燥，其实是天天看到果东中学的半大小孩无忧无虑地学习，想到自己的遭遇自惭形秽了，就坚持要去赌场当服务员。熊小改拿她没办法，又把九妹的八姐李青秀再叫下来。李青秀才十五岁，早就想来老街了。在山上，生活清苦，又没有老街的繁华热闹。来到老街，不但可以挣到现钱，还可以天天和九妹见面聊天。九兄妹中，李青秀和九妹感情最好，而且年龄也相仿。晚上，两姊妹也是挤在一床说话疯闹。熊小改天天都得叮嘱李青秀，别耽误九妹休息而影响她学习。

九妹的成绩很好，在整个年级名列前茅。无论老师还是同学，都非常喜欢这个比明星还有星味的女孩。初二，九妹就开始收到男生的情书了，不过果敢男孩不喜欢写信这样委婉的做法，大多数是约了一大伙半大小孩去玩，而九妹就是主角。爱玩是年轻人的天性，九妹跟着一众同学们，去了昔娥拜佛，去了观音山许愿，去南伞观景台爬山，去诸葛炮楼野炊。老街附近好玩的地方，都留下了九妹青春年少的影子。熊小改并不反对九妹课余时间和同学去玩，只是说，要注意安全，还有就是学习不能耽搁。李青秀曾经问熊小改说，在果敢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呢？还能念大学吗？果敢连个高中都没有（当时果敢还没有高中）。熊小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李青秀的问题，没念过书的她觉得，念好书总会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