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同根相怜 于 2017-1-8 21:57 编辑
缅东北第一仗(1968年元月1日勐古) 罗林的故事 他带着指北针,地图,一本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村寨的名字,人名,还带着一个很大的水壶,帆布套的,随身一包干粮,全国粮票,一件毛衣。 他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翻过遮放山坡,从弄丘山顶下来。眼前见到的是勐古坝子,长长的如同屏障的勐古后山,田坝间黄色的和绿色的树丛,一条反射的光亮的河流弯弯曲曲地展现在自己的眼中。炊烟升起的地方就是勐古街市——他找到了缅军的边防哨所(那是必须避开的目标),看见了缅甸国旗,白铁皮屋顶的大建筑物……他不假思索快步下山,山底下就是曼海。 他是罗先部老兵,小个子,还有点驼背。当年跟着罗先进了中国,到了遮放芒市大理昆明,再后到贵州落脚。可是这个小个子不像其他老兵一样在贵州当地娶老婆,更不愿意加入中国国籍。他,不安心工作,不仅是因为脾气古怪,语言习惯不同,也不仅是因为从事的是汞矿场的苦力活,他就是想回家。在大家眼里,主要在领导眼里,他就是一个“落后分子”,而他似乎满足于“落后分子”这个不光彩的帽子,自暴自弃。但是悄悄做着“逃回缅甸”的准备。这事,他只跟自己信得过的人提到。 站在山坡上看见自己国土的时候,他喝了酒。酒装在那个大水壶里。接着很快就下到了曼海。穿过一片狭长的土包,经过一处大树丛(这一处大树丛,我们这些裤脚兵应该记得!)朝着缅甸地界而去。他从田坝上一层一层地跳下去,目标是那条河流。越过河流还有一道被雨季汹涌河水冲蚀出来的陡岸,上了陡岸就可以看得见整个勐古坝子了。 小个子的憧憬和陶醉被打断了,——就在他接近界河的时候,发现出现了一些中国边防人员。他们堵住了道路。这些人中间居然有讲景颇话的?为首的一位神色和蔼,而其余的则都很紧张。一个看似干部似的朝着自己发问了,这个会讲景颇话的长相人不像景颇族而是汉人。他问:“南果,师也瓦,罗林,以?”这个被叫做“罗林’”的中年人一下子颓然坐在田埂上,两条短腿可笑地垂着,酒精发作了。 昏昏沉沉地跟着他们上了左手边的山包,听到这些人把这里叫做“工作队”。“工作队”的房间简陋。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强硬的举动。之前罗林还有点担心。天快黑的时候灯亮了。晃眼。他面对这些人的询问发觉自己语无伦次,反省自己的行为觉得好笑。就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酒又上了头,唉呀!夕阳地下远处的勐古坝,祖国故乡的景色统统不见了!他恨这几个拦住自己把自己带上来的中国人。不屑与跟他们打交道说话,他们怎么会懂啊?忿恨和懊丧,夹杂着羞辱。他就想流泪,实在忍不住,就叫了一声“杜瓦罗先!噢哎!” 罗林后来是缅共部队果敢方向的骨干,最早是个机枪手。1969年6月4048部队组建时候为副营长,后担任8旅付旅长。“是不是那次不喝酒的话,罗老倌你就干成了?”后来当人们(包括笔者)幸灾乐祸地追问和证实这件事的时候,罗林支支吾吾哼着,不做正面回答。他好酒那是远近闻名的。一度甚至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是清醒的。罗林的故事告诉人们任何事情成功与否不到最后分晓,千万别高兴太早,尤其不能喝酒误事。 这件事发生在文革前。罗林“偷渡”未遂。送回贵州的时候被所有人笑话。包括那个答应替自己保密的人。其实罗林一离开贵州所在地就被发现,而且就被跟踪了。罗林试图“偷渡”回国的路线就是当年罗先部进入中国的路线,时隔十几年,罗林的记性如此之好。再隔数年,1967年年底,303部队进入作战地区也就是这条路线。丝毫不差。 (罗林在罗先旧部贵州在册名单中又作‘罗陵’,极好名字,克钦族,1934年3月生人) 1967——1968年:“缅东北根据地”的开始 缅共开辟缅东北根据地前夕涉及最大部分的所有准备工作,所有长短计划,人事安排,所有相关配套工作,——如此面面俱到,只有周恩来一人能够办得到。只有周,才能以无从想象,不可思议的效率搞定一切。 1967年整个年度,在文化革命“如此混乱不堪”的情形下,接二连三发生如下事情——6月26日开始缅甸反华排华暴乱,继而德钦巴登顶在北京工体群众集会上公开发表内战声明,披露下缅甸勃固山脉缅共中央根据地的武装斗争消息。谴责“奈温就是缅甸的蒋介石”。这是7月份,——中共此刻已经在筹备大规模军事支援缅共(巴登顶副主席的缅共中央代表团)的整个全面计划。须知,此刻对越南北方和南方的军事援助正在加重和加速。中国援助越南北南的负担已经极为沉重。当年5月下旬开始,美国对越南北方的空袭急剧升级。所以当时就有所谓“缅甸是第二个越南“的说法。 事实上已经早在这之前就开始准备了。笔者认为对印尼1965年“九卅事件”导致印尼共全盘覆灭的惊诧和反省可能是中共最高层开始对缅共实施全面援助做必要考量的初衷。 1967年下半年。 “军事外援”的动员幅度和深度是现在的人们无法想象的,——不仅人员配置,还有整个装备(出库入库)调拨运输紧急储备到位。相应边界各个援外部门,医院,财政援助供给,通讯联络,专项情报部门设立,新闻宣传,地方外事服务等等。其中最重要尤其是直接的军事作战支援准备。李天佑(总参)等受命负责。“早期作战行动直接报告中央,周总理,毛主席”。(李金桥语) 据后来听到的一个说法,1967年中缅两党协议,中共承诺给予缅共“十个师的装备”。同时四川,贵州两部人员的最终联合,中共的说服工作。后来果敢地区彭部的联络,训练,中共的说服工作。这些都是以何等高效率推进和达成的? 等到1967年11月某个夜里,周把毛请了出来,把四川(缅共),贵州(罗先)两部高层干部带来在毛的跟前。韶山厅已经摆好沙盘。这沙盘已经具体到类似中缅边界细小局部,具体到曼海与勐古,果敢北部红岩段边界。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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