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抗战老兵：参加中国远征军抗日 亲眼见证日军投降

李志

    抗战老兵赵振英老人今年已经103岁， 9月3日当天，看到电视中播放的当年抗战老兵的画面，这位百岁老人忍不住泪流满面。老人至今还记得，得知日军投降的当天，部队食堂加了两个菜。当时任警卫营营长的赵振英还在现场见证了日军在南京的战败投降仪式，也是为数不多仍健在的中国战区受降仪式的见证者。他告诉记者：“亲历南京受降，这是中国参战军人的最高荣耀。”老人说，当时从军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5周年之际，老人再度向记者讲述了那段烽火岁月。


　　赵振英回忆，1937年10月，当时自己高中毕业后准备考大学，可那时候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很多学校都在准备撤到后方去，他就和一批同学搭乘最后一班从北京西站开出的列车南下去了，因为自己在南方没有熟人，所以就去找了一名叫做黄杰的军官。“这个黄杰是当时我高中毕业后负责军训高中生的总队长，就把我们这些学生送到黄埔军校去了。”


　　经黄杰推荐，赵振英进入黄埔军校特训班，两年后毕业，被安排到54军。“当时我们在广州一路向北，跟日本人打仗。”赵振英还记得，当时他和学生们佩戴着“还我河山”的臂章在粤北与日军激战，夺回了粤北重要城镇英德、翁源等地。赵振英说，当时作为新兵，虽然没有战斗经验，但胜在年轻气盛，身上有一股冲劲。“作为有血性的中国人，肯定都要站出来保家卫国。当时从军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赵振英说。


　　回忆起在广东跟日本人打仗的经历，赵振英说，当时日军的飞机速度快，飞下来投弹或用机枪扫射威力巨大。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中国军队都要躲到挖好的战壕里面。赵振英回忆，日军的飞机轰炸从早上到晚上基本就没有停过，一开始大家听到飞机轰鸣还有些紧张，到后来就习惯了。


　　赴印度缅甸抗击日寇


　　此后的7年时间，赵振英的战斗足迹遍布多个省份——湖南、四川、广东、云南。由于打仗勇猛，他一路晋升，1944年4月，27岁的赵振英随中国远征军入印缅作战时，就已经是少校营长了。1944年3月，在缅甸的英国军队被日军包围了，需要中国军队将14师跟50师空运到缅甸去解围。于是，赵振英跟随队伍飞跃驼峰航线到达印度支援。“到印度以后，我们穿的服装都有点破破烂烂的，因为那时候抗战很苦；而我们到了缅甸以后，要先接受丛林战的训练，因为缅甸那个地方都是树木，遮天蔽日，跟在国内的训练完全不同。”


　　1944年，赵振英作为新六军14师40团第1营少校营长，率部在缅北战场作战。由于缅甸的丛林里树木茂密，丛林内瘴气很重，有一段时间天天下雨，战友们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干过，到了晚上连找个干燥点的地方睡觉都很难，恶劣环境下，很多士兵染上了疾病。“有些人前一天还好好的，突然发烧，第二天走着走着就倒下了。还有人腿上长出很大的疥疮，只能缓慢在丛林中行走，非战斗减员挺严重。”赵老的家人告诉记者，每次回忆起这段经历，老人都要过很久才能平复下来。


　　“当天食堂加了两个菜”


　　1944年底，湘桂失守，日军突至贵州独山，直逼重庆，赵振英所在的新六军从缅甸被急调回国支援。后来根据情报，日军准备进攻湖南芷江机场。赵振英所在部队又从昆明被空运到湖南参加湘西会战。


　　虽然已经过去75年，但赵振英对于湘西会战还有所记忆。他说，当时日军已经丧失了反攻的能力。在空军的强力支援下，中国军队重创日军，取得了抗日战争中最后一场大战的胜利。


　　对于日军投降当天的情形，赵振英也还记得很清楚。他记得那天有几架飞机飞来，大家照例躲进战壕里，但当时飞机却没有倾泻炮弹或用机枪扫射，而是撒下了传单。有战友捡到了，看到传单上写的是“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起初，赵振英和战友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他还没有收到上级的通知，但是在飞机撒下传单之后，日军就停火了。随后，中国军队收到电报，确认了日军投降的消息，“直到那时大家才完全相信了，大伙拥抱在一起，有的人激动地流泪了。大家知道，以后再也不用打仗了。”


　　赵振英还记得当天的那顿晚饭，部队食堂还专门加了两个菜。那是一个不眠之夜，大家都在想着日本人投降之后的生活。很多战友离家很久了，都想回家看看。那一天的记忆到现在还深深镌刻在赵振英的脑海里。


　　“唯一能自由走动的人”


　　在赵振英的抗日生涯中，还有一幕值得铭记：在1945年9月9日的中国战区受降仪式上，正是由赵振英担任会场的警戒工作负责人。


　　1945年9月9日，举世瞩目的中国战区受降仪式在南京黄埔路中国陆军总司令部大礼堂举行。赵振英还记得当时黄埔路一路彩旗高挂， “我们头上戴着钢盔，全部戴白手套，端着冲锋枪，精神焕发，威武庄严。”在会场里，他亲眼目睹了冈村宁次灰头土脸地向中国军人递交投降书的那个振奋人心的瞬间。


　　那个画面曾经无数次被赵振英自豪地提起，作为会场内外警戒工作负责人，他是当时会场内“唯一能自由走动的人”，他告诉记者：“亲历南京受降，这是中国参战军人的最高荣耀。我当时就想，一定要把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告诉后人。”


　　“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1953年，赵振英从南京大学机械专业毕业后，在南京的一家电扇厂工作过一段时间；1958年他来到天津第二无线电工业学校教课，担任机械教研组组长。此后，赵振英从单位退休，过着默默无闻的平静生活，年轻时经历过的一切荣光都被他深藏心里。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张来自异国他乡的老照片，以及一本写满签名的笔记本，打开了这个老兵尘封已久的记忆。深圳的一家民营纪录片公司闻讯而来，历时近两年，为老兵赵振英拍摄了一部纪录片，名为《发现少校》。该纪录片拍摄于2009年，而当时，赵振英的很多战友早已不在人世。说起这些战友，赵振英泪眼婆娑。“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我们经历的，算不了什么。”老人轻描淡写地说。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5周年。老人感慨地说，今天还有这么多人惦记多年前战场杀敌的抗战老兵，让他感到很欣慰，看到国家繁荣富强，他更是高兴。“年纪大了，有好多事情忘了，唯独参军的经历忘不了。作为那个年代的热血青年，我当年的选择没有错，参军保家卫国没有错，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