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为何喜欢大赦

夫子

作者：尹鸿伟

    摘要：有观点认为，不断大赦囚犯是缅甸政府自信的一种表现，即其对管理国家及控制局势拥有充分信心，发展步伐不会被这些获释囚犯所左右。

    缅甸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行大赦，这样的行为似乎成为其国家政治的一大特色。2015年7月30日，6966名犯人再度因缅甸总统吴登盛签署的大赦令而获得自由，由于其中包括刚被判处重刑的155名中国伐木工人，引起国际舆论的高度关注。

    按照缅甸2008年宪法的规定，总统有权实行大赦。由于复杂的历史与现实因素，缅甸国内多所监狱里总是关押着大量形形色色的囚犯，除了熬满刑期，能够让他们重获自由的机会自然便是遇到大赦。不过，外界对于缅甸大赦最关注的内容莫过于是否释放了政治犯，美国总统奥巴马更称其为“缅甸民主改革前进的重要一步”。

    事实上，缅甸的大赦并非从2011年3月成立的新文人政府才出现，许多著名的毒枭、商人和官员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历史久远的大赦

    “虽然每次大赦，政府都做了许多正面宣传，但其实每次获释的囚犯大部分还是小偷小摸的人，他们的罪行本来就不算重，刑期还挺长。”2012年的一次大赦后，仰光的一位市民告诉《凤凰周刊》，“政府将他们放出来是政绩，但对于我们却是灾难。他们当中的不少人会继续作案，结果再次被警察抓捕，而等待下一次大赦。”

    缅甸监狱的数量不算少，全国各省邦及重要城市都有分布。据一些曾经被关押过的中国籍犯人介绍，这里的条件非常恶劣，最大的仰光永盛监狱（也称中央监狱）一度臭名昭著；监狱许多管理方式承接了以前英国殖民者的模式，后来随着时代的变化，酷刑少了许多，但谈不上多么文明。

（资料图： 缅甸政府将大赦囚犯作为改革努力的一部分，“民主国家不应该存在政治犯”。）

    大赦的名单中，除了缅甸籍囚犯，也包括外籍囚犯；除了普通刑事囚犯，也包括一些少数民族反叛武装的“战争罪犯”；还有各种原因被判刑的政治犯，缅甸通常称后者为“良心犯”。每当大赦消息传出，缅甸大小监狱门口总是挤满迎接亲人的队伍，各种仪式也在此上演，屡屡成为当地社会的一大奇观。而一些没有获得释放的囚犯，也会根据总统的“减刑令”获得减刑，例如被判处死刑的囚犯会被减为终身监禁，其他犯人可被减一年服刑期等。

    每次大赦时，除了已经被判刑关押的囚犯，连正在法院进行审理的案件被告人也可以获大赦，届时法院将终止审理程序，并立即释放被告。

    这其中，外界最感兴趣的自然是政治犯。自1962年缅甸成为军人政府统治以来，政治犯一般有几种身份：僧侣、学生、全民盟成员和要求更大自治权的少数族裔成员等，也可划分为反对派、政治异见人士和记者等。2011年初，海外流亡人士所办的媒体统计称，至少有2200余名政治犯被关押在缅甸全国各地的监狱中。

    被大赦的政治犯中还包括曾经被清洗的政治对手。2012年1月的大赦中，长期软禁中的前军政府总理钦纽被释放，60名前军情局干将也同时获释；2014年10月的大赦中，又一批与钦纽关系密切的前军事情报官员被释放，他们都是2004年钦纽被赶下台时，与其一起锒铛入狱。

    缅甸总统吴登盛多次向国际社会承诺，将在2013年底之前释放所有被监禁的“良心犯”。从2004年至2009年可查询的情况来看，军政府大赦人数最少一次为400名，最多一次为14318名，每次都包括政治犯；2005年7月大赦的400人中包括了341名政治犯，为比例最高，其他时期大赦的政治犯比例均不超过2%，有时仅为0.1%。

    2008年9月，缅甸被监禁时间最长的政治犯、“反对派之父”温丁被大赦，其曾是一名记者和资深民主活动家。2010年11月，缅甸全国民主联盟主席昂山素季在被软禁多年后，不仅重新获得自由，并通过竞选进入了缅甸议会，成为缅甸大赦的典型案例之一。

    虽然缅甸法律会判处绞刑，但多年来并没有真正执行过，因此更常见的情况是囚犯的刑期没有封顶——被判几十年、一百年甚至几百年有期徒刑的囚犯并不鲜见。可一旦逢上大赦，刑期长短都不再是问题。由此，如果不是特别指定，监狱官员对享受大赦的人选拥有很大的决定权力，也导致其中存在一些腐败情况。

大赦成为外交手段

    国际舆论认为，缅甸政府将大赦囚犯作为改革努力的一部分，吴登盛多次承诺要释放所有政治犯，希望以此证明缅甸的军人政权已经过渡到文人领导的民主政府，“民主国家不应该存在政治犯”。吴登盛还说，释放这些囚犯也是出于人道主义，为了让他们能够参与到国家建设的对话中来。

    据仰光的政治学者介绍，缅甸政府的大赦往往有“规律”可循，要么是到了缅甸国家或者佛教的节庆日，要么是领导人要出去访问西方重要国家，要么是政府要与某支少数民族武装和平谈判或签署协议，“总之每次都有政治原因，从来不会无缘无故”。

    有西方重要人物来访也会成为大赦的理由，其似乎成为一种重要的外交手段被不断娴熟应用。2012年11月，美国总统奥巴马访问缅甸，随后欧盟宣布解除对缅甸制裁……缅甸政府都以大赦作出了回应。2013年12月第27届东南亚运动会在缅甸新首都内比都开幕，缅甸政府也同期宣布了一次大赦。

（仰光永盛监狱大门，其为缅甸规模最大的监狱，一度以关押政治犯闻名。尹鸿伟/摄）

    分析缅甸的大赦，其政治目的不外乎有两方面：一是缓和与国内反对派的关系，换得国内安宁；二是换得西方谅解，促使其解除对缅甸的封锁与制裁。至于其他普通囚犯和民生因素则被放在其次，毕竟这些因素对于国家政权的影响不是太大，却可以缓和部分国内矛盾。

    也有观点认为，不断大赦囚犯也是缅甸历届政府自信的表现，即其对管理国家及控制局势都拥有充分信心，其发展步伐不会被这些获释囚犯所左右。与此同时，释放大批囚犯也可以减轻政府的财政负担，并与一些外国政府缓和关系，为执政者的政治成绩加分。不过，一些缅甸民众对此则不认同，而是觉得政府总想把包袱丢回社会。

    外界质疑的是，没人知道到底政治犯的数目有多少，以及被关在什么地方。2013年12月，缅甸政府再次宣布释放41名政治犯。虽然政府声称已经释放了全部政治犯，但一直没有获得人权组织的认可。

    2014年8月，缅甸“剩余政治犯审核委员会秘书长”吴昂丹表示，缅甸已没有以政治目的被起诉及关押的犯人，但部分人权组织反驳称，仍有29名政治犯被关押。吴昂丹回应称，这些人并非以政治理由遭到逮捕，而是触犯了杀人、毒品等其他法律，“如果把这些杀人犯定为政治犯并大赦的话，无法让被害者的家属满意”。

    今年7月30日，缅甸《伊洛瓦底杂志》更是报道，缅甸仍有超过150人因政治原因被当局囚禁。不过缅政府没有对此进行回应。

    自2011年3月新政府成立以来，缅甸改变出奇之快，令西方世界赞许不断。缅甸前军政府曾对外界批评非常敏感，曾将6000人列入黑名单，后来这些名单大部分被解禁——包括一些外国人、流亡在外的缅甸人及缅甸国内的受控人员。缅甸总统发言人表示，未来将有更多人从黑名单中被去除，最终只剩下刑事和经济罪犯。昂山素季所领导全国民主联盟则表示，释放政治犯只是政府展现民主改革诚意的一部分，在新闻自由和放松舆论等方面还应该继续改善。民

    不过，大赦情况并非缅甸独有，只不过在别的国家多被称为“特赦”。2015年8月29日，越南宣布特赦18298名囚犯，其中包括16名中国人在内的34名外籍囚犯。此次特赦正值越南八月革命70周年以及越南于9月2日70周年国庆节之际。不过其中并不包括政治犯。这是越南史上规模第二大的特赦，最多的一次是2009年特赦了20599人。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也在2015年8月29日签署了特赦令，对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四类服刑罪犯实行特赦。新中国成立后曾实施过7次特赦，最近一次是在1975年，此后四十年没有再进行过特赦。另外，美国、俄罗斯、叙利亚、朝鲜、韩国、埃及和印尼等国家领导人都在2015年内宣布过特赦，每次都能获得舆论广泛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