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茶山青青的地方（九）

南方 · 发表于 2016-5-29 12:50:23

“噼里啪啦，砰砰砰。”鸡才叫头遍，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就回荡在村子上空，将在睡梦中的袁家仁惊醒，眼睛半闭半睁的扒开窗帘往外看，天还是黑蒙蒙的。
“家仁，家仁。”父亲在门外叫着他。

“啊。”

“你听见没有，鞭炮声，人家都去庙房供饭回来了，你快点去水沟头提点水回来，我烧火。”

本来就右边半睡半醒的感觉，看到是父亲来叫自己他更晕了，思索了一分钟才想起今天是大年初一一般女人是要整天休息的，家务事由男人主办。

袁家仁起床简单洗漱后拿起一只小桶便向水沟方向走去，黑蒙蒙的路上不见一个人影，他打着手电到水沟才发现，一炷一炷香头红彤彤的，在黑夜中散发着光芒。看来已经来了很多家了，他不禁有点失望，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下年我一定要再起早些，抢个头水，图个吉利，不落后于人。

他迅速的装好水回到家，父亲已经把火烧好，正等着他的水煮饭和煮汤圆，回来后便用提回来的水开始煮饭。每隔几分钟就会听到鞭炮声，这是已经从庙房里供饭回来后的人家，在家里放着鞭炮，一来有这个习俗，二来是向全村人宣布，他家已经完成了任务。

听着这些声音，袁家仁不禁有点想快点去庙房供饭回来，不要落后了。他走进厨房，看饭已经煮好，父亲正在弄着面粉，准备等水开煮汤圆，而热锅上的水，却迟迟不开，他实在等不及了，嘴对着火笼吹了起来。

“家仁，不要吹火。”一旁的父亲在弄着面粉，用白乎乎的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

“干什么”袁家仁一脸迷茫，看着父亲问到。

“今天不可以吹火和倒水，上年就和你说过了嘛，怎么又忘记了。”

“哦哦哦.”袁家仁才反应过来。

“嫌火小，你就拿点书纸烧上。”

加了书纸的火熊熊的燃烧着，水很快就被烧开，父亲戳着汤圆，袁家仁连忙准备供饭的用具，没多久他就抬了供盘上了位于村边的庙房，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亮光，是供饭人打着手电筒，有正在赶着去的，有已经忙回来的。他出门前还特意拿了一鞭鞭炮，心里想着震震还在睡觉的人们，给他们添点新年的味道。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袁家仁迎来了自己最开心的时刻，供好饭后他引燃了自己带来的鞭炮，听着这有节奏感的鞭炮声，他心里非常高兴。等鞭炮的响声停止，他也就回家了，回到家发现父亲还在等着他。

“你供供家里面就睡吧，离天亮还早的。”

扰人的鞭炮声将赵云裳吵醒了，正好是袁家仁点燃的那鞭响声惊醒了她，世界就是有太多这样的巧合，正如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般，她还没从那件事情上缓过神来，她打开窗户探出头来查看，父亲和云城有没有整好了，但是外面黑蒙蒙的一片，什么也没看到。

他思索着：“也许早就弄好了，爸爸是个急性子，不喜欢落后。早上起来就可以去过年了，到山间看看风景，到田园玩玩游戏，到茶园伙房坐着聊聊天，最重要的是街子上买来的绣花包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想到这些她脸上就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心里似乎都被照亮了，恨不得马上就天亮。

清晨的阳光暖洋洋的抚摸着大地万物，一棵棵茶树被微风唤起左右摇摆着，鸟儿站在树上歌唱，几只公鸡在院子里追逐，一只懒猫睡在墙头，正享受着清晨暖洋洋的阳光，早饭过后村里的孩子都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学校，因为过年这里最热闹。
赵云裳和王晓悦拿着绣花包和一群女孩在学校边的青树底下互相丢着玩，偶尔还传出一阵阵笑声，有几个小男孩听到了笑声，便跑了去主动请缨和她们丢着玩。

赵云城和袁家仁则在陀螺场打着陀螺，今天从外寨来了几个打陀螺的小伙子，他们可高兴极了，因为一般外寨人来是要到初二过了才来的，也许是他们寨子太无聊了，所以也不管初几了。在陀螺场的一群人自动以寨组队，一队四人打了起来。

袁家仁是本寨队的“三母咧”，也就是第三个打，而赵云城则被排在了“小咧”也就是最先打的一个。

“啪。”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本寨队“老呀”的陀螺被外寨队打飞了一米多远，一旁的赵云城像看到了宝一样，飞着过去，用陀螺靶（打陀螺用的棍子）扒着陀螺，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嘴对着陀螺钉的地方吸着大气然后一口一口的吹着，把地上吹得亮堂堂的，袁家仁过来也趴了下去，眼睛直对着陀螺，手预备着往陀螺摆动的地方扒，生怕它不给力熄了，因为它关系着这一局的成败。而一米多远的外寨队的陀螺也是一动不动的在那里转动着，一时间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大家都各自守候着本队的陀螺。

“哎呀，糟糕，它有点摇头了。”袁家仁看着眼前的陀螺说到。

外寨队的队员听到袁家仁这么说，赶紧跑过来看：

“哈哈哈，你们熬不赢我们的了，不要羞人了，拿起来吧。”

“不到最后一刻还说不清楚呢。”赵云城说。

本寨队的“老呀”趴在地上，对着摇头的陀螺拿着纸片左弄又弄，又奇迹般的不摇晃了，与此同时外寨队的陀螺有点大幅度摇摆的倾向，眼看摇着摇着就要熄灭了。

“哈哈，我们熬赢了，ruai了。”本寨队的队员看着“老鸭”的陀螺大笑着说。

一对打一对转，打来打去，打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似乎大家都有点累了，渐渐的有队员离场。尤其是外寨小伙，他们的来意可不是跑来打歌陀螺那么简单，几人将陀螺一边放下，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洗洗手就让青树方向跑了去。
“家仁哥，我们也不打了，走去买点东西吃。”赵云城说。

“好，手膀子确实都点酸咯。”

两人边走边抖身上的灰尘，刚刚趴在地上，将两人的新衣服都弄得脏兮兮，来到小卖部后两人各叫了碗凉粉来吃，这凉粉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卖，而是过年卖家才会做的。

“哎呀呀，小伙子不对啊，躲着这里，本寨小姑娘都被外寨小伙子幽去完了，在上面打着包，哈哈哈。”王老二手里抱着一个小型的闷桶，满脸笑容的走进小卖部。

袁家仁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他抬起头说：

“二公啊，人家大老远跑来就给他们表现吧。”

“哈哈，这小伙子心还真宽，小媳妇都快被人家幽去了，还那淡定。”

这句话使得袁家仁和赵云城两人顿时有点脸红了，袁家仁是因为赵云城在旁边，而赵云城则是因为知道老人家这是在说他姐姐。

“二公，我们故意来这等着你讲古呢。”袁家仁红着脸说到。

王老二买了一瓶酒摆在桌子上，手里抱着他那小闷桶，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说：

“骑骡跨马渣子树，串山打猎大水塘，苦吃苦做小南郭，苦荞稀饭石国林。你们想听哪村哪寨的故事？”

“都可以都可以。”两人异口同声说到。

王老二喝了一口酒，美滋滋的吸了一口气说：

“今天我就和你们讲讲我们渣子树人杨文惠的故事，这个人是杨家土司中的族人和当时的土司杨文炳的弟弟杨文灿同娶两姐妹，但是两个人干不拢。这个杨文惠啊狂妄自大，自认为是族中佼佼者，经常说别人可以做的他都可以。后来杨文灿得当了个抗日司令官主持果敢军务，但是他不服，在族中聚会上对着杨文灿说：“你这个司令官值多少钱，我也去买个当当。”

“哈哈哈，那他给买得：赵云城在一旁笑了起来。

“不要笑好好听着。”王老二又喝了一口酒。

“这杨文惠后来拉着十几个人去到中国保山还真用钱买了个“畹新游击司令”当，按军令他们应该是在江西活动，而他老人家到好，拉着队伍回来在南郭驻扎起。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王老二突然反问在坐的两人。

“认不得认不得。”两人同时摇摇头。

“因为土司杨文炳去了印度，果敢大小事务有杨文灿代理，他是想和杨文灿对着干，取代他。”

“那他有没有得逞。”小卖部的张大娘似乎也感点兴趣了，出来问王老二，此时一群来买零食的小孩子也围了上来，王老二被团团围住了，颇有点大学里面教授讲座时的样子。

“这杨文惠不止狂妄自大，而且还会挑拨离间，他利用土司夫人对杨文灿代理果敢政务不满的心态，勾搭拉拢土司夫人，很快这土司夫人啊就被这杨文惠收拢了，两人还同居起来。”

“啊！土司夫人为什么不和土司去印度。”大家都有点吃惊了，其中一人问道。

王老二不喝酒了，改吸闷桶，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又呼了一口气说到：

“土司夫人有高血压坐不得飞机。”

王老二讲了一句又停住了。

“二公，快讲嘛。”袁家仁似乎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这一切的一切早被杨文灿看破了，还不有等杨文惠行动他就先下手为强了，土司自卫队对他在南郭的驻地发起进攻，双方激战七个多小时还不见分晓，最后自卫队准备用燃烧弹火攻，恩。”王老二又突然停顿了下来。

“二公，快讲嘛，杨文惠噶死？”赵云城催老人快讲。

“我先吃口酒。”王老二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随后放下酒瓶又讲了起来。

“最后这杨文惠看大事不妙，脱了军装，化妆成老百姓准备逃跑，在翻墙时候，连中数弹，当场毙命。”

“哈哈，好好好。”几个小孩子似乎是看了什么电视剧看到里面的反面人物死了似的高兴起来。

“你们高兴什么”王老二问几人。

“这个杨文惠本事不有，就会狂妄自大，还目无法纪准备夺权，最可恨的是他勾引嫂子，道德败坏。”袁家仁回答老人到。

“哈哈哈，你们几个小孩还是懂事的，所以人做人要做好人，而且还要谦虚好学，不要学杨文惠。”王老二看几人这么懂事，心里舒服极了。

几人听老人讲完了故事就心满意足的各自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