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恶果一（刘国玺讲述）

打击者

照片：1980年刘国玺作为第一特区的代表陪同彭家声同往仰光以及各地观光
后排中间者振辉君，左边彭家声，右边刘国玺（照片模糊不清）

2009年3月16日下午六时20分始记于刘国玺府上
     采访刘秘书长记录（注：刘国玺是第一特区政府秘书长），来到刘秘书长府上，刘正在他楼上卧室榻上吸食鸦片，屋子里充满了熾烤鸦片熟烟的味道。过了会儿，他的精神渐渐好起来。

张来畇：

前来采访刘秘书长。秘书长是“311”当事人之一，想了解一下关于“311”这一天前后事情的一些细节。比如关于“第一特区”的名称？何时定此名称？另外，关于与缅军政府签订协议的情况？

刘国玺：

协议中有“第一特区”名称。这是1990年1月3日我们和政府签订的协议中提出的。这个协议中规定政府供给果敢1000个名额武装警察的军饷。当时彭和我一起下去到仰光。张德文也跟着下去。政府谈判的首席是钦纽。这份协议的文字内容条款是在仰光拟定的，后来因为要加签腊戌军区司令蒙丁的名字，后来竟未再发回。（注：与彭的说法一致）

这一次下去仰光还发生一个意外事情。林明显这一次也跟了下去，他对（同行的）南外说，有重要的事需面呈老彭，为的是策应683（？）。到了腊戌竟把南外送丢了！林明显到了腊戌就没有再下仰光。（其实这是南外的一次出走，彭怀疑是林明显从中鼓动甚至挑唆）我陪着老彭下仰光。罗星汉说：这下子老倌要发火了，他要调四个营区干掉林明显！

从仰光回来，直到勐古参加“木瑙摆”，再回果敢。同行者有彭家声，彭家富，刘国玺等。1月4日是缅甸独立节，这一天应该在仰光。

协议的主要内容：1，将果敢地区改编为缅甸掸邦第一特别行政区，政府承认以彭为首的果敢地方行政管理当局，任命果敢为“第一特区”；2，供给1000名武装警察部队和100名地方官员，99名专员的给养，彭家声兼为第一特区“警察总监”等等。所有供给军饷名单在国防部注册，给养由国家内务部下发。这个给养两年为期。

专员，彭家声；副专员，刘国玺，杨茂安，张德文，李宗祥；

地方部队长官有彭家富，杨忠卫，杨茂良，李勒门；

共九名领导人员。

致巴登顶的信由大顺起草，是以彭主席的名义发出的。

报文大意：根据现在国际国内党内情况（我们认为）党内出现问题，我（遂）在果敢成立缅甸民族民主同盟军。将继续与军人政府斗争，将缅甸革命斗争进行到底。基于缅共党内出现问题，我希望您能来果敢领导革命。

当时巴登顶在思茅。彭的信（电报）由军区转给了巴登顶。

巴登顶当即回信，大意是：致彭主席，我希望和支持你走革命路线，坚持革命到底，坚决走武装斗争道路。等等。

缅共内部定性。在第三天即3月17日解决勐古以后，缅共对全党和部队通报。大意：得知（确认）二彭分裂部队；果敢已经分裂；刘国玺，杨茂良等人叛党；等等。立即组建佤邦部队，对果敢采取军事行动。

3月17日，我们对二旅动作，将701归二旅，把北方分局，也波吞赶走，他们十三日进曼海。（曼海即勐古对面中国边界）

打击者

张来畇：

“311”之前还有什么值得记载的事情？

刘国玺：

前一年的腊月底，记得是26日，余建到果敢，彭，杨茂良，李宗祥进镇康开座谈会。当时彭与余建一个房间，我猜想余建和彭私下有谈话内容。余建问我老彭到底有什么事？这一次老彭对余建说，你们和政府谈判，或者谈好了，你们去仰光当官，或者谈不好你们去中国避难。我们就只有和敌人打到底。不过不要怀疑我说的这些话的用意，我们把缅甸打下来，我们还请巴登顶当总统。（注：缅共与军政府的秘密谈判已有数次）



明振辉插话：

原来彭要去找余建好好谈的，后未成行（没有机会）（注：明振辉提及这时杨世启已出狱回国又来到果敢）



刘国玺：

当时尚未清楚勐古情况，原本商议在3，28起事。但我认为不妥。

余建这次来，彭副司令并无更甚他念。（但是）3月9日中方有传言说缅共杀手过南定河了，——要杀彭老倌！很紧张！

（注：刘认为中共已有意扶持余建另竖旗帜（换马），但彭的动作（太快）及之后（通过罗星汉）与政府达成“和平协议”打乱了中方意图）

罗星汉3月11日到腊戌。罗星汉当即向政府“报功”。腊戌的蒙丁让罗星汉上来果敢看一下。罗星汉17日到大新寨杨旅长处（杨忠卫）18日到昔娥（与彭面晤）

我完全服从总部决定。（注：指个人服从以彭为首的同盟军总部，彭与罗星汉面晤后决定与政府接触）

罗星汉的作用，从中推了一把。否则中方对果敢还另有用意。

彭给我电报，被中方窃听。张德文有问，是不是投敌？确定我已投敌。（注：投向军政府方面）“彭家声投敌”罗星汉拉联。彭家声是“窃国大盗”，把我（刘国玺）卖了！我跟老倌一辈子了！现在我并无话可说。

（注：刘国玺的表达非常重要，他，还有其他人对于‘脱离缅共’这件事始终有罪恶感，或者至少有某些负疚感。而面对我这样的‘缅共老兵’不得不流露出来）



1985年五一节，奈温访问北京。奈温对当时的中国领导人说，我这是第十一次来中国，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承蒙中国老一辈领导人，（把我）错看成老朋友。虽然自己一直依赖的老朋友都先后去世了。但还是想与你们见见面，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缅甸国家如果想要跟中国一样成功，则也要改革开放。山友曾在二月份访问深圳，他说中国的改革道路走得通，访问回去也要改革开放。要改革开放，一定要面向中国，则要打通滇缅公路。第二个，是请帮帮我的忙，缅共是你们的兄弟党，我们与缅共谈判，与巴登顶见面谈停战，也要请老朋友帮忙。中共高兴，当即邀请缅共政治局委员以上领导人参加五一节活动。说由于时间匆忙，（受邀请领导人）连夜赶去北京，北京来专机接。到北京胡耀邦与巴登顶谈，说奈温来北京，提出要见见你们缅共领导人，谈谈。故这次五一邀请。巴登顶回答说，我们派一个人来（北京），这无外乎劝降。但是缅共坚决走武装斗争道路，小可以打败大，弱可以打败强。（胡耀邦与巴登顶的谈话无功）李先念又来打招呼说，我们绝不会出卖兄弟党，我们不强迫（缅共与奈温谈判）。由于巴登顶不予，使得中共很难堪，便五月二日送回昆明。巴登顶回到昆明，给余建一封信（密信），信是送到邦桑的。巴登顶说，（如）有不轨分子，但凡（须要）镇压处置，（你可以）先斩后奏。因为此事，中方认为余建是巴登顶的接班人（！）

刘国玺补充说，中共与奈温接触，曾多次促成缅共与奈温的谈判。

1981（2）年缅共与缅军政府曾经在腊戌谈判。奈温已经飞到腊戌，缅共方面是佩丁去的。谈不拢。奈温狡猾，他向中方表示，不会为难你们。不过我们一定要收回勐古棒赛。中方则表示“不干涉”。



1985——1986年间，奈温在军事上无动静。而缅共方面则规定在作战上攻击敌人一个据点，必须达到中央的批准。1986年11月，蒋志明偷袭水井湾成功。奈温准备则准备进攻。蒋志明要去南帕嘎打游击。而这个时候奈温正准备夺取棒赛。中方把知青一个一个着去做工作。中共认为巴登顶相信余建（‘大波几’）中共要“换马”。把缅共中央委员请进中国。将余建另立为前敌指挥部主管。1986年余建进昆明“住院”。杨茂良也去，我后来也去了。但是具体谈的时候，杨茂良不在。余建说，我们中央出问题了，出了修正主义。你们要继续革命，中共支持我们，等等。中方外事来找我，希望我如实报告情况——外事认为情况对。

成立前敌委员会，余建当书记。1986年果敢成立（在乡）老兵营，由彭旅长为首。1986年11月4日我们最后撤出棒赛。（提及魏超仁和高亮）果敢老兵坚决听从彭旅长，李宗祥。以果敢为根据地起事，把余建树起来，打贵概腊戌，再与政府和谈。

中共意图如此！中方要我支持余建。而余建与彭副司令也交过底，（？）余建则要“老彭挂帅”。1988年中，中方送到果敢44辆车的武器，40辆车的弹药，意在武装果敢。

（关于彭准备起事，中方早有所知）中方对彭交底，不能枪响。

（但是）中方没想到罗星汉插进来。（这件事情则）弄巧成拙。（后来）中方不欢迎我。（再后来的）93年彭家垮，与此有关。

（可是）杨茂良上台更加不好。杨茂良是民族败类，与政府抗衡两年半，把仓库也交了。这是杨茂安搞的。仓库里还有2门120炮，4挺双管高射机枪，还有单管高射机枪等，750班用机枪，及大小火器400多门（件）。

我（刘国玺）当过彭的警卫员。“烧给你向火呢！”（果敢话，意思是守在你身边，时时刻刻烧火给你彭家声取暖）

关于勐古丢失的经过详情，再找机会（谈）。



巴登顶后来被架空，成立师，成立分局。以前是以营为单位的。

1993年“内战”时期，我在勐古被监控。893师把我监视住了。佤兵多。中方国安的小熊化妆来勐古救了我。他现在是驻仰光大使馆武官。

现在政府对果敢绝对没有开枪消灭的可能（和意图）。我们不动，政府绝对不会动。但等果敢犯错误。对老一辈“喂到死”。同化下一代，完全缅化。宪法已经通过，要实施宪法。织成法网，让我们去钻法网。比如佤邦就犯错误。

我希望大顺接上去，我对大顺忠告，你的思想观点有点问题。要成功，就一定要和仰光政府融合起来，否则一定失败。

现在中美两个大国联合世界和平，六十年代打仗是英雄，现在打仗，大家都反对。佛是泥巴，是人捏的。老彭就是假的，那我们也磕了四十年的头了！

（张7点50分注：刘一直在吸食鸦片烟，气味甚浓）



（谈及）老彭和彭旅长的矛盾。如有，则彭家的末日到了。我们不争利不争权，夹起尾巴做人。一旦有什么就放下枪当老百姓，一无所求。（注：有传言彭要罢免或劝退几位元老）我们现在是从阶级主义到民族主义，到封建主义，独裁主义，行将走向灭亡了。我们面临灭亡危机。我们必定垮台，彭家父子必定失败。连我在内必定失败。我（当初）开始假投降(政府)，现在真投降（政府）。

罗星汉到，当时是茫然的！那是一个转折点。（1989年）3月9日彭写了信给罗星汉，这是错的，我们不知道这些事，如知道我肯定阻止。



（关于）1981年腊戌谈判内情。政府方面开出的允诺条件是：国防委员会20个席位，缅共方面可拥有5个席位；2个师，5个旅，以及地方部队合法，编入国防军；承认缅共东北根据地5个县为整个特别行政区。

余建在果敢有权威，但是在他的同事中间不得人心。很孤立。

缅共不听中共，如果听从中共的建议和安排，局面不至于此。7个师的装备！

中共的“狗解手”。（注：果敢话，很难解释的一句土话）

北美汉风

中美短暂联合，政局大变，引发系统党内斗争激烈，历史不能改变，不应该重复。

打击者

北美汉风 发表于 2017-6-22 09:50
中美短暂联合，政局大变，引发系统党内斗争激烈，历史不能改变，不应该重复。

中方当年是给果敢作好安排了的，还给了不少武器，可惜他们要自己搞，搞民族主义，不出问题才怪。

政党政治都是世界潮流了，还非得要把政党干掉。不管什么政治，没有政党都不行的。

北美汉风

打击者 发表于 2017-6-22 09:53
中方当年是给果敢作好安排了的，还给了不少武器，可惜他们要自己搞，搞民族主义，不出问题才怪。

政党 ...

他们自己挺明白，是从阶级主义到民族主义，到封建主义，独裁主义，行将走向灭亡。要我说还应该加上家族利益主义。

打击者

北美汉风 发表于 2017-6-22 10:36
他们自己挺明白，是从阶级主义到民族主义，到封建主义，独裁主义，行将走向灭亡。要我说还应该加上家族利 ...

是啊，最后都是一家一家的，每家都养兵。
88前，同盟军号称1500人，估计是每家养兵总和，开战前，能控制的估计就两个营，打毛啊。家兵管理又差，都是给自己家族干活赚钱。听说在观音山阵地，官兵都好多年没打战训练了，打重机枪壮胆。

家族不搞钱，就养不起兵，没钱也没人来鸟你，能怎么搞？如果有个政党，党组织开会商量一下还好办。如果是家族，开会谈什么？完全谈利益，谁吃了亏都不干。

这篇采访在88前完成的，其实他们都清楚，这一天肯定回来。

北美汉风

打击者 发表于 2017-6-22 10:43
是啊，最后都是一家一家的，每家都养兵。
88前，同盟军号称1500人，估计是每家养兵总和，开战前，能控制 ...

我去年开始关注果敢时局的时候，在家族利益和民族利益，政党和民族政治奋斗方向上花了些时间，试图找到这些民地武的最高奋斗宗旨，那时争论的也不少，但是争论结果真的不容乐观，政治方向极其模糊，家族利益极为清晰，民族我就不说了。在缅北问题上，谁在缅甸打果敢汉族，谁搞黄赌毒，我就反对谁。缅甸各个政治派别、民地武，谁试图影响中国崛起利益我就反对谁。

人民战争你好

北美汉风 发表于 2017-6-22 10:36
他们自己挺明白，是从阶级主义到民族主义，到封建主义，独裁主义，行将走向灭亡。要我说还应该加上家族利 ...

政治上跟不上，一垮台变成了封建社会

人民战争你好

果敢同盟军武装斗争还是对的。

人民战争你好

一等一的好文章

北美汉风

人民战争你好 发表于 2017-6-23 00:23
政治上跟不上，一垮台变成了封建社会

主要是政党政治跟不上趟儿，垮台后的社会啥形态都算不上，要算就算无政府乱七八糟家族形态

打击者

北美汉风 发表于 2017-6-22 20:21
我去年开始关注果敢时局的时候，在家族利益和民族利益，政党和民族政治奋斗方向上花了些时间，试图找到这 ...

这两篇采访，老彭都看过才发表的，彭也不否认，他们内部讨论的时候都强调主要自己问题，好多大嘴偏要说是中国出卖，谁又是汉奸。果敢有什么东西可以出卖的？88前，果敢高层都清楚，老缅早迟会搞他们，他们肯定会失败。

当年中国还是给他们指明方向了，就是改组缅共，重新武装果敢，老彭军事挂帅，趁军政府最困难时期，拿下腊戍再和老缅谈。1988年88事变后，缅甸军政府经历了20年战争，已经是最不发达国家了，还被西方全面制裁，听说当年打孟延，老缅飞机来支援，投下来的是石头，可见是最困难，虚弱的时候。这个机会再也不会有了，千年难遇的机会，今后再也不会有了。

在老彭看来，还有一个党，他就不能自己说了算，大的决策，都要开个会投票啥的，干脆不要，自己搞。果敢一个小地方，就那么点职位，自家子弟都不够安置，其他人有什么机会？从文中可以看出，刘国玺，张德文等人当年年轻，肯定还想有所作为的。拿下一大片地方，大家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当当县长，市长。刘，张毕竟是果敢人，没办法。知青反应就不一样了，脱离缅共后的果敢，没有知青留下来任职，只有明振辉，和彭私交不错，退伍回国好多年了，去果敢帮老彭，没担任关键职务。

果敢脱离缅共后，蒋志明（缅共时期知青中的第一人）到果敢责问老彭，老彭劝蒋留下来做同盟军副司令，蒋拒绝了，去四特任职。人民军第一旅旅长高亮，311前还帮过老彭他们，提供一批武器。从此再也不和果敢往来，果敢的节日庆典都给高亮发请帖，高都不去。连缅共中的华侨知青，都没有去果敢任职的，佤邦高层有好几个下缅甸华侨，当年排华回国后参加缅共的。可见当年同盟军搞的那套，还是不得人心。不过当年的知青修为都很好，虽有不满意，但是也不公开责怪你，只是某些层面没法合作，可以做朋友吧，很多人还是和彭保持战友情谊。

今天的果敢，已经没有当年的人际脉络。

打击者

北美汉风 发表于 2017-6-23 00:33
主要是政党政治跟不上趟儿，垮台后的社会啥形态都算不上，要算就算无政府乱七八糟家族形态

好多人没世界观，看不清楚形势。
缅共垮台后，在好多人看来，苏联，东欧都变天了，中共日子也不久，肯定有这个心理。坤沙部统战佤邦，佤邦好多部队都被拉拢了，坤沙还和老彭关系不错。毕竟中国如果垮了，总要有个靠山吧？
他们没想到，即使中共垮台，大陆换一个政府，也还是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再怎么也比台湾强啊，还是会想这吃掉台湾的，和台湾搞关系，即使不是中共了，也会让大陆反感的。
在那段时间，坤沙配合台湾，支持民运人士从云南出逃，配合台湾拉拢一些武装。
结果1992年，中国调整过来，马上就收拾坤沙。

人民战争你好

现在好了，7家民族武装统一战线，好像形势比缅共时期还要好。

打击者

人民战争你好 发表于 2017-6-23 08:47
现在好了，7家民族武装统一战线，好像形势比缅共时期还要好。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