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女儿国》第五章工作与生活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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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北女儿国》第五章工作与生活的冲突

作者：王子瑜

    张小慧辞职到赌场上班之后，李招弟认识了一位新朋友，那是离云川快餐店不远处的果敢宾馆总台收银员孔文婷。她原本在招弟之前就是该宾馆的收银员了，只因平时不大出来走动，彼此之间从没有交集。后来因为住在宾馆里的一位房客经常到快餐店叫外卖，招弟被黄大姐安排前去送餐，进出宾馆次数多了之后，经常见面也就自然而然地熟识了起来。

    李招弟第一次走进宾馆送外卖，进门之后站在宾馆大厅东张西望不知该往哪边走，孔文婷见她怯生生的模样，手上提着外卖盒，就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是第一次来。李招弟在大厅走动时连脚步都不敢踩重，生怕留下脚印和弄出点声响引起别人异样的目光。宾馆内的豪华装修让招弟莫名地感到自形惭秽，正当她着急地站在大厅内进退两难，不知该怎么把手中的餐盒送到客人手中的时候，坐在总台后观察她的孔文婷微笑的开口问道：“小妹妹，你有什么事吗？可以问我呀。”文婷的声音甜美表情温和，让李招弟一下子放松了很多，正当感到迷茫无助的时候听到如此悦耳的声音顿感亲切无比。她快步走近总台问：“阿姐，你们宾馆的四楼405号房客叫我送餐到他的房间，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走。”

    孔文婷指着走廊说：“你顺着这条走廊直走，然后就会看到一个楼梯，你顺着楼梯上到第四层楼后向右手边拐，房间门上面标着房间号码的，你自己找一找就行了。”文婷说完见招弟还是愣愣的站着不动，她在宾馆工作这么长时间，自然是什么样的人都曾见过，她断定眼前这位农村姑娘之前没有住过宾馆，有点找不着北，于是便从总台后面走出来，笑着对招弟说：“小妹，你跟我来，我带你上去吧。”

    招弟感激地点点头赶紧跟在孔文婷身后，连谢谢都忘了说。孔文婷高挑的背影和一头垂及腰间的乌黑秀发让李招弟感觉遇到了美丽善良温柔的仙女。

    在上楼的过程中，为化解陌生人同行无语的尴尬，孔文婷一边走一边回头向李招弟介绍道：“你看，我们这里虽然有电梯，但是因为电费太贵，全部都停用了。不然，我们坐电梯上去很快就到了。”

    “哦”招弟应了一声，没有说话。她因为对这位阿姐有好感，又多看了孔文婷几眼。

    孔文婷长相清秀，看上去给人一种端庄的感觉，牙齿很洁白，皮肤虽不是很白晰那种，但却因生得光滑细嫩，加上长年不晒太阳，所以在果敢人当中也算是长得够白净的了。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长至腰间，自然随意地披在她纤瘦的身上，更衬托出她出水芙蓉般的清纯秀美。

    李招弟以为孔文婷就是宾馆老板的女儿，因为她觉得文婷有种不同于别人的气质，便想当然的认为孔文婷身上的那些高级感就是富家小姐所特有的气质。自那之后，招弟每次送东西进宾馆总忍不住要多看孔文婷两眼。文婷见招弟外表憨厚朴实，也喜欢和她笑笑，有空的时候也会和招弟随便聊上几句，久而久之彼此之间自然就变得熟络了。

　　李招弟从孔文婷那平和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别人看她时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她觉得快餐店的老板老板娘和很多来餐厅吃饭的客人在看她时，眼神中就像带着刺，刺得她很不舒服。李招弟的认知概念里不知道什么叫做“歧视”，但她感受得到某些眼神里含有一些令她不舒服的东西。尽管那些人有时也只是坐着看她，但她总觉得他们是在居高临下的像俯视小猫小狗一样，让她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似的，那种压迫感让她抬不起头来。然而，与孔文婷在一起时，招弟感觉文婷看她时是平等的，虽然文婷的个子比她高，宾馆柜台后的座位也比较高，可是那眼神却是平的、暖和的，完全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感觉。与文婷的眼神接触让招弟感到很自在，自在得让她忘记自己是个快餐店里低薪的农村打工小妹，忘记了因家庭贫穷造成的自卑。

　　通过几次闲聊之后，李招弟才知道孔文婷也是个打工的小妹，并不是什么富家小姐。文婷的父母都是在老街果敢中心完小学校教书的老师。也许孔文婷身上的气质正是来自于她的书香之家，孔文婷虽然也只是初中学历，但在李招弟看来初中毕业已经算是很高很高的学历了。她心想：“难怪我会觉得她的举止那么优雅，说话那么有礼貌，原来是老师的女儿呀！”当得知文婷比自己年长四岁之后，招弟便称呼文婷为“文婷姐”。最初李招弟以为宾馆的工资一定很高，同时，认为文婷这样有学问的人，应该拿高工资才对。一天，在闲聊中得知文婷的工资仅仅比自己多五百元时，招弟忍不住好奇地问：

　　“工资这么低，你怎么不克赌场上班呢？”

　　“我爸爸妈妈不让克呀。”

　　“为什么？打工嘛，哪里工资高就往哪里去不是吗？”李招弟不解地问。

　　“他们说赌场容易腐蚀人性，会把人变坏。”

　　“一个人是好是坏，不是天生的吗？怎么会跟在赌场上班扯上关系呢？”招弟听后更加感到迷惑。

　　“他们说赌场生态有些不一样，它属于灰色产业，有很多灰色的潜规则，这些规则会悄悄改变你的观念、思想和心灵，然后，就会慢慢地让你的行为和生活习惯也发生彻底改变。”

　　招弟虽然听不懂文婷话语当中个别词汇的含意，但她坚持认为，一个人是好是坏跟自己所处的环境无关，她说：“我倒是觉得不会，人家那么多人到赌场上班，怎么不见变坏呢？我的朋友小慧到赌场上班后，反而变得更好了呢。”

　　“我也说不清楚，但听爸爸妈妈的话应该是不会错的。因为他们经历过的事情比我们多，想问题比我们周全得多，有些事情他们想得到，我就考虑不到，有些道理等以后我们再年长一些、经历再多一些或许慢慢地也就会懂了。”

    在相处过程中李招弟发觉无论她有什么疑惑或问题，文婷姐都能给出一个比较好的答案。她觉得文婷讲话和用词，总是显得很文雅、很有学问。她喜欢听文婷讲一些大道理，但这一次她无法认同文婷的看法，因为她早已下定决心，只要一有机会就要想办法进赌场上班。李招弟哪里会知道，由于她接触张小慧在先，某些观念和价值观其实是从小慧那里直接继承而来的，有先入为主的因素。此刻当她自以为是在坚持己见时，其实也只不过是坚持张小慧曾经灌输给她的观念罢了。

　　有一天孔文婷正在看书，见招弟进来就急忙叫住招弟，问招弟忙不忙，说要读一小段书中的文字给她听。文婷拿着书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边走边翻着书，查找之前在书里做的标记。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后，她开始指着书上的文字念道：

　　“因牌战是教人如何运用伎俩、阴谋去赢取他人的东西，所以它是败坏道德的游戏。这种由牌桌上学来的习惯，一旦生了根，便会推进到现实生活中去，将日常事件和人与人之间的种种关系都视同牌战。”

　　文婷读完后解释说：“这是德国哲学家叔本华说过的话，我觉得恰好可以解释前几天我跟你说过赌场会腐蚀人心的道理。”

　　“虽然这话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我觉得我这个人不可能轻易地就被环境改变。文婷姐今天我们店里客人多，工作有点忙，改天再来和你聊。”李招弟进赌场的心意已决，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孔文婷作深入探讨，话没说完她就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宾馆大门了。

相处久了之后，招弟发现文婷几乎从不出去逛街，也很少跟什么朋友来往，除了看书和看电视之外，好像就没有其它兴趣爱好。有时候她看到文婷在柜台上伏案抄抄写写，好像不是在做账，而是在写自己的事情，像是记日记又不太像。

    有一次孔文婷约李招弟下班后跟她一起去果敢文书店买书，那是招弟在老街上班将近一年后第一次走进书店，事实上这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逛书店。招弟看着书架上一排排的书，首先关注的不是书名而是书的标价，对她来说一本书售价三四十元堪称奢侈品。她也没有过去找本书来阅读的愿望，在李招弟看来，去学校读书仅仅就是为了识字。现在的她每天下班后她最想做的事就是睡觉，但是她下班后还得洗自己有限的衣服和工作服，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读什么闲书。对李招弟来说，上学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长大后方便找工作和看得懂各种标有文字的牌子。然而，对于父母都是教师的孔文婷而言，书籍的作用和阅读的乐趣是从小学就知晓了的，因此李文婷的阅读量比当地同龄人要多得多，特别是在宾馆上班的这两年时间里，她读了很多读者杂志和其他闲书。每逢在实现社会当中遇到她不理解的现实和奇怪的大众行为时，孔文婷就越发迫切希望从书本中去寻找答案。展现在眼前的世界越是病态荒唐，她越是渴望在书中发现救治或改变它的良方。孔文婷虽然没有去过老街以外的世界旅行，但阅读量告诉她人类文明社会不应该是她现在看到的老街的样子，美好的生活方式也不应该是她看到的围绕各种物质享乐的样子。所以，心理越是困惑她越是如饥似渴地去读书，对生命意义越是感到迷茫，孔文婷就越发相信浩如烟海的书中总会写着真正的答案。

    孔文婷认为人一生不应该为了活命而去从事一些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宾馆的工作经历让她对自己为了生活而工作感到羞耻。每次想到李招弟小小年纪就得出来工作分担家庭经济负担，都会让她感到一种对贫苦人家的悲悯，同时又隐隐觉得应该有人来为这种现象的发生负责。因为心里头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偶尔在跟招弟聊天时，孔文婷会不自觉地谈起她对一些问题的思考和担忧。然而，这些话在李招弟听来简直如坠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所以，李招弟常常觉得自己比较能理解和接受张小慧的说法、做法和想法，但对于孔文婷的行为和所讲的话，有很多地方她都不太能理解。

　　孔文婷吃住都在宾馆里，每天看着进进出出，南来北往，各形各色的客人，让她学会了读人和识人，台前的接待工作让她经常需要应对各种蛮横的房客提出的无理要求，同时，还得应付一些流氓房客的性骚扰和语言暴力。前来宾馆开房偷情的男男女女们，在她眼前上演过好多出悲喜剧，情节之离奇比虚构的电影情节还令她大开眼界，经常看得她目瞪口呆。在宾馆里那些出双入对的人们，年龄最小的看上去还不满十六岁，最老的却已是六十开外的老大爷了。从叔侄恋到祖孙恋，什么形式的配对都有。

    孔文婷想告诉老实的李招弟她透过宾馆这道门看到的浮华，但又不忍打碎她对这世界的美好幻想。宾馆在孔文婷眼里，只是一个有钱男人用来泄欲，没钱女人进来出卖肉体的场地，这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住在一个垃圾坑里，肮脏到她每天都得打扫好几遍自己的卧室后才能够安心入睡。其实在她心里也和招弟持有相似的想法：“不管赌场怎么不好，只要把持住自己不变坏不就行了吗？”

    孔文婷在宾馆上班将近两年，看到的都是负面的东西，她早已经厌烦宾馆里的工作了。令她苦恼的并非工作本身，而是在这个工作岗位上需要面对的那些流氓客人。因为前来开房的大多是些嫖客和赌客，其中还有一部分吸食毒品的“马客”和“四号客”，总之这个宾馆没有几个正经商人前来住宿。长期与那些在法律边缘打擦边球的江湖中人接触，令她产生了“男人没有几个好东西”的想法。工作中，她偶尔会遭遇到房客的性骚扰，这令她非常反感。每天面对那些前来宾馆进行性交易的男男女女们，让她对性充满厌恶，对爱情也产生了怀疑。近半年来，她越来越讨厌自己的这份工作了，她觉得自己非得辞掉这个工作不可，否则长期在这个岗位上待下去，会影响到她的心理和精神生活。

   “开房。发什么呆呀小姐，是不是想心上人了呀？”还算标准的普通话里带着一点东北口音。一名手臂上夹着个大黑皮包的中年男子，用手指敲响了柜台，食指上戴着一个骷髅头银戒，他淫邪的盯着文婷，目光不时地往孔文婷脖胫下方游移，似乎想用他那淫邪的眼神解开文婷胸前的扣子。

     文婷对这类调戏自己的人见得多了，也不动怒也不接话，脸上不动声色，例行公事地一本正经问道：“要单间还是标间？”

    “标间。”这男人见文婷脾气温和好欺负，把一只手臂搭到柜台上，把头尽可能地挨近文婷，嬉皮笑脸地说：“小姐芳名怎么称呼呀？如果真感到寂寞的话，大哥我愿意舍身奉陪，房间号码不用说你也知道啦，随时欢迎你来敲门哟。”说完故作潇洒的玩弄着手中钥匙，一摇一摆，三步一回首地淫笑着走上楼去。

    文婷的两道秀眉微微地蹙着，低下头去整理柜台。在宾馆上班近几年来，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遭受流氓客人的性骚扰了，她不希望自己会慢慢习惯别人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自己，也不想继续承受这种低俗野蛮的调戏和污蔑，她决定今天下班后回家告诉父母自己想要辞去宾馆工作的意向。

    孔文婷回家跟父母表明想到赌场上班的意愿。父亲一听立马反对：

    “金钱不是衡量万物的唯一标准，赌场工资虽然是很高，比我们当老师的高，比其它老街任何工作的工资都高，但我认为最终对你而言仍是得不偿失。婷婷呀！听爸爸妈妈的话没有错，如果你真的不想在宾馆继续上班的话，那就回到学校来教书吧，我们学校这学期正缺一名小学老师呢。”

    文婷的母亲接着道：“不是妈妈不相信你，只是赌场里面的环境实在太复杂了。而且长期上夜班对人的身体不好，你一个小姑娘家三更半夜上下班，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叫妈妈怎么放得下心嘛！”

    文婷听父母说得在理，又没好意思将在宾馆里所受的屈辱跟父母亲讲。可是，她又不甘心像父母亲那样，将青春耗在学校里，一辈子只做个被校园困住的教书匠。于是只好忍着心中的不快，继续回到宾馆上班。然而，孔文婷清楚，这份让她感觉痛苦且耻辱的工作，恐怕很难长期忍受下去。于是，她开始花心思去打听赌场里的工作机会，准备瞒着父母到赌场去上班。

（未完待续……）

（本书情节和人物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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