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敢女孩之九妹（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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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作者：龙的传人（版权归果敢资讯网所有）

    这次大撤离很著名，几万人或乘车或步行来到南伞国门边。夜色中，口岸早已经关闭了，大家虽然不能过去中国，呆在国门边也觉得安全。我和祁小安一家在人群中逃难，没有车，只能步行。匆忙中他们没敢多带行李，我帮九妹背着一个背包。

    李青秀见我两手空空去找他们时就问过我，怎么也没收拾点东西，我撒谎说前几天就搬去南伞了，今天只是过来看看而已。其实我什么都在老街，连这颗跳动的心也一刻都没离开过。

    祁小安有些担忧地说：“看样子真是要打仗了，老七这次得上战场了。”他说的是九妹的七哥李青云，一直在缅甸民族民主同盟军里服兵役。果敢的老一辈对战争并不怎么畏惧，因为他们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场面。记得2003年的时候，有传言说美国要打果敢，当时草木皆兵，据说连中国政府在边境小城孟定都驻扎了几十万部队。那时我去果敢山寨采风，一个寨子的村长还说，只要给我们几百条枪，我们保证守住这个寨子！那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神情让我很难忘。可是九妹这一辈青年人，对战争的了解就只能从长辈的口中，或书上，或影视剧里去得到。

    来到口岸边，只见无数的车辆和慌张的人群。我能和九妹这“一家人”共患难，心里也就不后悔经历这一次惊心动魄的逃难了。我的心里早就没有了非分之想，她和郑荣华的确是天作之合。

    手机信号差到极点，九妹一直不停地拨打四哥李青松的电话。祁小安说：“别打了，没事的，别担心。”我也说：“吉人自有天相。你别瞎担心了。”其实九妹也在拨打郑荣华的号码，她希望这样的时刻有心爱的人在身边。

    不久，李青松居然找了过来，能在这么多人这么乱的环境里找过来，可以想象亲情的力量多么巨大！九妹、李青秀和李青松激动得拥抱在一起。

    这一次逃难，其实是一场虚惊。根本就没发生战斗，而是赌场里保安开枪惹的祸。据说是有人在娱乐公司捣乱，保安鸣枪示警而已。不过因为8月8日的武装对峙事件的影响，听到枪声，老街的人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于是，一场大撤离上演了。

    真正战斗打响是在8月27日。那个时候，我已经撤退到南伞了。九妹他们也早就过来南伞。我没有和他们一家子呆在一起，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我和老钟在一个招待所合租了一间房，房价高得离谱。九妹他们则在难民营暂时栖身。

    战斗打响的时候，我们在南伞听见清脆的枪声和隆隆的炮声传来。我给九妹打了个电话，问郑荣华联系上了没有，九妹失望地说，电话还是打不通。我对九妹的这份感情因郑荣华的横空出世而不得不掩藏起来。

    招待所里人满为患，有的房间很窄，却挤进七八个人。非常时期，房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正在电视上搜寻有没有关于果敢发生战事的报道的时候，手机响起来。我看了看，是一个老家四川的陌生号码。

    “喂？”手机的另一边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熟悉的家乡话让我倍感亲切，“是赵克检吗？”

    我一时间没能听出是谁，说：“我是赵克检，你是？…”

    对方说：“听说缅甸果敢打仗了，所以打个电话看看你安全与否，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

    我一头雾水，说：“谢谢你的关心，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对方有些调皮地说：“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真是贵人多忘事！”她沉默了一会儿，“我是念秋啊！”

    洪念秋，我的小学同学，已经快二十年没有联系了。我没想到会接到她的电话，她对我的关心我心怀感激。我说：“老同学，小学毕业十八年了，我怎么能听得出来你的声音。我想现在你站在我的面前，我也认不出来你了。”

    洪念秋说：“我正好在耿马呢，你现在在南伞吗？明天我过来南伞，我们见一面！”

    南伞本来是一个边陲小镇。镇康县的新县城于2006年迁至南伞。所以，现在，南伞还是一个很新的城市。新县城虽然不大，但漂亮，特别是绿化很不错，有个很大的公园。加上这里气候原因，街道上公园里一年四季都有绿树红花，把南伞衬托得花枝招展。

    因为果敢的战事，南伞比平时热闹了不少，街上随处都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果敢乡亲。他们的脸上挂着担心，眼神充满无助。而国界线那边还不时响起一阵枪声，撕扯着他们的心。

    南伞汽车站，就在这个新县城边上。车站外面总有一些拉客的三轮车和出租车，还有就是卖小吃的小摊。我赶到车站的时候，洪念秋已经在车站外面等我一会儿了。

    我还在三轮车上就远远看见一个穿着得体，身材高挑的女人，戴着一副有点夸张的墨镜在东张西望。我还不敢确定她就是洪念秋，毕竟这么久没见面了，小学毕业时她还是个小女孩子。

    她看到我就不停地招手，一脸笑容向我走来。女人的记忆是不是比男性更好？我很奇怪她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我来。

    “赵克检！别来无恙？”她热情地伸出手来，我只得和她礼节性地握了握手。对这个儿时的同学我还有些拘束，不过她倒是落落大方。记忆中洪念秋就是一个极为外向的女孩子。小学六年，几乎每一年儿童节她都会登上舞台表演节目，是班上的明星人物。

    我在果敢已经十个年头，算是东道主，虽然现在在南伞，我也坚持要尽地主之谊，请老同学吃饭。洪念秋是个爽快人，于是我们找了一家川菜馆，叙一叙同窗之情。

    原来，洪念秋已经经历过结婚和离婚的大喜大悲了。她初中没有毕业就跟着父母来到云南，父亲在云南云县开了一个沙发厂，生意很不错。洪念秋在云县认识一个耿马的小伙子，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一起，结婚后一年多，有了一个宝贝儿子。可是幸福的生活没过多久就结束了。两个人实在过不到一起去，就协议离婚了。孩子归了父亲。这一次，洪念秋是从四川过来给儿子过生日，碰巧遇到果敢发生战事。她早就听说我在果敢，就在同学那里打听到我的号码。

    我从她那张漂亮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的忧伤了，或许是时间久了忘记了伤痛，或许是看淡了看开了。不过她喝酒总是大口大口地干，我认为女人这样饮酒，大都是有过伤心往事的。

    “没想到你现在还一个人。我儿子已经九岁了。”洪念秋喝了酒，话就更多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我说：“你的样子，比个中学生大不了多少，就敢说自己老？”女人听见别人说自己年轻，总会开心，她格格地笑起来。

    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九妹发过来，说郑荣华在难民营里找到她了。虽只有短短几个字，可是我还是看出了九妹的欣喜若狂。洪念秋看见我神色阴晴不定，女人的敏感让她看出了什么，问：“女朋友找你？”

    我收起手机，说：“狗屁女朋友。我根本就没有过女朋友，来，喝酒！”

    我的酒量对于洪念秋来说，那是小菜一碟，我都快喝醉了，她的脸蛋红都没红，真是酒有别肠。

    下午，国门边枪声大作，街上闹哄哄的，不少人往国门方向跑去。我从睡梦中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宾馆房间的床上躺着，洪念秋在写字台电脑边上网。原来我喝醉了，一睡好几个小时不省人事。

    洪念秋看见我醒过来，给我递过来一杯水，说：“好家伙，你酒量这么差也敢和我拼酒，服了你了。两瓶啤酒没喝完就醉了！”

    我有些惭愧起来，说：“我怎么来到这里的？”

    洪念秋得意地说：“怎么来的？你这小身板还能难得到我？我把你抱进来的！”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我正感到无地自容的时候，枪声又炒豆子般响起。我从窗户望出去，只见人们三三两两地往国门跑去。

    “我们也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洪念秋也是个爱热闹的女人。我正想离开这个房间，于是我们也随着人们往国门方向走去。听见有人说缅甸政府军和同盟军就在杨龙寨那里进行最后的战斗。枪声就像在身边响起来。

    还没到国门，已经有中国的警察拉起了警戒线，不少警察在路上阻拦想过去观战的群众，说，别再过去了，小心流弹伤到人！人群中很多果敢人，看到国界线那边的山上升起的烟雾，他们心急如焚。那可是自己的同胞在浴血奋战！

    洪念秋见我还想往前走，拉住了我的手，说：“你傻呀！打仗了还往前凑！别过去了，就在这里看看吧！”我感到她的手紧紧抓住我，显然战争的气氛让她紧张万分。她离婚后就回了老家四川，过着和平安定的生活，打仗对她来说真的很恐怖。

    我在人群中，看见了九妹，和郑荣华一起，两个人很亲密，也是手拉着手。她看见我和洪念秋，远远地对我一个甜甜的微笑。

果敢南天门

九妹真的和郑荣华在一起了吗？？？

果敢女孩

这个故事的结局到底是悲还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