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共战例）滚龙战役——4

同根相怜

                                    滚龙战役——海岗坝

本文序文中有“滚龙作战计划”关于第二阶段——

“……3，战斗之第二阶段

如第一阶段战斗完成顺利，就把滚龙敌人外围的环形防范体系打开了一个大缺口。如江西部队破路成功，拖住了长青山之敌，那么我们用一部兵力继续围困小地林，以主力聚攻滚龙的江东之敌，如果第一阶段不能顺利完成，滚龙援兵已到，我们则坚守藤篾蓬，三肖，英高架山一带，打敌援兵。同时，攻打小地林据点。我派一个旅入歼护邦（户班）邦隆（班龙）之敌，并且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我们下一步棋。

4，江西2旅和502的任务

江西2旅必须在南扎拉至纳迪的公路上选择要害地形，破坏公路，要求保证7—10天，断其交通。同时，积极设法相机夺取长青山，配合江东解放滚龙。

瓦邦502在护邦一带虚张声势，积极活动牵制户班之敌。不让它脱身回滚龙增援”

作战进行至今已十天余，上述逐节均已实现。作战计划并没有列出具体下一步方案究竟为何，根据事后军区总部滚龙战役总结的内容透露，这是“看着打，打打看”。并无既定方针和明确目标。

3035营2连注定要作为东线最强有力部队对滚龙之敌作致命打击。它的任务是攻下滚龙占领并保护悬臂大桥。战斗刚开始打响，20日打下藤篾蓬高地显示了3035这个江西老部队强硬作战作风。3035开进到最前线的咄咄逼人之势令兄弟部队生畏。都知道它将狠狠地打上几仗为此次作战奠定胜利基础。或者撕开整个战役最关键的突破口。现在人人都知道它的任务了。这个时候2连连长蒋志政，指导员马文林，2排长王明坤，排指导员罗常保，4班长肖锋。之前4班4班扼守藤篾蓬通往海岗坝的简便公路拐弯处一个哑口，在这里构筑工事与海岗坝敌军对峙。4班5班在此设前哨，任务是监视敌军，防止敌军可能的反攻。

肖锋说，滚龙镇的街道，街市，大桥，江面，公路就在眼前，公路在较远处一个大弯就直接下去了。完全暴露。4班与海岗坝一洼之隔，有一条石坎路通往洼部，向上进入公路，穿过公路路面上面就是海岗坝。石坎路全部用整齐石块铺就，但是坡度大，曲折盘错，两边野草丛生。缅军后来在他们的军队刊物上专文表彰海岗坝作战的英雄主义精神，还特地描述这条石坎路，——我们就是选择这条石坎路开进的。35从藤篾蓬后一直没打上，干战求战心切，不仅如此，营干部求战欲望更强，不止一次地向军区和访问组请战。营长张麻干曾经要求4班好好观察滚龙大桥的桥头堡，“你们4班的任务就是去干掉那个桥头堡，冲进滚龙镇！”肖锋说，极为心切，等待这一天，4班是开路先锋，突破敌军防线杀向滚龙大桥，打掉桥头堡，站立在大桥上迎接后续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开过大桥向纳迪，南扎拉登尼方向挺进。

28日夜马文林王明坤罗常保带上4班前往前沿侦察。沿着石坎路直通海岗坝底下的公路，随之肖锋带4班在最前面从草丛间摸索向上，匍匐前进，在一处大约40米高的山坡上发现敌军阵地，新挖的白沙土战壕在月色下十分醒目。但此处不见有敌人。继续绕到了敌人两处阵地的中间。于敌人非常近，近到只有七八米十来米，可以清楚听得到敌人在工事里讲话声音，铁器碰撞声音。观察到这一带有一些稀疏的小树丛，一尺高的草丛，整个阵地前面坡度平缓。没有可供隐蔽的地形地物。敌人1号，2号，3号阵地工事在这个平缓土坡稍微高突一点地方。1号阵地可能是假设阵地或者是前沿突出的收缩阵地。没有人。白天这个阵地也仅仅有少数人员到一下。2号3号阵地连成一线，与1号阵地相隔稍远。肖锋说，我们在三个阵地之间穿插往返，基本上摸清阵地构造和敌人防御意图。在离开前曾准备留下我带人在原地火力侦察，但是马文林生怕惊动敌人。他想法是如决定实施偷袭，那么近距离火力侦察会导致相反后果。遂撤下。在撤回的时候敌炮兵盲目射击，还有一发冷炮打在我们返回路边。根据侦察情况，一致认为最好以偷袭战术，少数部队出其不意秘密接近，在敌前突然打响并迅速展开迅速解决战斗。

次日马文林从营部开会回来。传达命令说“上级决定强攻”。

30日全连召开党团员大会，马文林誓言“我们3035二连二排红四班的红旗决不能倒！”党团员纷纷表决心。肖锋“以党籍保证拿不下阵地决不活着下来！”副班长李春忠是团员，临战前交了入党申请，他请王朝明和肖锋做他的入党介绍人。

攻击海岗坝阵地战斗队形和友邻部队情况如下：

尖刀班，2连2排4班，两侧是5班，3班，——这三个班是第一梯队，第二梯队是1排，整个2连是整个攻坚战的突击队。3连预备队，1连是收容队，整个3035是主攻部队；友邻是4048，4046。4046后来未到达指定迂回位置。

战斗决定在晚上发动。这个时候传来上级首长指示：“一定要连续突破敌三个阵地，4班的任务关键全在于此。你班，要不顾一切，勇猛坚决地突破，其他一切都不要顾虑，全部炮兵都支持你们！”（！）

黄昏时分，友邻先行。3035的人看见他们插下石坎路。

整个4班处于极度亢奋和激动之中。大家都带足了子弹手榴弹，肖锋挎包里塞足了十枚手榴弹，“全都拧开了尾盖”。副班长对肖锋说；“后面的事你别管，哪个临阵逃跑我就把他枪毙，行不行？”在路口，肖锋把自己的笔记本连同私人照片交给随队卫生员周石山，吩咐道“还有两文钱，如果我牺牲这是最后党费。（日记）你可交给某某……”和肖锋一样，马文林王明坤等也把随身物品留交给周。几个人站在路口不无放肆地笑骂着什么。

突然连长匆匆跑来，脸涨得通红，神色异常不安，他一把抓住马文林说：“唉呀！老马，不得不得，他们要先用炮打一号阵地，说不打不放心！！”“什么？1号阵地是自己人那！”马文林急瞪了眼，根据侦察，1号阵地无敌人，遂决定突击队摸到3号阵地作为潜伏。当我炮袭2、3号阵地以后，以1号阵地为攻击出发点。这是已经定下来的方案。现在各部队都已出发了。怎么突然改变了呢？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刻？谁改变的部署？友邻都通知了嘛？突击队怎么办？这个仗打得下来吗？

肖锋说，忽然之间，在场每一个人刹那间如同被浸在冷水里，浑身上下都凉透了！各种可怕的预感，慌，茫秫秫地慑住了我们。好久好久竟然谁都说不出话来！

肖锋说，马文林长叹一声，“今天是阻铁了的炮，——不响！”他命令部队出发，朝着石坎路。部队动了，马文林突然回头恶狠狠地看着肖锋，厉声喝问：“肖锋！怎么还不走？！你怕死？！”王明坤阴沉沉地下命令：“拉开，距离。”

尖刀班插到最前面到山脚，肖锋恳求排长叫老马上来。马文林招呼全连跟上来到4班。当被问到还能不能让上级改变刚才的临时决定的时候，马文林失态了，他干脆摔掉冲锋枪，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抱着脑袋不作声。这个时候只觉得夜幕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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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响之前笔者，小侬永发等在还在35混饭吃，夜里一大帮裤脚兵尤其是昆明知青吃了饭，大声吹牛，毫无忌惮，海侃胡吹，大眼瞪小眼，互相笑骂呵斥，冲壳子把天都冲破。忽然听得远处一声并不很响的声音——“似有无”！大家全体愕然！再瞥见一道暗红弹道划过夜空！不知是谁，也许是很多人一起大喊——“卧倒！！！”整个院子里全体趴下。还有人抱着房柱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盯着暗红弹道，慢慢蹲下……
事情就发生在瞬间！是敌人炮击对准了这个院子（？！）太可怕了！——全体紧贴在地面上憋了好久好久，又不知道是谁先发出“呵呵呵呵’的低声笑声，于是全场爆发狂笑，有的人简直笑疯了……没有炮弹打来，或者是一发臭弹？还是看错了？可是所有人都一致看见那颗暗红弹道划过夜幕临空而降？这个胡乱胡闹的场景相信今天活着的人都不会忘记。

很多人留下此次作战可怕记忆。
王朝明是2连副指导员，左手臂几乎打掉；罗常保前期就负重伤，浑身几处负伤，上身从上到下被打穿；上面肖锋提到的“小枞包“还算机灵，炮袭中他看准了弹着点，炸起一个弹坑他就往这个弹坑里滚——不会有这样的几率，两发炮弹会在同一个点落下；但是之前他已经重伤；余清宛当时是被战友判断阵亡的，后来居然还有气，——他被抬下阵地，有人见到说，“已不成人形了！”；3连曾如意还记得自己上到阵地时，忽然发现四周没有自己人，自己是孤零零地出现在工事里面，顿觉毛骨悚然！
吴树云在阵地上，一炮被掀倒在大树下；又一炮被掀倒在壕沟里；再一炮把他推倒在地堡跟前，最后一炮把地堡炸塌，粗大的横木下来，把他的未受伤的腿压住了。而他的右腿已炸断动弹不得。张元（副班长）后撤，突见吴树云，吴含泪对他说，“你去吧，你去吧！狗日的……”这之前，吴见到一起入伍的小伙子（四川籍）倒在前面的战壕里，缅军已上到阵地，正在那里把他弄死。吴树云见了浑身发抖，心想完了！手里握着一颗手榴弹。只想着与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张元伏到在他的身边，叫他使劲蹬壕沟，好让那条腿拖出来。但吴的那条被压住的好腿已断。动弹不得。张元怎么用力也拉不出来！而敌人是正在向这边接近！这生死一瞬之间，那条断腿不可思议地拼命蹬了一下壕沟壁，剧痛难忍。他昏晕了过去。以后他就不省人事。——张元把他的部下拖往阵地下面，像是拖着一个大麻袋。“命要紧！”他只是这样想，咬着牙，忍忍心，把吴树云一直拖到阵地下，这里阵地上已传来敌人的说话声。……吴醒来，一把抓住张元，“某某还在上面啊！我们一起当兵的！”“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我真是幸免的，快，我背你走！”
笔者注：吴树云提到一起当兵的战友应该就是刘富强。
2连的张兰范经历过2营的数次恶仗。他说，每次打恶仗我都轮上了，派当战斗我就在最激烈的地方；累门战斗我在的地方也是最早打响的，还有海岗坝！那么多伤员！民兵吓得都跑了，没办法，我拿着手枪逼着他们不许跑！抬伤员！——张兰范从没负过伤，这在老裤脚兵里是罕见的。
老刘怎么会出现在海岗坝的呢？他一贯目无纪律，谁的命令也不屑一顾，就呆在曼卡这些地方。打响的时候跟着2营营部。身上连枪也没有，但是挎着那些画箱画架！得到糟糕的消息老刘二话不说上到阵地抢伤员。
营长张麻干的警卫员跟着上到阵地，应该是死于炮击。
明振辉：炮营是刚刚组建。肖楚良是副营长，田高峰营长，炮是从佤邦拉来的，果敢县大队的炮连，也是说本不行。高机连是老兵。那天晚上说是上去了。领导说是今天晚上是用杀牛的刀杀鸡。那晚上赵迈（赵明）他几个来了，一会儿罗老倌（罗林）也来了。在曼卡这边好像忙了好一下。我们四个人，肖楚良，还有一个排长，原来县大队的，抬了一门75炮上去。到了炮阵地，——到现在我都还不明白，当时炮兵是怎么部署的。肖楚良指挥炮兵应该是比较好的。可是为什么我们是最后上去？炮位也找不着。搞到最后就去观察，观察滚龙。唉呀！那些灯火亮闪闪的！我们就找炮位，找到了就在这点，可是炮弹是放在哪里？还根本连摸都摸不着的时候，炮响了！一下下，那些炮朝着海干坝就，只见那些个弹着点……那时我还是属于基层的兵，很茫然。我们的炮来不及打了，炮弹找不着。那么？这些炮弹到底是从那点打出来的呢？突击队是从哪点？具体的阵地在哪点？怎么也看不见！火光一闪一闪的，就是看到一片弹着点了。最后打打打打，炮火停了，赶紧撤了。我说给民兵，走走走，收拾东西全部不要拿漏。撤下去，赶紧洗脚睡觉。好好睡觉明天早早去曼卡，去彭副司令那里看俘虏得了！到了四点来晚，“砰砰砰砰”又响。到天亮，民兵出去。到吃早饭了，这些民兵怎么去了不回？吃了饭太阳出了，怕是飞机要来，我们高机要准备上阵地，这些民兵哪里去了？等到后来两点了，还不来，飞机倒是不来。我就跑出藤篾蓬去到曼卡。一看，曼卡一片狼藉？烂枪，一看多数是我们的枪。完全炸了个一塌糊涂！那些木头都被炸烂了。我问彭副司令，怎个成？我们的民兵去哪里了？“你们民兵送伤员去了！”——彭副司令说。我说怎么这里会有那么多的枪？彭副又说，“昨天晚上是吃大亏了，干得一片山伤员，牺牲了的是拉不出来。”眼睛瞪着我反问：“半夜炮响你们是听不着？是老缅炮火反击。我们从海干坝撤下来了”。
海岗坝失利在东线部队尤其是在指挥部引起极大震撼。前指一度后移。机关人员有的退至后线。东线部队5旅8旅从12月1日起连续十天无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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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5日，
一连：刘强，张安昌。（刘强，当时3035付政委，张安昌一连指导员）
张：我连是迂迴部队，地形于我不利。当晚根据功序，我连首先进入阵地。二排突击，一排预备队，老梁再次简短动员如下：“这次任务非常艰巨，是军区党委交给的，也是我们盼望已久的。现在是立功的时候了，是为烈士，为丹东主席报仇的时候了。前仆后继，不怕牺牲！”
四班伤六人，只剩一人。六班只六人，伤了三人。一排由排长，付政委率冲上去。一班只剩两人，牺牲三人，伤三人。
指导员伤，排指方可锡抢救，负伤牺牲。三班长杨绍和（龙陵人，出身贫民）又前去抢救，又负重伤牺牲。杨两腿已断，“我不行了，希望叫家里人永远跟着党和毛主席，我的预备期还有一个月，希望党支部考虑……”
罗友武用手势：我能走，先抬别的伤员。
有的人从担架上滚下来：“不要管我，抬别的同志！”
洪贤第一次参战，又第一个负伤，“不要管我。冲冲上前去！”高呼毛主席万岁，休克了几次。
刘：这些同志是最可爱的，无比纯洁，纯朴。无限忠诚。在关键时候，根本不想到个人，不愧是毛泽东思想哺养起来的革命战士。只有在小说，电影里看到。而我们现在是在这种的环境中。牺牲的五人，三个党员，两个是团员，还有两个新兵，入伍不超过半年。
杨绍和，“活地图”。当付班长时伙食费一个母子也不差，党性极强的同志。
一班长第二次重伤，楠柚是一等功。这次战前重病，嘴上全是泡。嘴和牙齿全打坏了，叫我拿钢笔，写：“指导员，付指导员……”（罗友武）
赵耀昌，新兵，负伤下来问“阵地拿下来了没有？”听到拿下来了，“好了不要管我了。”
我连地富子弟占一小半。不纯。入伍后在战争实践中磨炼自己，成为忠于革命的战士。
12月6日，
二营党委委员，五旅付政委，政治部付主任，杨干事，及宣传队座谈。
（注：滚龙战役期间3035营列入五旅作战序列，后来划入八旅。杨干事应指杨万俊）
孙定一同志主持：（孙定一，‘民族二支队’带队干部之一）
这次作战，非常感谢（军区）党委，3038的鼓励和关心。这战实际上得不偿失。我营建设史上损失比较大的第二次。（注：第一次指南下排当战斗）
二连支部十三名党员，现只剩下两人。
线（勒唐）：李春忠林牺牲前最后一句话是：“我们班的都好好的吧？”很多同志牺牲前要求“请组织上追认我为共产党员！”
（李宗祥插话：四个营干坚持到伤员最后撤出才回来。）
刘其超同志枪也没有，一个人在阵地上抬送伤员。
刘强：刘其超同志是有代表性的，总部机关，彭付司令员，赵付主任，恶性疟疾未愈，又来抬伤员。黄河同志闻讯赶来，一定要赶上前看看。（注：黄河，罗线旧部，景颇族，是3035老营长）
张麻干：谈谈这次战斗的情况：
这次任务是明确的：“解放滚龙，南下佤邦”
王明坤牺牲前和我握手，最后叫了一声“毛主席万岁”。
敌人反攻，我们主动撤至二号阵地。十一点撤出。敌十二点三十分反攻。三连只有四个人，顶着敌冲锋：雷春明，曾如意，邓有光。
不足：
（1）过低估计敌人，突然付出莫大代价，原来估计会有五人阵亡。
（2）速决战兵力不够，打扫战场不足，被敌重炮压住，
（3）炮火配备不够，82炮标尺低了，有误伤。
李宗祥：二营打了这样的硬仗，恶仗。我们部队历史上是少见的，或是没有的。干部的亲临前线，直到最后。和其他部队比较起来，太突出了。47一个连擅自撤离阵地，48也如此。
一连参战党员10人，伤亡8人
二连参战党员10人，伤亡1人
三连参战党员18人，伤亡5人
参战党员共38人，伤亡共14名。
战斗英雄，党的好干部，模范共产党员
王明坤——
68年6月入伍。70月1日到我营2连。对党无限忠诚，阶级立场坚定，路线斗争觉悟高，干校以来，一直勤勤恳恳工作。执行战斗任务坚决。护送202部队。关心党团建设，好学，以连队为家，以缅甸为国。忠心耿耿。要求下连队是在关键时刻，2连南下归来，大批干部牺牲，他要求下连队。二排排长，负重伤以后，冲锋2——300米，又一次负伤。叫营长：“这是共产党员应该做的，”握手：“要把连队建设好。”（后来笔者用铅笔加了一句话）王明坤原先是林天警卫员
二连指导员马文林——
牺牲时，紧握双拳，紧咬牙关，高呼：“毛主席万岁！”
梁德杏一连指导员——
“共产党员们共青团员们，革命战士们，为丹东主席报仇时候，为人民立新功的时刻到了。战斗在眼前了，有没有决心？”“有！”负伤后副政委前去，他说：“别管我，我是一个共产党员，能坚持！”平时生怕自己做得少，做不好，接受意见，原则性强。
方可锡一连排指导员——
三干会议以后，转变大。斗私批修。从3连到1连。战士批评，不灰心。关心连队建设，老兵，三年未请假。

以上摘自笔者当时个人笔记和工作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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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岗坝是3035的噩梦。

以下大段笔者手记：
30日
傍晚7：30打响。7：47结束战斗。
攻下黄草坝敌据点   
8：20敌炮火垂死挣扎，疯狂攻击我占领之高地。（注：这是在朱孔总部所在地俯瞰，观察到的情形，阵地上火光一片，还有空爆弹，黄草坝即海干坝）
12月1日
凌晨4：00，赵副主任带领前往曼卡。3035部队伤亡很大。马文林，王明坤，及二连副连长等同志光荣牺牲，这是何等惨痛的心情！有什么比这样的代价更大啊！我们亲密的战友。马文林啊！你和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了，你的坚毅的形象，机敏的姿态是我永志不忘的，还有营长的通讯员小张，老梁……
不少同志负了伤，很多，的确，光辉的胜利是多少烈士的鲜血换来的！
12月1日我们一行十余人从曼卡抬伤员来，一种愤怒的情绪笼罩着我们的心头。
（页眉上）我，小侬，海鹰抬的是二连的陈洪辉。
到龙塘，吃罢饭，又去看老蒋（蒋志政）。他的左臂被打断了，脸色苍白，还安慰我们，掏出烟来给我们抽。顿时我的心被绞了。我们的共产党员是何等坚强啊！
敌机又来。
12月2日：
勐牙——龙塘。途经几十个寨子，又来到我们熟悉的山岭。
（笔者：70年春节后在果敢地区巡回演出，走遍果敢全境，这次旧地重游。指从孟牙出发，日记此日在龙塘，龙塘是海岗坝下来的伤员集结地，抵达不久从杨龙寨方向开来拖拉机，还有很多牛车，把伤员接走）
扎地林的同志赶到（队里一部分人留在扎地林，这时才赶上来）。先遣队已出发。
今天要着重注意防空。据情报说，敌机要来。
在南方，一路峻岭，下面是滚龙，对面是高大厚实的山脉，眼帘的两侧是大米山和藤篾棚。这一行峻岭的上空，一团浓烈的云雾，阴沉使人窒息。是啊，我们中间有一批无比忠诚的兄弟和战友倒下了。海港坝（应作海干坝），这个地形我是比较熟悉的。就是那天去看地形的同行者中，一批优秀的指挥员已永别了我们。马文林，王明坤，梁德杏，方可锡……
12月3日，
总部换了位置。小江，小黄，小辛，永发和我前去3035部队了解情况。最近要特别注意大唱《国际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激发革命英雄主义。
党支部会议（注：宣传队支部）
……最近这段时期，是同志们思想触动最深刻，感受不寻常的日子。我英雄的3035一些熟悉的战友，首长，为革命贡献了生命，流了血，负了伤。11月30日的海冈坝恶战，冲破云霄，震撼大地，动天地，泣鬼神。扣人心弦。
王明坤在知道指导员牺牲后，呼道：“老师……！”（注：马文林入伍前是教师）临牺牲前把付政委叫到跟前，交待了团的工作，叫党培养自己的妹妹。马文林，负伤后高呼“毛主席万岁！”李春忠炮袭时就负了伤，但一直坚持带本班向前冲，又被敌炮弹击中。上担架互相推让。连长负伤后没哼一声。付连长在阵地上走来走去，“大家都死了，我也不活了！！”最后不幸被敌120炮火打到，当场牺牲。精神惊人。伤员在医生面前一声不哼！
12月4日，
二营二连全体指战员同我们座谈。
海干巴战斗。回忆排当战斗（注：南下作战）二连，连长，一排长等共牺牲九个同志。
12月5日，
赵付主任作发言。二营一连，五旅旅部，医院。
“二营的同志英勇顽强，前赴后继，出色地完成了军区党委交给的战斗任务”——八号首长。（笔者注：滚龙战役期间访问组最高首长田大邦，依次李金桥，郭广益，常聿）
滚龙战役（江东）在果敢人民大力支援下，先后攻克大明山，大洼，大地林，小地林，藤篾鹏，满卡等据点。海冈巴敌伤亡70多，快5营已无战斗力，一百余伤病员在滚龙，医生也没有，快七从腊戌到纳迪接防。
共打死打伤敌人一百多，俘虏八十多，缴获电台6部。
2旅十五分钟攻下双肯山据点，重击掸一营。
海冈巴二营阵亡人员名单，
一连：梁德杏，方可锡，贺德龙，杨绍和，于元庆。
二连：马文林，王明坤，李春忠，许永新，康？岳英，勒排干，巴弄，刘富强，罗开文。

同根相怜

……4班还是自己做出调整，不直接进入原定攻击位置，离开1号阵地稍偏一点。4班即刻跳上海岗坝山包，到了1号阵地前沿，肖锋抓起一把沙石丢向1号阵地，无动静。4班于是进入阵地在侧后摆开攻击散兵线。这时大家忽然之间内心反倒沉静下来，出奇地镇静。
肖锋这样形容：“身边的战友都一样，胸无杂念。……信号弹升起来了！身后接连不断地想起急骤的火炮底火声，随着第一阵低迫的呼啸声炮弹在我们面前爆炸，我用肘支起前胸，看到2、3号阵地一团火光腾起，连成一片。‘咣咣咣！咣咣！！’山岳在我的身体地下撼动，气浪猛烈冲突。沙土扑面而来，硝烟滚滚。‘好！’大约十多秒时间。炮弹一直在2、3号阵地爆炸。我松了一口气，但突然间一发炮弹落在身边！我还心有侥幸心理，但愿这是一发打偏的？可是一阵炮弹盖天扑地落下来！全部在突击队潜伏的1号阵地前后爆炸。单单我前后就有九发。我右腿负伤。撕开急救包我自己包扎。这时杨世启同志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过来一把就要抓走我的枪：‘枪给我！你负伤了，自己下去！’我骂了一声。炮袭中我压低身子观察前方，又一发炮弹在我眼前落下。我几乎听不见声响，只觉得嗡头嗡脑。‘又着了！’心里暗暗诅咒道。这时身后有人叫‘啊呀我负伤了！’我回头骂了一声‘鸡巴！叫什么鸡巴！’这个人可能是吴孝全（侨生，外号‘斯郭亚’），事后我想我很对不起他。他的腿被炸断了。我还听到副班长李春忠的鼓动的声音。王明坤爬过来，脸色苍白脸颊上流着血，我指指他的脸，他指指我的下巴，我的右脸颊和颈部一片鲜血。炮声正响。互相说什么也听不见。他对我笑笑。我见他的神色转为焦愁，他显得很急，紧紧拉住我的手。我还是听不清楚他在讲什么。但见他这么焦愁，我点点头。他松开手显得快慰，可是又非常严肃神圣。看了看我，向一边滚去。这时他腹部受伤，肚腹已被打开了，但我不知道，他也没说……”
——在肖锋印象里，这个炮击持续了很久。
王明坤重伤，蒋志政命令肖锋代理排长。肖锋又听到“小枞包”（杨学泽，腾冲籍兵）在喊，“连长我们班长牺牲了！”蒋志政：“现在由你担任班长！”（3班）而这时杨学泽也已负伤了。连长见炮袭情况这样可怕，不停命令前沿部队靠后，靠左，但是炮火如同阻拦似的，部队难以挪动。
炮击终于停止。不知道谁发的命令——“冲锋！冲锋！”可是肖锋迷迷糊糊中没见到有谁上来。意识到自己4班不就是尖兵班吗？于是他挣扎而起，愤怒地骂道：“你们这些狗日的，冲！”
肖锋说：“我回头看到的是一个终生绝难磨灭的场面——弹坑累累的山地上，硝烟刚刚散去，惨淡的月光照耀着一片人群的轮廓。有的支起身子向前爬几步，肩膀一抖又倒在地上，有的抬起满脸流血的头颅，刚抬起一双眼睛一歪身子就牺牲了，有的费尽力气企图起来，端起武器，碰到一个土坑，一头栽下去。……血，血肉，冷酷的月光，蠕动着的躯体，焦土，平缓的山坡，被鲜血染得暗亮的枪枝，全都是灰土烟尘的军衣，还有那些眼睛，同志们战友们的眼睛……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我站起来喊着‘冲啊！’在左边三个人，大春（李春忠外号）带着机枪手，机枪副射手，后面也跟着一路人。边扫射便上前。到鹿柴前，杨世启大声喊着，‘不要慌，不要慌，快拿手榴弹来炸开，快拿来！’可是我后退几步，一个跃步，竟然跳过了这道鹿柴。神智昏迷中我冲到2号阵地，经过一个小洼部，冲上3号阵地，印象里3号阵地上有敌人一挺重机枪，它一刻不停地在响着。声音太响太响了！我脑袋就像被这响声猛烈地撞击着，刺痛着。我只觉得头重脚轻，地面在浮动，阵地在飘忽，浑身发软。我卧倒在一棵树边，依靠着树杆，架起枪向敌人射击。眼前出现的似乎是真实景象，又似乎是幻觉。
部队冲上来了。人影憧憧，显得很乱。信号弹亮起来了。久久地照着四周。许金根带着1班的人上来，他提醒大家：“同志们注意不要乱跑，周围有地雷……”话音刚落，只听见萨尔温江西岸一阵沉闷的炮弹发射底火声！骤然间一发炮弹呼啸而来。在肖锋左前方爆炸，肖锋立即完全失去知觉……
“当我醒来时，已在勐堆145陆军医院。我一直昏迷了16天”

肖锋是在73年和78年分两次讲述他的海岗坝战斗亲历。好朋友，无话不及。第一次是1973年冬季，在邦桑广洪宣传队驻地。
“幽静的（廣光）宏寨边，军区宣传队小巧的草房别墅，被铁道木丛团团包围。这是一个寒气浸骨的夜。我们在屋子里烧起大树根，煨着开水。寒夜的暖烘中，人们的灵感是温和流转的。在一天夜里，肖锋向我们讲述了他在滚龙战役海岗坝战斗中经历过的事情。这是我第一次听一个亲身战斗在那次血战最前线的人详细讲述海岗坝战斗。感触极深，深夜的寒流随同一个真实的故事渗透了人们的心灵。我感到冷和静，这冷和静下面又奔突着热和动……”
“1978年6月，雨季的闷热气候，有时甚至握着笔而无法写下一行字，由于写《回忆与联想》，需要了解一下“红四班”，马文林，王明坤，李春忠等集体和个人的事迹，其中某一些细节向肖锋再一次请教。他应我的要求竟又一次详详细细述说了那个流血太多的月夜，我做了速记，两次的述说在主要情况上是完全一致的，我无法控制要把它整理成文的意愿。”
肖锋口述海岗坝（1978年6月）
两次讲述都很详细，可见军人记忆力超越常人。1978年6月笔者整理了上述文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