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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1972年9月12日于新地方，老陈与笔者，杨世启在后，闫生炳摄影
73年初，五旅再一次向纵深突击。原先曾经进驻莫怕地区。但是没有军事上的进展，旅部决定集中主力深入。这可能是当时军区交付的任务。又是46首当其冲。46和45两个营对涅用进行突然攻击。而在这之前4047营成功拿下邦桑地区。在这个战略成功刺激下。五旅的积极性成为军区总部最为关切的利好预期。
涅用，地图上写“楠亚永”，快读就是“涅用”（音），这是当地正确读音。笔者根据当时战报一直就写作“涅用”。振辉君与笔者在1978年的简单追记：
“1973年初，涅甬。对蒋国民党残部作战，某军某师师部，师长马靖国当时不在师部。4045，4046营两个营。此战后，敌失去莫帕地区，是敌主动撤出。我追击。打28团，击毙28团团长李成东，穆成武副师长率残部撤离莫帕地区过江，进入江西地区。”
特别加注：这里指的“江西地区”即指此后再多此作战的勐章地区。
张明生这样回忆： “在涅甬被击毙的二八团团长李成栋（东）是国民党中委，缅东北被缅共部队击毙的级别最高的国民党军官，他一边逃一边砸手表，不让人民军缴获，大概好几十人追捕他一个人，他根本逃不出去，后来被击毙；部队缴获了一大堆破手表。” 国民党残部的核心部分在萨尔温江两岸的这个地区为数最多。大都以“大陆工作组”这个类似特别任务的称号活动，或驻留。涅用地盘的丧失使得国民党残部步步退缩。莫帕地区的丢失不啻是一个极大损失。一个最直接的后果不仅对国民党部有意义，却对缅共东北军区经营这个地区造成不可逆转的空白——莫帕地区绝大多数民众，除一部分佤族，大多数都是拉祜族，被国民党部“裹挟撤离”——应该说被国民党部动员整个寨子和部落整体迁出。莫帕地区此后（恐怕到今天还是）一直是令人畏惧的“无人区”。 在相当长一个时期，杨世启都在跟自己的同胞打仗。他甚至是缅共部队最了解国民党部情况的一营之长。而对方也对他非常了解。甚至熟知他的貌相，习性，作战特征——通过来往商人，情报人员，被俘送回或者逃散的战俘，留在战地的伤员，还有民众，甚至还有脱队叛变者。这个侦察员出身的缅共营长在他对手眼前愈见清晰。 “波老杨”这个称呼是在4046渡过南卡江抵达一个崭新的山地别岗的时候被当地民众和他的对手叫熟起来的。波就是缅话，也是掸语（通用语）“大官”的意思。还不尽然是“大官”，它带有军事长官的意味。相信在今天如果有人来到别岗，还能从老人口中听到关于“波老杨”和他的部队的种种传奇往事。 “波老杨”领兵三百多，在别岗驻留还在当地招兵，建立一个拉祜族连队。属下有四个连。一个炮排。可能还短时期设立了一个侦察班（？）。从地图上观察，4046营抵达并在别岗驻留，已经处于江东地区最西南端。不仅如此，别岗更位于南卡江和萨尔温江交汇处，往南直抵景东公路（森芒—滚亨—达果—孟宾—栋达—景东）杨世启决定在这个山地建立4046营的根据地。 查不到作出4046越过南卡江进入别岗地区决定的是军区总部还是旅部？抑或是杨世启的独断专行？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别岗待下来，并且果断地独当一面开展军事斗争，这是杨世启的决心所致。 陈龙生（已故）至少两次到过别岗，作为五旅政治处处长，他有责任前往视察4046，更因为杨世启是他最为接近也最为器重的江西303老战友。老陈曾经告诉笔者，从邦桑出发要走六七天才能过走通地势复杂，感观千奇百怪的莫帕地区，绝大多数地带无人居住，而之前这里有着众多村寨和街市。有的地方道路崎岖，因为人迹罕至，道路闭塞，有的地方几乎荒芜。他还特别提到一处“天生桥”。这是夹在两出尖峰之间极为狭窄的一段小道，底下就是山崖深处。每次经过都会产生不祥之兆。另，笔者在74年记载了一次地震。 “7，28，昨天（27日）下午，缅甸时间3：15左右，远处约在西方发生地震，邦桑地区听到远方的巨响声如炸弹在二十公里外爆炸。地面一阵战栗，有晃动头晕感觉。”
事后被告知，莫帕某处山崩，有一座山地整个儿不见了。
出自老陈的手笔，那是一篇记录4046营在别岗反围剿的纪实《别岗一百天》。 毫无疑问，别岗的位置对缅政府军而言是极大威胁。假如因别岗而扩展起来的缅共根据地达到公路边缘的话，这将会很快——不仅景东而且整个萨尔温江以东掸邦地区尽失！于是有了缅政府军对别岗地区的重兵围剿。 别岗离邦桑实在太远了。太远的含义是，弹药粮食的补给，伤病员的救治后送，军事支援的不及。还有敌情部队情况的含糊。后勤部助理杨维尼，绰号“杨马倌”，因为他就是后勤部赶马的。被命令负责整个向别岗4046营运输弹药粮食的任务。运输线是南卡江。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雨季的南卡江江水湍急无比，笔者记得73，74年南卡江的洪水几乎吞没邦桑的广红寨。巨大的树干树根，大片野竹丛，还有牲畜和人的尸体被洪水裹挟而下，冲向下游。杨马倌找到的独木舟水手都是沿途职业水手。但是面对这样凶猛的大水，望而却步。杨马倌知道军情危急，不能耽误。不得不强行命令。甚至自己带头上船下水。他给这些水手的酬金不是纸币也不是老盾，而是鸦片！水手们都是大烟鬼。吸食大烟，过足了瘾。水手于是才有力道和胆量下水。这样还几度危险。甚至一些弹药粮食连船带人被卷入江涛…… 从邦桑哈中渡口下水，顺流而下，急流情况下一般需要两三天。 寸浩然也到过别岗。他是军区医院来出的医疗队负责人。几乎是三四十年后笔者听他说到他的别岗之行： “……别岗呢！他们这些（指军区医院其他人）都不有到过别岗。我带着医疗队去接伤员。所以那个时候就认识了白所成。莫帕啊，人都不有啊。过一个无人区到他们46。派了我一个班来保护我们，给了一匹马驼东西。带两个卫生员。就这种叫我去啊。只要我在军区，一有任务就去。别岗打仗的时候我不在，我们去到的时候是去接伤员。在那里在着，处理伤员，后送。路上下面有一个很大的寨子，阿卡族寨子吧，还是拉祜寨？好大啊那个寨子。太大了。我当时还是灵活的，来到后就到这个寨子。一样都没有，路上带的米吃完了，因为去了半个月了。驼了一驮子药也都用完了。我一个人抵着。别岗，所有大家说别岗别岗，别岗我又有份了。” 老寸提到这些事情显得非常不寻常： “……别岗，打了一百天。我在46在了十六天。别岗地形也好。爬那些坡啊！还要讲抬伤员呢！那些坡抬伤员，真是。前头的人用那个胶鞋底垫在脖子后面，前后面的两个人抬着担架，从山坡上梭下来啊。我到了这个寨子，先不忙着什么，快看看这些伤员，——要再这样抬下去，都会死掉。” 笔者问他记得这些伤员是多少人？ 他说：“第一次是四个，我后来领着回来是八个。十几个伤员。他们46有一个卫生员呢。姓鲁叫什么？脸团团的一个？” 当时“别岗反围剿一百天”成为包括笔者心头的一块石头。就因为离得太远了。 73年11月4日笔者记下：
“老陈下来，略谈4046方向之间剧烈战斗之险恶局势。牛奶罐头越来越不好吃。”
这里所说的牛奶罐头越来越不好吃，指的就是打胜仗，缴获缅军的胜利品——牛奶罐头。这好像是个象征。
笔者进而写下这段话：
“军事上的盲目性，表现在对营一级战斗单位素质的不了解。整个战局无统筹关联，彼此不紧衘，不呼应，教条地执行自己制定的计划，不管形势变否，如总部在孟包干等半个月即是一个说明。46在别岗孤军恶战历经冶炼，而几乎不去关照一番。大批部队在左翼无战事，也许这次取下勐佯又不顾往前，懼于景东前沿的敌重兵，会不会犯类似勐既的错误，还是一个问题。价值，而不是光凭义勇的渲染，唯意志论是反动的。然而人们却往往拾起来充当马列主义的政治工作，把士兵们当做某一种意图或臆想，情绪引起的想象力的牺牲品，是最可耻的！对军事家来说是愚蠢，对政治家来说是欺诈。”
——对4046营的处境深感担忧，同时对军区总部的某种无能（？）麻木，深感厌恶。
这本油印小册子其实笔者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虽然一直听在耳畔。如果笔者看过一遍，此时笔下一定会有比较翔实的具体文字。以下是后来整理的——
“谈及以下杰出战例居然鲜为人知——别岗反围剿一百天，杨世启的战术水平达到难以置信的地步，阵地防御，小分队短促出击，袭扰敌军侧翼，部队轮番休整得到锻炼，另外组织民工民兵保持邦桑方向的后勤运输线。一个营在距离后方四五天路程的孤独地带，面对敌军一个战指（大约三四个营的兵力）的进攻围剿，敌军还有重炮飞机的支持。并且紧靠后勤。杨世启在这个根据地同时还招兵，46是东北军区第一个成建制组建拉祜族兵员的部队，一个整连的拉祜族兵。不仅如此，几乎所有部队都把莫帕地区视为畏途，之前4045营曾经向莫帕地区派驻一个连，还不到纵深地带，就因为这是一个“无人区”，找不到粮食，距离后方太远，这个连撤了回来。可是4046进驻，抵达莫帕地区最顶端，越过南卡江在这个地方建设根据地。杨世启竟然还组织了一次长途奔袭，两天三夜，渡过两条大江，突袭了滚兴（享）。这一次突袭震惊了缅军。因为滚兴距离缅甸本部太近了！甚至可以说已经处于缅甸本部了。杨曾经兴奋地跟我描述滚兴这个地方的景象，成片的椰树林，江面，铁结构木板桥，水面上的舟船，远处城市灯光，爆炸把眼前的一切映得雪亮……”
笔者注：根据1973年部分战报统计，别岗，帕坎4046营击毙敌军53人，伤敌41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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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27 09:0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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