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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三年七月二日) 敌后抗战是一个极复杂、极艰难的斗争,我们已经胜利地渡过了整整的六年,并且已经奠定了继续坚持争取最后胜利的基础。以八路军这样窳劣的武器,四年来没有得到一个铜板一颗子弹的接济,而能战胜各种困难,与强大的敌人进行短兵相接的斗争,这不能不是一个奇迹。究竟它的秘诀在什么地方呢?如人所共知的,我们有一个毛泽东的战略战术指导原则。依据这个原则,从无数的战斗中,才创立、保卫与巩固了各个抗日根据地,才箝制了日寇在华总兵力的一半,减轻了大后方正面作战的负担。如人所共知的,我们同敌人进行了严重的政治、文化和反特务的斗争,大大地发扬了根据地和敌占区人民的抗日积极性,坚定了人民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然而,还有如人所共知的,就是我们在敌后还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进行了经济战线的斗争,而且获得了不小的胜利。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经济战线的胜利,我们才有可能坚持敌后抗战六年之久,并且还能继续坚持下去。
敌后的经济战线斗争的尖锐程度,绝不亚于军事战线。敌人对我们的经济进攻,是与军事、政治、特务的进攻密切结合着的,是极其残暴的。在敌占区,敌人实行了无穷尽的人力、物力的掠夺。人民的负担超过了全部收入的二倍到三倍,粮食、金钱没有了,还不得不以家具折价缴纳负担。而人力的掠夺尤足惊人,大批壮丁被捉走服役,支差难以数计。据敌酋宣布:“华北封锁沟的长径等于长城的六倍,环绕地球一周的四分之一”。这都是敌占区人民的血汗堆积起来的。因此,形成了敌占区连年的歉收和今年严重的灾荒。而敌人又利用这个灾荒挑拨人民到根据地抢粮,企图形成抗日根据地与敌占区中国人之间的严重对立。对抗日根据地,敌人实行了一面封锁一面掠夺的政策,封锁我们的必需物资,吸收我们的有用物资(如粮食),不断地对边地蚕食和在每次“扫荡”时大肆抢掠摧毁――杀人、捉壮丁、烧房子、毁农具、抢耕畜、烧粮食、损毁青苗。敌人极尽残暴之能事,其目的则在于“毁灭抗战生存力”。在敌人这样的摧残之下,人民创伤极其深重,如不采取有效办法,一旦人民元气耗尽,一旦军需民食没有保证,敌后抗战的坚持是不能设想的。太行区就在这样的警惕下,加强了对于经济战线的注意。
敌后的经济战线,包含了两个不能分离的环节,一是对敌展开经济斗争,一是在根据地展开经济建设。没有对敌斗争,谈不上根据地建设,没有根据地建设,更谈不上对敌斗争。我们各种具体的经济政策,都是照顾了这两方面而订出的。抗战初期,我中央和毛同志就提出了“自给自足、自力更生”的经济建设方向,六年来我们就在这个方向下进行我们的建设的工作。经过了无数曲折,遇到过不少的困难,到现在,我们才摸索出了一条道路,这条道路使我们不仅保障了抗战的需要,保护了人民的利益,打击了敌人的掠夺计划,而且为反攻和战后建设做了不少的准备。
那末究竟我们做了些什么,并且获得了什么经验和教训呢? 首先,我们确定了发展生产是经济建设的基础,也是打破敌人封锁、建设自给自足经济的基础,而发展农业和手工业,则是生产的重心。经验告诉我们:谁有了粮食,谁就有了一切。战时粮食普遍缺乏。我们处在农村只能以农业生产为主。敌人在城市最缺乏的是粮食的供给,我们有了粮食,不但军民食用无缺,而且可以掌握住粮食和其他农业副产物去同敌人斗争,并能换得一切必需的东西。同时只有农业的生产,才能给手工业以原料,使手工业发展有了基础;而手工业的发展,正可以推动农业的生产,正可以抵制敌货的大量倾销,实现自给自足的经济。 发展生产,不能是一个空洞的口号,而需要正确的政策和精细的组织工作。我们的减租减息〔50〕和交租交息的政策,给发展生产开辟了一条广阔的道路。凡是减了租息的地方,广大劳动人民的抗战热情和生产积极性都大大增强了。而在减租减息之外,政府还规定必须交租交息。以减租减息交租交息政策稳定各阶层的关系,加强各阶层的团结,号召各阶层人民努力生产积蓄,由自给自足向着丰衣足食的道路前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政府还颁布了重要法令,规定“存粮存款不负担”,“雇工工资一半不负担”,“羊群不负担”,“负担照抗战后平年应产粮计算,多收产粮归人民自己”等等,并奖励劳动英雄和“吴满有运动”的参加者,这就是在限制封建剥削下促进国民经济发展的方针。这也正是孙中山先生给我们指示出的道路。我们的工商业政策,给了发展农业和手工业以很大的便利,政府规定的工业负担是最轻的,因而手工业,特别是家庭纺织业,近年来有了相当的发展。较大工业的建设,则因为游击战争的环境的限制,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生产的组织与领导方面,抗日民主政府与群众团体曾经尽了很大的努力。我们的军队也积极地参加了这个战线,给人民以不少的鼓舞和帮助。农业生产是贯穿于全年而又富于季节性的事情,严格说来,无所谓农闲时间。犁地、选种、下种、选苗、锄草、夏收、秋收,还要适时地积肥、施肥(第二年的肥料头一年六月就要开始准备)――我们在春耕、秋耕、夏收、秋收的时候,都做了巨大的工作。我们发动人民的生产热忱,反对懒汉,组织劳动力并实行调剂,改良种子,解决牲畜农具的需要,发动儿童拾粪,号召妇女参加生产,调解租佃关系和主雇关系,以及发动植树、修渠、打井、造水车等事业,所有这些,无一不是非常具体的工作。同时政府每年还举办了数百万元到千万元的低利和无利的贷款。凡是于人民有利的事情,无不尽力提倡与实行。正因为我们注意了生产的组织与领导,人民许多困难被克服了,“增加生产、改善生活、准备反攻”的口号,响遍了太行山的每个角落,获得了生产战线上年复一年的胜利。我们的军队,除了自己生产解决一部分军费之外,每到农忙时候,漫山遍野,都是穿着军服的人,同老百姓在一块劳作。而且恰恰在这样的季节,正是敌人向根据地进行带摧毁性的蚕食和“扫荡”的时候。所以军队不但要帮助人民生产,还要同民兵一块保护人民的耕种收割,这正是军民能够打成一片的理由,也正是我们军队之所以被称为人民子弟兵的理由。
手工业的发展还是不够的,但就现有的成绩已经大大地减少了敌占区货物的输入。这里没有外来的洋油、香烟、肥皂和奢侈品,自制的香烟等已够本区供给有余,且有部分的出品,如布匹、毛巾等棉织物和纸张,能够往外运销。我们所缺少的是食盐和火柴,来源虽并不困难,但现在也正逐渐制造火镰作为火柴的代用品。
去冬今春,太行区的旱灾面积占根据地的五分之一,而敌占区流入的灾民还有很大的数目。这是几年来最困难的关头。我们组织了巨大的救灾工作和春耕运动,现在大致已经渡过了难关。只要雨水不缺,人民很快就可缓过气来。我们救灾的办法,除了部分的社会互济之外,基本上是靠生产。政府拿出了大批款子,贷给灾民。有的是纺织贷款,如武安一县就贷款组织了两万多妇女参加纺织生产。她们每天劳动所得,可以维持一个半到两个人的生活,妇女地位大大提高了。有的是水利贷款,今年修渠贷款即达四五万元,工人全系灾民,每人每天三斤小米的工资,可以节余一部分养家。我们曾从产粮的敌占区获得粮食来低价(相当市价的一半或三分之二)卖给灾民,而运输这些粮食的都是灾民,可以得到运输工资养家。合作社也到处发展起来了。在敌占区的灾民,是流离失所与大批的死亡;在抗日民主根据地,灾民比往年要苦一些,但在政府有计划有组织的救济之下,仍然充满了对敌人对自然作斗争的活力。我们的军队和政民干部,在灾荒严重的区域,成了生产的主力军,专员、县长、司令员、政治委员都亲率干部战士去帮助灾民种地,更给了灾民以很大鼓舞。现在下种间苗已经完毕,只要雨水及时,不致形成连续性的灾荒。大批来自敌占区的灾民,得到政府和人民的帮助,解决了他们居住、粮食、农具、种子等困难,开出来的荒地,青苗已经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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