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女儿国》第六章 朋友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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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北女儿国》第六章 朋友的朋友

作者：王子瑜

    正当李招弟伤心地以为张小慧已经忘记要帮自己找工作的承诺时，如换了个人似的张小慧花枝招展的出现在云川快餐店门前，找她的“小老师”李招弟来了。

   “我以为你把我给完全忘掉了呢，这么久都不见人影。才一个多月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呀？皮肤也变得比以前更白了，人也好像又长高了。”招弟见到小慧显得非常开心，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小慧，从发尖到足尖，仔仔细细地把张小慧扫视了好几遍。毕竟是一起工作又同床共眠过的好姊妹，何况她还指望小慧想办法帮助她进入赌场工作。看着张小慧，让李招弟感觉仿佛看到自己的未来。

　　

    以前就爱打扮的张小慧，现在每个月有一千多元的工资，自然是有条件去购买一些好看的服饰和化妆品，而且又有充裕时间悉心打扮，形象上当然是要比她在快餐店工作时更好，李招弟从头到脚一寸不落地细细打量着小慧，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小慧手上拿着的手机，满脸羡慕地问：

　

    “你也买手机了，多少钱？贵不贵呀？”语气之中满是羡慕。

　　

    “不贵，才九百多，好的买不起，我买的是二手机。”小慧平淡的回答，但神情有些难以隐藏的得意。

　　

    招弟兴奋地大声道：“这还不贵？九百多块呢，是我三个月的工资耶！你的工资到底能领到多少呀？”

　　

    “加上奖金和红包小费，差不多每个月能有一千七八。”提到自己的工资张小慧的神情更是显得志得意满。

　

    “哇噻！这么高呀！”将近二个月不见，张小慧发现招弟讲话的语调和用词发生了一些变化，时不时会蹦出几个港台女星故作娇媚的语助词，她知道这是受电视剧的影响。只听招弟很着急地说：“快点快点，你一定要快点帮我介绍进去喔！我在这里半年多了，老板娘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有加给我，真是气死人啦！”

　　

    “小声一点，我今天来，就是特地要来帮你介绍工作的，我们公司下个月要增设一个厅，准备招收一批新员工，服务员和牌手都要招，你这个月就不要把钱寄回家了，留着到时候拿去交押金。因为过去有些员工经常跳槽，现在公司实行报名先收取五百押金的方式来约束员工随意跳槽，如果哪个中途跳槽到别家公司就会损失掉这笔押金。”

    “可我已经把钱寄回去了呀，怎么办，怎么办嘛？你能不能先借我，等我一发工资就还你。”招弟急切地说。

　　

    小慧面色犯难地答道：“说出来只怕你不信，我虽然领了一千多块钱的工资，可是我现在只剩下一百多块钱了。”

　　

    招弟以为小慧怕她借钱不还，不敢借她，于是又解释说：“放心吧，你又不是才和我认识一两天，我会是那种借钱不还的人吗？只要一领到工资，我保证一定马上就还给你。”

    小慧见招弟误会自己，连忙解释道：“招弟我真的不骗你，也不是不相信你，我是真的把钱花光了。你看我这对耳环就买了一百多，这双高跟鞋也买了七十块，还有这条裙子也是昨天才买的，你别看它布料这么少，标价是九十五块钱呢，最后我磨破嘴皮跟老板讨价还价，花了七十五块钱才买到手的……”小慧顿了顿，又补充道：“除了这些我还买了一套化妆品、一件睡衣、一个大熊猫抱枕和一条浴巾……”

    招弟有点不高兴地打断小慧的话，显得很失望地说：“我相信你就是，不用跟我报细账了，我可没心情听，现在最要紧的是到哪里借这笔押金呀？”

   

    招弟思来想去，似乎又想到了另一条出路，她小声征求小慧的意见道：“找老板娘能借得到吗？”

    “老板娘？亏你想得出，你又不是才跟她相处一两天，她不扣发你的工资就阿弥陀佛了，她才不会管你死活呢，找她借钱？门都没有！”小慧语气显得很愤慨地说，看来她曾有过借不到钱的经历。

    李招弟以央求的口吻对小慧道：“你在赌场上班认识的人比我多，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朋友可以把钱借我用一下嘛！”

    小慧失望地说：“我认识的都是些穷人家的小娃，她们的情况跟我差不多，钱一拿到手就差不多花完了，有一些寄回家里，有一些自己零花，有些人今天领到工资几天后就输回给赌场喽。”

    正在发愁之际，招弟看到文婷走出宾馆门口，当即高兴地叫道：“我想到一个人可以去借借看。”

　　

    小慧问：“哪个呀？”

　　

    “文婷姐”招弟高兴的回答。

　　

    “哪个是你文婷姐呀，刚来的吗，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旁边那家宾馆总台的收银员，很有学问的一个小姑娘。走，顺便介绍介绍给你认识。”

   

    “你自己克得喽，难道你还要我去帮你开这个口不成？”

   

    “那倒是不用，只是我觉得她跟别人有点不一样，想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那好吧。”招弟向老板娘打完招呼，小慧跟着招弟向果敢宾馆走去。

　　

    “文婷姐，介绍给你认识一下以前跟我一起在快餐店上班的好姊妹，她叫张小慧。”招弟人还没进到柜台前，声音早已送了出去。

　　

    小慧见眼前这位女孩是那种属于气质超好而自带柔光效果的可人儿，长相清秀，服装素雅，气质文静闲适，年龄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光看外表，小慧无法判断出孔文婷是中国人还是果敢人。于是用普通话发音的方式向文婷问好：

　　

    “你好！”

　　

    “你好！”文婷微笑地回应小慧，酒店收银员很自然地使用普通话回复。

　　

    招弟在一旁嘲讽道：“怪怪，当牌手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都这么上档次。我说，大家都是果敢人，不用说普通话吧。”

   

    孔文婷把招弟和小慧约到大堂里的沙发上去坐，正准备转身去倒水。刚坐定的李招弟就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文婷听完招弟的话后，稍微犹豫了一下，表情依旧平静地说：　

　　

    “钱我没带在身上，等我下班后，晚上你再过来拿吧。”

　　

    招弟听完之前担忧的一颗心落了地，她开心地接话道：“谢谢文婷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借给我的，下个月一领到工资我就还你，骗人是小狗。”

　　

    文婷浅浅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三人正聊着，因客人前来开房而中断了谈话，小慧见文婷工作忙便约招弟向文婷告辞。

    张小慧对孔文婷的印象很好，她也觉得孔文婷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而且有这种气质的女生在老街和果敢女人身上非常少见，那是一种飘着淡淡书香的秀气，恬静的神情让她显得安然自在，连呼吸都显得那么有韵律。讲起话来不急不徐温婉有礼，而且用词文雅。虽然孔文婷的五官长得算不上是精致，但因为她的神态使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与温柔，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柔美体态，令人忍不住总想再多看她几眼。小慧尤其对文婷甜美的声音感兴趣，那是一种通过特别的语音语调和咬字吐词综合呈现出来的话语美，未经修饰而自然流露着她性情当中藏不住的温柔和善良。

　　

    回到云川快餐店门前，小慧问招弟：“她是这家宾馆老板的女儿吗？”

　　

    招弟笑道：“我第一次见到文婷姐的时候，想的也是和你一样。其实她和我们一样，也是一个打工妹。”说完招弟一脸疑惑地反问道：“是呀，为什么文婷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打工的穷人呢？”

    “也许，这就是电视剧里经常说的有气质吧。好了，下次再聊吧，我也该走了，你什么时候可以来报名我会联系你的，到时我陪你一起去面试。”小慧话说完人已走到门外。

    回到宿舍正好听到张咪嗲声嗲气、表情丰富地对着手机讲个不停，不知又在跟哪个新交的男性朋友谈情说爱。每次张咪和喜欢的男人说话，就会特别地去修饰自已的语调和音色，这让那些每天和她一起生活的人感到很不自在。见到小慧进来，她忙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不和你聊啦，就是因为每次和你聊那么久，我的话费今天只剩下十几块钱喽。你如果方便的话，就麻烦跑一趟手机店帮我去交一下话费嘛，我等一下就得克上班，没时间出克交喽。你交了多少等过几天见面我再还给你。先谢谢哟！我先挂啦，拜拜！”

    这已经不是张小慧第一次听到张咪在电话里对不同的男人说同样的话，但小慧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张咪真的把话费还给人家。张咪所使用的方式也是其他女牌手经常使用的“钓凯子”伎俩之一。因为她们拿准了男人们爱面子，不会好意思拒绝她们这种小小的要求，也不好意思开口要她们还话费钱。于是很多年轻女性相互仿效，各自寻找听话的“凯子”来为她们煲的电话粥买单。

     

    张咪挂断电话后对小慧说：“小慧，晚上我们去逛服装店怎么样？”

    “我的钱已经花光了，不去。去了又控制不住想买。”小慧兴致低落地躺倒在床上。

    “去嘛！我也没钱买了呀，去看一看有没有特别中意的新衣服嘛，如果到时候真的想要的话，可以先跟老板赊账的呀，反正我们都是他们的老顾客了，肯定会赊给我们的。”

    “我才不好意思跟人家赊账呢！”

    “怕什么？反正每个月都有工资领，难道还怕还不起不成？”

    “下个月的钱还没到手，这个月就提前花出去了，万一赌场忽然倒闭关门，没有了工作怎么办？”

    “这么多赌场，关得了吗？这家倒闭那家开，怕什么。去想那么多干什么？我是外地人，我都不担心，你是本地人难道还怕没地方吃没地方住吗？走啦！待在房间里看电视一点意思都没有。”

    小慧经不住张咪的蛊惑，坐起身来道：“那好吧，反正今天晚上也不用去上班，最近播的电视剧又不好看，而且，下午丽娇打电话来说，她今天又进了些新货，要我约朋友去看看，就当作帮丽娇介绍客人吧，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去找她玩好了。你等我稍稍打扮一下，上个厕所马上就走。”小慧似乎需要为自己寻找非常充分的理由来支撑她自认为不太正常的行为。

　　

    小慧带着张咪来到“娇娇女服装店”欣赏赵丽娇刚从昆明进货的新款衣服。

　　

    小慧一进门就问：“丽娇，你看我又给你拉来了个新顾客了，今天带来的这位美女可是个购物狂哟！你这一趟去中国又进了什么新款的时尚服装呀，都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嘛。”

    “自己看吧，都挂在那里呢，每种款式就只有一件喔，完全不用担心跟别人撞衫。”丽娇略带男性化的声音从一排服装后传出来。

    小慧把张咪拉到丽娇面前说：“喏，这是我的朋友张咪，以后如果她单独来买衣服，你可要看在朋友的份上多打点折哦。”

    赵丽娇是张小慧在选购衣服时认识的朋友，她独自经营着一家小服装店，因为自己喜欢买衣服，干脆就跟家里要钱开了个服装店。“销得了就销，销不出去，就留下自己穿，反正家里又不缺这几个钱。”丽娇父母亲很支持女儿独立做点小生意，于是，赵丽娇这个果敢本土的富家小姐就这样变成了一间小服装店的女店主。张小慧在逛服装店时，发现有个名为“娇娇女服装店”的服装很新潮，店里的衣服几乎每一件都很对自己的品味，便经常前去光顾。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年轻人只要见过几次面，聊过几句之后就可以算是“朋友”了。更何况丽娇和小慧都是比较开朗的小姑娘，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之后不知不觉就成为无话不谈的好闺蜜了。

    赵丽娇和张咪在小慧的介绍下相互对视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只听丽娇道：“我今天有些货才刚刚发到，账单还没有整理清楚，你们自己随便挑、随便试，价钱不用担心，一定优惠给你们就是。”说完便走向柜台埋头整理起她的账本来。于是两个小女子便各自去挑选自己喜欢的衣服，一会跑到试衣间去试穿、一会又跑出来问问对方衣服适不适合自己、颜色好不好看。两人还不时提着自己中意的衣服跑过去问丽娇最低售价。

    小慧和张咪就像两只快乐的花蝴蝶在娇娇女服装店里在衣架和试衣间不停地来回穿梭，在镜子面前不停地旋转。丽娇不时抬头看看她们，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看到别人喜欢自己店里销售的衣服，这让她比赚了钱还高兴。她喜欢有人在自己的店里挑选衣服时被服装迷惑或钟爱某件衣裳的感觉，因为这些衣服都是她亲自挑选的，别人的认可与喜爱证明她的审美眼光，这让她觉得很有成就感。张咪最终在小慧的担保下跟丽娇赊了一条短裙，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赵丽娇因家境富裕，曾到过许多缅中两国的多个大城市旅游和上学，对流行时尚和服装有一定的敏感度和鉴赏力，再加上喜欢看娱乐杂志以及电视上的流行时尚类访谈节目，比较能够准确地把握时尚脉搏。年少时曾经分别先后到过缅甸腊戍、眉苗及中国昆明等地读过书，因此能说一口流利的缅语、标准的普通话及云南方言。

    小慧很欣赏丽娇大方的言谈举止，也喜欢听丽娇跟她讲外面世界的见闻。另外，张小慧还从赵丽娇那里学到了很多穿衣搭配和化妆之道，所以，她不仅把丽娇作当好朋友，甚至已将丽娇当成自己的榜样，并希望自己将来存够了钱，也在老街开一家时尚服装店，到时候货源问题就请丽娇帮忙解决。

    有一次闲谈中又聊到旅游的事，小慧问丽娇：“你经常克中国是怎么克的呀？得办护照吗？”

丽娇说：“我有中国身份证，不用办护照。”

    自小任何身份证件也没有的张小慧听后羡慕得不得了：“怪不得你一下子克仰光，一下又跑到广州上海，原来是这样的呀！”她好奇地问：“我知道你也有缅甸玛崩顶（即缅甸的国民身份证），想不到你还有中国身份证，真是羡慕死我了，快教教我看瞧，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还不都是用钱买的。”丽娇一脸世故的样子。

    “钱也能买得到？贵不贵？那得要多少钱呀？”小慧显得有些幼稚的接着问。

    “其实，单独花钱还不行，得有些关系，有路子。”

    “跟我说说嘛，等我有了钱之后我也去买一个。”小慧表现出的猴急之情，看似恨不得马上就去买个身份证回来。

    “具体得花多少钱，不好说。我还是先跟你说一说我是怎么办到的吧，你听了之后应该就清楚了。首先得托人去中国农村打听，看看有没有哪一家人愿意把他们家中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儿的户口名录卖出来，当然，一般只能买那些已经不在人世又没有注销过身份信息的人的户口。如果能够找到这种人家的话，差不多一两万块钱也就可以买得到了。另外一种就是去买那些身体残疾或痴呆的人的户口，有这类人的人家大多也会愿意把他们的身份信息转让出来。买到身份信息之后，接下来还需要再支付一些钱去请当地人帮忙办理相关手续，价格没有一个标准，就看双方怎么谈，这笔钱主要是拿给他们用在手续费和公关费上面，一般至少得花上五六千块人民币。反正办这种事也没有个定价，就看你遇上什么样的人，双方之间怎么讨价还价。其实我的玛崩顶也是用这种方式办来的，只是价钱比办中国身份证更便宜一些而已。”

    小慧听了丧气地说：“哇！原来这么麻烦，还需要那么多钱，看来短时间内我是没有能力去办了！”说完又叹口气道：“唉！我长这么大直到现在连老街以外的地方都没有去过呢，真是越穷越见鬼呀！学也不得上过，地方也不有得串过，可怜死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

    丽娇安慰小慧道：“假如平时就多留意一点，有时候运气好的话，也可以不用花那么多钱的，说不定五六千块就能搞定了。以后我也帮你注意打听着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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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慧又问：“那你的身份证上面写的只能是别人的名字啰？”

    丽娇说：“是呀，我用的名字都是假的。哦！不对。应该说我这个人是假的，用了别人的真名字，呵呵！”

    忽然间丽娇收住笑容感叹道：“唉！俺们果敢人办假证，虽然中国公安或缅甸警察、海关人员看不出来，但毕竟我们自己清楚，每次遇到检查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感到有点不太舒服。我希望自己是个光明正大的人，可是却不得不为了解决身份问题变成了一个不得不睁着眼睛说假话的人。唉！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们一生下来就出生在这种不管克到哪个国家，都不被承认的鬼地方！”

    丽娇的感慨可以说是整个果敢民族的烦恼，因为缅甸军人政府的歧视性民族政策，果敢汉人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人持有公民权力完备的缅甸国民身份证，而这也正是果敢人与缅甸主流社会始终存在隔阂、对缅甸缺乏国家认同感的重要原因之一。

    张小慧把赵丽娇当作除了李招弟以外最值得交心的朋友，无论心里有什么话都会毫不保留地跟赵丽娇讲。赵丽娇虽然家是个老街土生土长的果敢富家女，但没有嫌贫爱富的心理，交朋友只看是否投缘，毫无功利心。赵丽娇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又见多识广，张小慧非常愿意把她当作一生的挚友，然而，命运却跟张小慧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让这位好闺蜜成为令她永生不愿再相见的女人。

（未完待续……）

（本书情节和人物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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