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共战例）滚龙战役记——1

同根相怜

            滚龙（即：滚弄）战役（1971年11月17日——12月28日）序

1971年11月11日笔者尚带队在勐波，突然接到命令（工作笔记上内容）：

“火速赶回勐牙，任务已明确——奔赴新的战场”

次日12日军区政治部主任赵云作行动动员：

“……准备三天干粮，三天的粮食，要完成一次很大的战役。”（加重号下划线是当时的）

11月12日“下午四点半从孟牙出发，到累座，行动了！”

11月14日“随军区总部过江，到南空河。”（傣话称怒江为‘南空’）

十天之前笔者就得知有部队即将开拔，任务方向很远。跟3035营干部在一起的时候互相聊天，尽管言辞闪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营已经得到新的任务，所以当时笔者还感叹“战友们要远走高飞了，我们能不能走呢？太渴望见见新世面了。”

这个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令人震惊，这就是“913”事件。裤脚兵们对国内发生的事都非常关心，——国庆节没有举行正常活动，仅有总理出面陪同西哈努克亲王“走游颐和园”（？）这个迹象立即引起大家严重关注，于是镇日镇夜听外电广播。笔者苦思不得其解，这样写道：“……我们太不聪明了，太笨了，思想太不活跃，太死板了。”

终于，有人从外电得到消息，“林彪出事”（！）

10月10日笔者写道：“（访问组）林同志走了，忧郁地走了。可惜未能送他。真太遗憾了，遥祝他今后一切胜利，后会有期。形势变化令人莫测。中苏边境，四届人大，联大的结局，国庆节的问题，很希望家里来信。一切大事的确是直接关系到人民的利益。我们已从实际生活中深感到了这一点。”

隐隐约约知道林同志的突然回国似乎跟“这件事”有关。林振泉广西人，四野打到广西。林尚幼，没饭吃，跟着部队就去了海南。建国后朝鲜战争四野老部队急调东北，林同志在战场上因为火线喊话鼓动等等表现得到表彰。在54军官至宣传股长（组织股长）。据后来有人告诉，林同志此去就是因林彪事件，因为太崇拜林彪，深受刺激，导致眼瞎。

笔者再写道：

“天下事是那么复杂，使人们不可理解。历史是谁创造的？是英雄还是奴隶？世界上存在不存在核心？怎样才能达到共产主义社会？知识才能是先天就有的，还是后天才有的？为什么人们的智慧，聪明，才干会有那么悬殊的差异？怎样理解天才？……震人心弦复杂激烈变幻无常的斗争说明什么？理论怎样才能走到实践的前面去？四届人大？新宪法？毛主席的意图又有什么新的飞跃？我们这批人的政治前途是什么？很明确，马克思主义不是工人自发运动的直接产物，不是！否定之否定是资产阶级的辩证法还是无产阶级的辩证法？真正有生命力的是什么呢？是形势。是经济。是作为属于上层建筑的为经济基础服务的不朽的学说。而这种学说是不断前进的，如果不随着实践的前进而前进，不随着生产力的前进而前进，那就是僵死的教条，无生命力的说教。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当伟大的领袖和革命理论的创造者还活着的时候，人们是循着他指出的道路前进的，然而在伟大人物逝世以后，几乎都有着这样的遭遇：他伟大的学说和理论可能立即被阉割，歪曲，修正，篡改，而停滞不前。历史的辩证法是最无情的。它将打碎一切幻想，它将无情地审判假马克思主义着。人民群众的觉悟程度决定了什么？决定了一个国家的素质。要真正弄懂马克思主义，太不容易了。甚至要付出牺牲的。文大至今的历史就是这个历史。实践会解答一切。”

又，“10，10（日记），一个极大的问号，划在我的脑海中，使我在一切问题上从新考虑。以前无数疑质一齐涌上来，问题死灰复燃了。象铅块一般沉重地心情和极大的顾虑。这是和生命切息相关的问题！迫使人们重新选择达到真理的道路的问题。不管结论如何，这毕竟是一个代价惨重的反复。实践中我已深有痛感，即极“左”派给予革命运动带来的无可挽救的损失，往往使革命运动夭折。”

——滚龙战役前夕笔者身边很多裤脚兵内心都很纠缠。

3035营1连任务是在曼腊渡口担任“舟渡部队”——这个连在非常保密的情况下提前开往怒江曼腊渡口，制作竹筏，召集水手，同时训练自己的水手。当地水手声称训练一个在怒江渡口的熟练水手要花三年（！），可是，1连带队干部刘强说我们两三天就练成了。大部队渡江，水手全是1连的。每个筏子一个组长，每天检修，干部一个一个去检查。3038专门派了田参谋到江边监督，3035老营长，此时是东北军区副参谋长黄河，军区干校副校长孔庆益也专程抵达渡口检查情况。

笔者达到渡口时见到的是整齐划一的简易营地竹棚，江面上整整齐齐好几张竹筏。所有部队包括总部都在同一个渡口过江。12日，在大部队抵达前居然发大水，差点冲掉两张筏子，一场虚惊。当3038过江时，大骡子上竹筏惊吓，差点把腿脚拐断。1连很骄傲，因为训练有素，每一张筏子来回最快速度保持在15分钟，这在当地水手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1连最后完成任务急行军跟上大部队归建。整个3035营从此调至江东执行任务，这个番号此去再没有回到江西老根据地。

最早过江部队应该是4045营，4047营，总部是最后过江的。笔者过江后16日，在红石头河见到李自如，此时他就任4045营某连指导员，随即提拔为该营副教导员。除了李自如，更有二支队骨干尚德兴，孟坎荣调任该营长和副营长。军区总部加强404番号部队的建设，可见一斑。尤其4045营。这个营干部名单后来王曦与我确认。他说滚龙战役期间4045干部配置很强。

即将开拔前往果敢根据地——命令内容不容许外泄。笔者只在个人笔记里这样记载：

“1971年11月14日，……踏上新的征途，此去何处？风雨弥漫处。”

同根相怜

滚龙作战计划
（笔者注：部分节摘，原文字并不标注“滚龙”而是以打双‘叉’隐蔽）
1971年11月4日——10日，东北军区党委在南伞召开营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了中央遮放会议关于1972年（的）任务，着重讨论了东北军区目前的形势，临时调整了组织，制定了解放滚龙的作战计划。
（一）解放滚龙的重要意义
滚龙是果敢和瓦邦（笔者注：当时一度习惯写作‘瓦邦’）通向南缅内地的咽喉。南北交通要道之一。滚龙一旦解放就意味着果敢，瓦邦之最后解放。就意味着我们排除了向南进军的最大天然障碍，另外，这一抉择除了政治上能影响全缅外，对于发展壮大我们力量，扩大根据地，扩大统一战线也有其重大意义。
（二）解放滚龙所具备的条件
五个条件
一，东北军区经过1971年10个月的斗争，从任何一个方面都比以往更加发展了。江西部队得到了休整，扩大了部队，在政治，思想，组织，军事上都得到了训练提高。江东部队在瓦邦等地广泛作战，大量歼灭敌有生力量，同时扩编了部队。各县集中力量进行了政权建设工作。部队的巩固扩大，根据地的巩固建设，为完成1972年的任务奠定了可靠的基础。为解放滚龙创造了军事上物资上的有利条件。
二，打滚龙是内线作战，交通方便，运输线一直可从中国边界进入根据地，伸向作战区，还可以实行三结合的作战，开展人民战争。（笔者注：此处“三结合作战”系指正规部队，地方部队和民兵）
三，敌兵力薄弱分散，分兵把口。（最多以上不过百人）各点之间距离远，难于呼应。
四，敌人士气低落，耳目失灵。这地区守点部队（包括自卫队）多数是和我们较量过的，并被打掉元气的部队。
五，敌军地方部队与正规部队之间，奈温军和自卫队之间存在着尖锐矛盾，勾心斗角，互相猜疑。
（三）作战指导思想及战斗部署
一，我们的基本指导思想是：
1，歼敌一部，击溃一部，解放滚龙；
2，如情况发展不理想，不能解放滚龙，则歼敌一部，然后南下瓦邦，扩大巩固瓦邦根据地。加强与来莫部队的关系，扩大部队；
3，如果行动计划暴露，不能打滚龙，则不打，直接南下瓦邦。
二，敌兵分布
滚龙：快5营一战线，敢死队，5连连部，克3营，5个班，在滚龙，一个班在纳迪；
小地林：快5营4连连部和一个排，75炮一个排，自卫队84人；
曼卡：快5营一个排，自卫队30人；
花竹丫巴，杨梅树，大明山等地，奈温兵一个排，自卫队98人。
三，战斗部署
1，兵力使用：5旅，8旅，7个营（4045、4046、4047、4048、3035、501、502）还有直属机炮营，果敢县大队，共约9个营的兵力。
502因在瓦邦执行统战工作，加上路远，第一阶段不能参战，争取第二阶段参战。
分兵两路：第一路是5旅，由李忠强同志率领（注：“李宗祥”姓名原文如此），第二路是8旅，由彭家富同志率领。
2，战斗的第一阶段
第一路部队用4046攻打曼卡腾灭朋（藤篾蓬）据点。4047在藤篾蓬打响的同时迅速插进三肖，英高架一带，展开阻击敌人，准备打援兵。3035为第一路预备队。
第二路部队用4045，以夜袭手段攻打花竹丫巴据点，如果偷袭不成功，则用其炮兵从当归山（57炮两门）阿拉片山（57炮一门）掩护步兵，接近花竹丫巴，强行攻占花竹丫巴。
82炮两门，轰击大明山，压制大明山火力支援。用4048一个连配合501两个连，以5个排的兵力包围杨梅树据点，一个排占领阿拉片山高地，一个连包围大洼据点，断敌各点与大明山之敌的道路，4048两个连和501一个连为第二路预备队。
第一路部队占领阵地后速歼曼卡之敌，第二路占领花竹丫巴后迅速转歼大洼和杨梅树之敌，这两个据点的敌人解决后，立即组织力量进攻大明山据点。
县大队的两个步兵中队配合民兵对小地林之敌实施半包围，防止小地林之敌向花竹丫巴增援。
75炮队和高机连进入2127高地。75炮准备压制大光山，小地林与大明山上的敌炮。高机准备对空射击。
以上是战斗第一阶段，预计完成这个阶段的任务要用3天时间。
第一阶段结束后，炮营转移阵地到藤篾蓬一带，用炮火压制滚龙据点的敌人火力。
3，战斗之第二阶段
如第一阶段战斗完成顺利，就把滚龙敌人外围的环形防范体系打开了一个大缺口。如江西部队破路成功，拖住了长青山之敌，那么我们用一部兵力继续围困小地林，以主力聚攻滚龙的江东之敌，如果第一阶段不能顺利完成，滚龙援兵已到，我们则坚守藤篾蓬，三肖，英高架山一带，打敌援兵。同时，攻打小地林据点。我派一个旅入歼护邦（户班）邦隆（班龙）之敌，并且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我们下一步棋。
4，江西2旅和502的任务
江西2旅必须在南扎拉至纳迪的公路上选择要害地形，破坏公路，要求保证7-10天，断其交通。同时，积极设法相机夺取长青山，配合江东解放滚龙。
瓦邦502在护邦一带虚张声势，积极活动牵制户班之敌。不让它脱身回滚龙增援。
5，果敢县委和瓦邦县委的任务
将果敢县大队炮中队加以充实，编为军区直属炮营。配备75炮5门，12，7mm高射机枪6挺，这次战斗配备民兵协助。
动员民兵，民伕，担架队，弹药运送，粮草供应，均由果敢县委具体负责组织。准备务必在11月20日前就绪。
502从瓦邦新地方调来参战，新地方由瓦邦郭志明同志组织区干队民兵坚持。
几个具体问题：
一，时间是保密的重要条件之一，命令江西部队十三日渡江，机关准时达到规定的集结地点，17日达到红石头河，芭蕉青，决坝。就地休息进行动员，补充粮食。
瓦邦部队必须在18日达到大湾地，小孟乃一带，19日部队机关准时达到规定集结地点。集结地点：5旅在大湾地一带，8旅在红豆林，小中山，石佛寨一带。20日从集结地出发进入战斗。
二，原江东医疗队跟随8旅，原江西医院除加强县医院外，其余跟随5旅，果敢县医院转至小中山为后方医院。
三，原江东指挥部的人马，一部分先跟8旅，战后再做调整。
四，前线物资供应站设在红豆林，后方医疗队设在小中山，前线指挥部19日到红豆林，20日晚上到石门坎，21日在打象岩山。机关大行李放在扎地林。
五，原江东指挥部电台调给501用，各旅指挥部所用机动营的电台。
六，各部队机关从11月20日起使用新番号。
战斗讯号，联络信号，记号按统一规定使用，各营连可酌情补充信、讯号。
指挥部，炮营以及后方各单位用电台联络（架设线路，人员研究后再决定）
前指由军区领导人和果敢县委书记余建同志组成。
前线后勤：周青，彭家荣同志负责。
后方后勤：王成，加加同志负责。
（略）
（笔者注：以上‘英高架山’可能笔误，抄件字迹不清，似应为累曼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