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共战例）“铁拳计划”

同根相怜

铁拳计划

“铁拳计划”（此语出自古方此次行动前动员报告）

1969.11.27.行动即将开始，声势浩大。

（注：此以下全是张笔记原文，括号内为现在的注释。此次行动是404部队即4045，4047，4048三个营，107营，加上303四个营即3033，3035，3037加3031即特务营，——此时已组建特务营，内含侦察连即1连，通讯连即2连，炮连，娘子军连——在勐既地区集结后第一次大的行动，共八个营）

什么都不要乱想，掌握好这支队伍（这时原404宣传队队员并入我队，三名均是罗先旧部子女，殷昆生（殷明之女），金群英，辛梅英）争取到3035部队干上几次硬仗，表现你吧！

11.28.昨夜10点行动，从勐既出发。晨7点到勐波（景颇，后来把这个勐波称为‘小勐波’），不少队员第一次夜行军。此处离滚弄不远，饭罢立即出发，观横断山脉之壮丽，爬山，极高，已一夜一日没有睡觉了。博淇精神很好。（作为连文书，他行动比较自由，行军途中一直与张同行）

罗音塘，此地汉族居然在这远离人类社会生活的山群中生活，愕然！那些人，令人害怕。要围点打援，攻滚弄？用意何在？

11.29.（南庄）观前沿阵地，敌有三个据点，居高临下，地势险要，和404的同志在一起（即4048政委，他们称教导员，张广萍和他的警卫员赵学东）遇王波，小桂（桂义诚）

11.30.（夜歇罗音塘之破烂不堪的汉人寮屋，与总部在一起）半夜枪炮声大作，告敌已由山间小道逃窜。何高闻讯高呼“敌人跑了，——哈哈哈哈！”天明后随总部进南庄。（见杨再映上前向808及总部首脑行礼报告）上大据点，见一尸首，找到大量子弹，一门57炮，归404合围部队，头头们（808的周师长，新到的最高军事首长，李金桥，常山，郭，总部的何高等缅共首长）均在此地，俯观怒江浓雾，东之长青山，四周奇峻怪石冲天而起。此自卫队长李华明（李发明），曾在中国被劳改，三年后释回边界，又勾结奈温从事土匪反共活动。逃窜前在据点留一纸条，心理阴沉，真谓国民党残匪之典型。（李留下的信是写在作业本的格子纸上的，他说这是不应有的误会，人民军的进攻破坏了他与中国方面的协议，破坏了中方交给他的工作任务，他声称自己是潜伏在境外的工作人员，是受命打入反共组织的云云）据点上一片狼籍，到处是狼狈逃窜的痕迹，我见到的有一些大米，油桶，锅灶，碗筷，破衣，破鞋，蚊帐，日历，算命卜卦的小册子，小香炉，牌九，汽灯，镜子，柴禾，还有一些台湾画报，歌本，画片，裸女明信片，还有一些台湾香港的书刊。阵地上有人在翻这些“缴获品”，周师长皱着眉头，用北方话说道：“这些都是黄色（shai）的……”

我伤一亡一，抬下勐波已1时。（我和老阎，海鹰，永发，还有洪楚轩，组成担架队抬伤员）

12.16……近日来情况频繁。（夜驻勐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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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这一带是K.I.A势力范围，又脏又懒又贪，极端反动没落的思想意识，民族情绪。有一批同志去滚弄大桥活动，杨应连亦去。（杨系政治部宣传处马倌，梁河县人，人甚好，后调入特务连，久经沙场，步步提升）又闻郭（此人已记不起是谁）杨（杨世启）带侦一排去侦察，王锐亦去。

12.3.谨慎而又谨慎的战略战术，狡猾而又狡猾的战略战术；又要退回梦潭（梦坦）方向，可能要打游击？二营出动，遇刘闯，张武，大伟，木定。

12.4.路经共嗄，此处甚高，可望乍马，棒龙，罗音塘山。敌三个营兵力逼近勐既地区，企图把我拉回北方，坚决南下！截断敌腰！至梦潭，夜餐菜肉稀饭。

12.5.晨出发，经一很好崩龙寨，至英卯老地方（雨季往贵概方向的行动曾路经英卯，又写‘允模’）赶街遇X.K等，吃粑粑丝，闻张付营长（即二营张麻干）带队携炸药去执行任务，大伟在内，方向汀尼（登尼）。
新闻：107炸了一座桥，敌一卡车翻身；三营长青山执行任务，中残匪伏击，死伤各一人。（部队第一次上长青山，三营乘夜暗摸上长青山大陡坡，在石门坎处遭敌迫近开火，先头一人当即中弹身亡，遑遑然退下）勐既民兵地方军去南湾袭击缅兵，缴获几口大锅。
各大部队都在此地，热闹万分，气氛说明大战将临。
都出发了，只剩下特务四连（即娘子军连）和我队。

12.6.晨返纳凯（崩龙寨）敌企图步步为营。梦潭——勐帛（波）——南庄。我在纳凯设总指挥部，在此地遇三营战士。（这些游击战士均留长发，沉默寡言，动作悄然，表情淡漠，和一营，二营，特连战士宛然不同）
……寨子整洁，道路很广，很干净，竹栏很直地排列，竹楼安置亦自然，方向同一。树多，种类繁多，花盛开，色彩鲜艳，奇树奇花，竹楼顶蓬低盖。崩龙族避世，清静，集体感强，公社种族聚居的遗迹尤在，信仰佛教，虔诚，语言多喉音，舌头运用迟疑，面相憨厚，淳朴，待人态度简单，容易受骗，居高岭，甚至是极高的山巅……不杀生，不养猪狗鸡鸭，寨子寂静，连说话也不大声，蔬菜多，和尚多。庙在寨子最高处，很可观。（此段笔记与曼岗宁的描述相像，故略）
傍晚，当西斜的黄金之光饱和地泻来时，你可以看到大青树的巨枝叶蔟中充满了奇妙的色彩，透明的，如仙境。你可以看到艺术大匠们各源流的作品（意用建亚之语），可以看到群山中蕴藏起美妙的紫辉褐泽，使人回趋到古老的宗教油画中去。那是文艺复兴时期巨作的重现，这是美，真，善，只是人们在残酷的斗争前夕自慰心灵的音乐。

12.7.晨，昨晚睡前思想混乱，我又回到了一年前的上海，在寒冷的浦东发生的事。一群牺牲品，在绝望和恐怖中挣扎寻路，但是无能啊！终于在偏僻田野用烈性毒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指女友也文的双亲武杰，赵明在“清队”运动中自杀事）有一批虐待狂的小市民，和古罗马角斗场上坐满的平民观众一样，热衷于看无辜生命的完结，把这种牺牲看作理所当然的欣赏和兽性满足。这是人的本性，他们的思想意识太局限，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原来写政治地位，被涂去了）确定了他们根本不可能宽恕人们的缺点的错误，不可能把人间事物包含在自己心胸中滋润发育，至所以在他们的活动中产生了无谓的人类悲剧！
晚闻二营炸桥排归来，忙去寻大伟。他们在贵概滚弄之间的公路上（南扎拉）连续行军23个小时，炸药爆炸光亮把坝区照亮，声响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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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遇刘闯，王锐，老张（疑是张力生，北京知青），X.K，王波，李学云……

12.10.部队将出动，王锐，小桂。我们在大伟处冲壳子。傍晚，二营，特连出动。我借到《父与子》一书，屠格涅夫小说中有一股不可抵抗的俄罗斯魅力。

12.11.一营上来纳凯。

12.12.国际新闻：意大利工人运动空前高涨。

12.13.（此处只摘录了“父与子”中巴扎洛夫的一段话语）“像你们这种贵族一类的人，至多只能负担些优美的忍耐，发表些优美的愤慨，再不能超过这个了……”

12.14.一个人如真的沉浸于回忆之中。那是件不幸的事，等我鬓苍年头再来托额沉忆往昔吧，那才是人生公正的结论。

12.15.我不该有也文，如X.K所说：“她思想太复杂了。”有了她，我便无了自由，便不能完全献身于战争。兵的生活引诱着我，以致我不畏惧死亡了。那是真正的历史，而我呢？居然在它的外面！从来没有今天这样渴望战斗，总是要迈出这关键一步的。一个可爱的崩龙小娃依偎在我腿边，她在想什么？她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大人在本子上记些什么，又老是对她笑！
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中叙述道，游击战争是俄国农奴在库图佐夫时代创造，用以反击了拿破仑战争。

12.15.（无记）
12.16.至英卯，遇老张，小桂，王锐，掉队，过河上坡，极累，至龙歪下寨（隆外）至满卯，分为两大组。

12.17.（是日，一营，二营，107三个营在南扎拉坝与敌步6营接触）午2：30总攻开始，只闻一声炮响，由坝区传上来断断续续的枪声。在前线的有一，二，107。我随部队上到指挥部所在山头，在此可望南扎纳（拉）坝子。敌在密林中隐蔽，可见阳光照耀下的弯弯曲曲的河溪，热瘴中升腾的气流；可望长青山，地势极其险要（如一巨大的怪兽兀然卧在眼前，令人生畏，向下眺望时不时有人提醒注意隐蔽，记得常，罗先司令员在场）遇大伟，张武。有消息说打不成，要撤出。（指已经到达或接近坝区的前头部队撤回隆外山）

12.18.到上寨，和海鹰一起埋一营的烈士，修墓（我采了许多橄榄果堆在坟头上）。急匆匆地作饭吃饭又出发到了纳凯；天冷，夜难寝，我军分明是失利，解释是诡辩，只有结局才是真实。我们已是半年无战事了，不打不是办法。（葬在隆外上寨山坡上的是重机枪排的一名华侨子弟，佚名）

12.19.和林干事在一起（808政工干事），一通胡说八道，杨世启，王波，小桂，王锐来，不少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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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老阎率3，4两组至一营，我率1，2两组去特，在侦察连，马上就要打。在月光下（打开笔记本记下）也许明天，也许今晚，打快6营，会不会是（真正的）第一次战斗？打吧，最好是明晨7点以后，狠狠打，不要怕死。（斯日接到情报敌快6营将至英卯，部队即刻开赴预定战区，设下埋伏阵地。我和海鹰，还有两个女兵，去特务营侦察连参加实战。连长曹小栓，代理指导员杨世启。其他干部有小孟，林明贤，X.K，张明东以及董云达，李学云，张广义，丁永胜，陈德彪，刘书敏等熟悉战友。当晚在外围某山地挖掘单人掩体，与苏高都（何院长之长子，特务排老兵，和和气气的青年，不爱多说话）在一起，也三言两语地聊了一小会。是他借给我工兵铲（锨）并帮我一起挖土的，他还砍了阵前不少树木，说这可以看清敌兵。阵地在小山坡上，单兵之间差不多都相隔七米到十米，这使我感到不安，若敌人来冲，是否抵得住？）

12.21.（许多战斗都发生在下旬，而且多是二十，二十一日——二十一日清晨，我在这个班茫然地等待战斗发生，但一片平静。上午忽闻远处有清脆的两三声枪响。我一惊，连舌头都麻了，随之心一阵狂跳，有人说打响了，准备战斗！不一会，传来了更多的枪炮声和爆炸声）上午11点左右打响，很激烈，敌人没从伏击圈来，而从我伏击圈之左侧与404打响，现2营，炮连均已前去，侦察连待命出发，很激烈，佳节竹炮声似的热闹，在此8号高地可观察其它高地上下我军的调动，对77师真谓当头一棒。估计敌在河此岸占一，二高地，企图抢占我军的三个高地，战斗是否已进入第二阶段（？）
2营也许已到达新阵地了吧？就连炮连也上山了，千万不要我们给忘了！
下午3点接命令至2号高地。遇博淇，麻鲁，小江，小洪。总攻击，下阵地，于是一直在两个高地相持不下。枪声激烈异常，一直到半夜3点。1营伤亡不少，特务连也有四名伤亡，敌人工事构成，一枪榴弹手，向我方圆不到20米的阵地上发了几十颗枪榴弹（我们都叫它“手炮”，非常精致的武器）绝大多数伤员都是因其而下火线。我组一直在第二线，最后在前沿观察，3点后全组撤出，我是最后一名。

（注：我们先是做一营预备队，好像天一下就暗了，后来把1营换下来。耳边的枪声太紧太响，枪弹把头上方的草丛和树枝打得哗哗响，稍处后侧的人只能听见前面敌交火时的叫喊和吵闹。顶前面是1营2连，不时有人负伤滚下来。连长钱有信（支左，傣族，落腮胡的美男子）刚刚还在上头布置火力，一会就手臂中弹退了下来。指导员李光明（支左，景颇族）上下乱窜，用景颇话和汉语不断地骂娘。一会一声惨叫，敌手炮弹炸开，一个华侨兵满面淌血，倏然站起，万分紧张地大吼。猛一看，我当是海鹰，吓了一跳。他俩相貌确有些相象。不一会，敌人的大卡枪弹打穿了我前面一个士兵的屁股，只见他屁股上的肉血淋淋地向两边翻开。前面伤员的叫喊声和尖厉的骂声叫人心志动荡。特务连的干部不时地上前观察寻找突破口，但都不得要令。上前看了以后都说和敌人相隔很近，最近处只有七，八米，什么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双方各据一个缓坡，中间是一片浅浅的洼地，无法实施冲锋。稍一动静，都会引来风雹一般的火力。双方火力相替占上风，此一番彼一番。后来双方开始喊话，开始还有“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之类的，后来就骂娘。战场上有月光，不时有人直起身子向敌阵地处投手榴弹。杨世启命令部下不许打连发，要节约子弹。由于太近，炮兵后来就收拾家伙了。月光在云层时隐时现，狭小的山包上充满了硝烟。午夜时，特务连阵亡了一名裤脚老兵，万志强，保山人。尸体看上去竟比活着的时候缩小了许多，却很沉。我上前帮着把他抬下去，手上沾满了他的血。过了会，二连的人从侧后高地送饭下来，是牛肉菜饭。送饭的人在敌火力射程之内。可是，谁也没带口杯和筷子，就只好脱下军帽盛饭，用手抓着吃。我想手上还有万的血，可又顾不了那么多，太饿了！战场上战友互相关心，我在侧后待命时，李学云取出毛烟请我抽。我们非常平静，卷起烟卷点燃了，就象往常一样地，抽着烟，靠着坡聊天；X.K在阵地上上下下，没有忘记特地来告诉我不要到别处去；杨世启在前方怒气冲冲地开了一通火，连骂带操地拆腾了半天，又回下来和我嬉笑；还有张明东那黝黑的脸膛，小眼眯笑；董云达明亮的眼睛，暂白的脸膛；王锐也不知怎的，一会出现，一会又消失了（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是在二连？）；老阎在404某连，在我之前冲下阵地，一阵枪响前面一个小兵倒地，他上前一看，脑袋已经开花，他用双手捧起脑浆，用烈士的军帽盖上，这个战士年纪还很小，叫翁小凯，4047部队的；麻鲁一个人背伤兵登上陡坡，到安全地带，又折回阵地；江吉辉跟随突击队一直冲到敌人跟前，她因表现勇敢，被评为二等功；小金和田尔不慎被敌炮弹弹片（散片）击伤（轻伤）；我经过一营前进阵地时，博淇趴在岩石边，定睛打量我，好久说不出话来；战场上还见到许多熟人：郑贵炎（‘老炎’），谢良林（‘土八路’），桂义诚，杨恩耀，王波，杨飞，蒋志明，潘国英……多为二连的人；还有炮兵连的安俊山，周大福，吴庭正，熊庆国，杨万俊，李春瑞，等等。入夜更晚些，我所在班换到最前沿与敌对峙。月光晃晃，我竟然什么也看不清楚。有一段死寂，突然这死寂又被猛烈的自动步枪的发射打破，接着又是一段死寂。我头沉沉地垂在泥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推清醒，说我们要撤了，快走，只剩你我了。此人不知是谁。我就这样撤出战斗，昏沉沉地跟上部队，在天亮时分回到凯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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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阶段歼敌多，我们属于第二阶段，打得糟糕，第三阶段是2营3连在河岸打，很精彩（该连在撤出前悄然迂回到英卯河边，袭击了后撤的快6营）。这次共歼敌百余名，我伤亡六十余。

12.22.清晨至纳凯，上午至下午1时到共嘎。

12.23.在共嘎休息一天，闻202要下掸南，侦察连一排三班参加护送。李学云，小丁（丁永胜，景颇小伙子，副班长）

12.25.基督教徒的节日。202终于出动。这批是缅甸革命形势的转折点，等待勃固山区的盛节。
圣诞节，一个缅甸的少数民族。居然在横断山脉的某个角落，庆祝这个节日。我联想起那些无畏的白种人冒险家。那些坚毅的传教士当初是怎么进入这蛮野地区经历危险的。卢音塘南庄附近的大山在阳光下，发着红色和棕色的光彩。那几座人迹达不到的山头上，也许耶酥的幽灵正在往下望着东南亚一个顽固民族中的信徒吧！

12.27.上午在林子里听司政后总结，中国式的战争，3营歼敌非常多。英卯的战果：2百左右，但无缴获，77师师长一下飞腊戍，一下飞大勐宜（莫宜）。

12.28.（战后空隙，我突然回忆起自己对几位女友的感情：小鹿，菊芳，也文。而同时又被X.K的独特气质所吸引。我把X.K称作‘我的幽灵’）……以后我会很清晰地回忆起和X.K的一次次谈话的。这次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太忧虑了，远方的月亮和阴云，山影，完全像雨果小说“悲惨世界”中的钢版画。我的心潮回去了，我想喝酒，那种景颇族的美酒和臭酒。

12.28.晚在共嘎和107给伤员演出（107宣传队6名队员此时并归我队）

12.29.至赛考（崩龙寨）404驻地，遇王心刚。

12.30.回河崩，听副政委称，宣传队已归军区。

12.31.晚上吃汤团，王锐也来了。深夜当然是想念亲人，但没意思。周围的人们太无进取性，没有朝气，没有创造性。我非常想念育海。也想念大伟，张武，博淇……朋友们四分五裂了。

1970.1.1.
（注：缅甸人民军东北军区在这天正式宣告成立。这是杨光副政委在纳凯宣布的，军区下属3031，3033，3035，3037，107，4045，4047，4048共8个主力营。后杨光充任政委，何高调中央特别局，罗先任司令员，副政委古方，林天（主管贵概地方工作），副司令员赵明）
怎么计划呢？当哈雷慧星划过夜空时，我将是如何呢？

1.4.缅甸联邦独立节。奈温政府也有社论发表。今上午特务1连，2连出动。

1.5.为写“6号阵地五烈士”晚赴赛考向4048张教导员了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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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完成《累普山上五烈士》（张在笔记中记录了404部队几位阵亡者的事迹，和参战人员对77师快6营作战风格的形容）
九连全体三等功，指导员一等功，他说：全连两个排共29人，敌人很接近我们才开枪，我们一面修工事，一百打退三次冲锋，第六次冲锋时。我们亡1伤3，反冲击时亡1伤3，兵力很少了，在林子左侧一个班只有4人，2挺机枪，1支半自动，打退敌6次冲锋，牺牲的有一个娃娃兵，12岁参军，刚满14岁，脑袋连中两弹（这是否就是阎生炳为之整容的小战士龚小凯？）。
77师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队形不散，不管伤亡，照样卧倒又行进，继续冲锋。从头到胸伪装得很好，发现时已是在前面了。车轮式的冲锋，火力组织，火炮与步兵在一起，而且炮兵平射。
九连过江，又在公萨学习，揭发了以前雇佣军队的思想（指果敢地方武装接受缅共领导之前）。又经南庄战斗。这个班还牺牲了唐二，是机枪副射手，崩龙族，机枪手罗老二痛哭不止，坚持打到底；
八连指导员，参加战斗的只有三排，只有六个同志，正副排长各1，六班1名，七班3名，冲上阵地的有四个同志，两人负伤，七班长杨开伙是从土司自卫队投诚过来的一个副排长。过江以来，一次去长青山侦察，和敌人肉搏，（这次）他立一等功。
77师不打搜索枪——不象99师进攻时，汉兵在前，缅军在后，（他77师）打近战，20——30公尺才打枪，炮火集中，炮袭后隐蔽观察；
4048二连副连长：原来是预备队，后支援7号阵地，三排共牺牲5位同志，这个排在金苗寨战斗中立过集体功。
烈士：李叔忠（连长），（副排长）李根平，（排长）赵泥那，（班长）谭占明，（副班）鲍明忠。
这个排奉命去占领6号阵地，接替九连2班的位置（可能是指上面所说的那个全班伤亡的阵地）。摸到离敌人只有十多米的地方，被敌发觉。当即牺牲连长和副排长，后三人前赴后继，子弹打光，身负重伤都壮烈牺牲。李叔忠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一名摩托车班班长，中共党员。复员后于六九年三月加入缅人民军，代理二连连长（是一个极为典型的革命军人，干部）参加过9.21的哀拉山战斗，带领全连冲上山头，夺取几个阵地，他抱着机枪猛冲猛打，轻伤不下火线。这次去占领被敌人占领的阵地，友邻部队都没攻下，他说“宁肯自己牺牲也要把阵地夺下来”；李根平大腿被打断，敌人上前把他的头部砸烂了；赵泥那（佤族）在抢救战友时，手被打断，后子弹打完牺牲；谭占明是中国的一名小学教师，69.5.20当兵；鲍明忠（中国同志，佤族）
烈士们生前的遗言：比起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民苦难来个人是渺小的，我们要保卫毛主席，解放缅甸受苦受难人民。我们不少新兵是从（中国）内地来的，是来打蒋残匪，打奈温的，相信缅甸一定要解放；世界人民要革命必须靠毛泽东思想，不学不行，人要落后，天天读要认真钻研。缅甸人民好比自己家人，要爱护缅甸一草一木……

1.7.晚上罗先的话，军区宣传队的前途。（罗司令员因宣传队参战又有两人负伤狠狠地批评了刘清，并“惩罚”军区宣传队在勐波地区做群众工作，下面一段记录是罗在勐波说的）
他说：
……明天早饭后分景颇，汉两个工作小组去看地形，（看）水。（用军事术语，实际上是去看村寨）要在街子天宣传人民军声明12条，减租减息，还要表演歌舞，进寨子后的注意事项要抓几点：村子的情况，住房，水井，农民活路，生活习俗，各家成员。先坐下，不忙东问西问，先观察其态度，主人家姓什么，名什么？什么人？（大概是指民族）什么活路？……（活路，即生计。干什么的）

同根相怜

1.11.昨天老头子们看地形，要在这里打仗？

1.12.至满广。（景颇族）

1.13.街天，悉77师撤，总部前迁到英卯，很想去看英卯的战场；曼德礼，仰光学生闹事，被杀1百多人。形势这样，我们行动将有何变化？

1.14.晚（在满广）宣传演出，罗先前来曰大部队向前推进，勐基（既）之敌已撤。

1.17.和海鹰去林子里打猎（此处山林有狗熊）全身都湿了，冷僵了，什么都打不着。悉吴努领一营兵力对抗奈温，装备由泰国供给，可能在中部地区闹事。盛节快来吧！真憋不住了，真的顶不住了。谁都“深感寂寞”，主席在井岗山上也曾说过这句话，他也迫切期望全国革命高潮早日到来，难道我们至今还在这偏僻闭塞，远离政治，经济中心的山区，却不感到难受？不感到……窒息和压迫吗？

1.18.街子天，又要宣传，注意防空。
闻十天前曹小栓带一个班在南萨拉伏击时牺牲了。这个年轻的连长，杰出的民族同志，优秀的指挥员。这是一个乐观的，不怕艰难曲折的战士。悉追悼会时，808的同志流泪了。我们特务连，现只有杨世启，林明贤。
傍晚在孟帛听罗先报告：一营接近贵概，二营三营接近南萨拉汀尼……

注：这一段笔记完全是逐日记录，
记下了南庄攻击战；
滚弄，长青山，南萨拉的游击活动；
勐既地方军民兵对进入勐既敌军的骚扰；
总部多次驻纳凯；
与敌步6营交火于南萨拉坝区后又脱离战斗；
英卯战斗以及快6营的作战力；
202部队南下成行；
部队在勐帛（即小勐波）的集结和休整；
东北军区七〇年元旦正式组建；
77师撤出前线；
仰光瓦城学生风潮；
吴努的军事行动；
曹小栓阵亡；
以及303部队又一次向敌区的逼近等的准确日期和部分内容，
以及一些重要的人事情况。
同时这也是我从军后一段苦闷情绪的记录：
念念不忘国内文化大革命可怕的个人悲剧；
追忆少年时代受到的文艺复兴启蒙；
珍惜友谊和爱情，更加深了寂寞之感；
我还和自己的同事老阎谈起“二，三十年以后权力和意识形态的主宰……”将可能是象我们这样的一代人；
我认为“毛泽东的辩证法极难掌握”；
自认“……是一个矛盾人物，各种人物的思想感情都能领会深入……我能成为一个世界电影的导演，成为一个艺术大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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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记在这本笔记的最前面一页上的几句话却表明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如果一旦死于战场，那么我的遗物可由下面几个同志处理：
许  可（即X.K）（特务一连）   沈大伟（二营二连）
博  淇（一营三连）            张  武（二营一连）
刘其超（后方出版组）          景立人（勐洪海关）（疑是勐古海关）
侯红军（后方生产队）
我有几位很好的朋友：王波，王锐。”

1989.5.4晚于寓中。是日学潮空前规模，外滩见闻。下班无车，我携妻，小地由外滩步行到重庆路

附记：    快6营是第一个与缅共东北军区主力交战的77野战师所属部队，1969年12月21日英卯战斗中，它成功突入东北军区数个主力营之间，主动打响并有效地阻止了缅共主力营的进攻。（缅共共有五个营番号加入激战）双方作战呈胶织状。次日凌晨3时后，双方在夜暗中同时脱离前沿，如鬼神相约。后，快6营又被东北军区迂回分队邀击，造成伤亡。快6营是缅军和东北军区作战历史上真正第一支立下战功的部队，并被国防部授予英雄营荣誉。该营从腊戍南下一路受到官方和地方民众狂热欢呼，被誉为“抗击北方大国入侵的英雄部队”，英卯战斗的战绩被广泛报道和渲染。而实际上快6营付出的伤亡代价可能比缅共部参战队还要大。不过对东北军区来说，77师是一个沉重的对手，英卯是一次得不偿失战斗。（注：英卯又作‘允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