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敢爱情故事之《爱情不打折》

果敢资讯网 · 发表于 2016-2-1 15:33:34

作者：龙的传人（版权归果敢资讯网所有）

   空气中有一种硝烟的味道，就算是热带的暴雨不停地冲刷了三天，这味道还是在老街上空弥漫，渐渐和漫天的乌云纠缠在一起，压在了人们的心头，让人压抑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自从8月8日那天开始，老街就淹没在战争传言之中。昔日行人如过江之鲫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偶尔有全副武装的同盟军军人走过，紧张的气氛绷紧了人们的神经。

　　  鲁晴下班就往自己的那间狭窄的出租屋赶，一路上，很多房门都锁着，一些人神情惶恐地背着大小包裹，行色匆匆。鲁晴心里想：这些人听见风就是雨，自己吓自己，现在什么社会了，哪能说打仗就打仗的？其实这些话也是男朋友张建一直在她耳边重复的。张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年，他对战争的传说总是嗤之以鼻。开始鲁晴还是很紧张，但是听张建说的回数多了，渐渐也觉得这个仗打不起来。

   鲁晴的家就在中缅边境上，就算走路，几个小时就能到家，而张建却是湖南人，家乡远在千里之外。鲁晴安慰自己：就算打起来，家乡这么近瞎担心啥，再说有张建在，我害怕什么呢？

   鲁晴和张建合租的那间小屋离公司有好大一段距离，因为离公司近的房间价格高得离谱。这活龙活现的战争传言沸沸扬扬二十来天了，把人的心里搅得七上八下，可房租就是不见跌。

   小房间的门是锁着的，张建不在家里。鲁晴摸出钥匙打开门，心里升起一股疲惫的感觉，仿佛身子有千斤重，熬了一个通宵，骨头都快散架了。她看了看挂在床头的挂历，张建这个粗心鬼，又忘记撕掉昨天的那一页。鲁晴懒懒地过去，把挂历撕去一页，挂历上是2009年8月27日。27这个阿拉伯数字红得耀眼。

   鲁晴看见张建的脏衣服丢在床头旁边的椅子上，一双李宁牌运动鞋胡乱扔在椅子下面，袜子塞在鞋子里。别看张建平时干干净净的，头发总是油光可鉴，人也帅气精神，结果还不是一个邋遢鬼！要不是他对自己还不错，我早就离开他了，鲁晴想。

   鲁晴的眼睛快睁不开了，但是她并没有马上就倒在床上。她很清楚，如果自己也像张建那样懒惰，不出两天，这个幸福的小窝就会变成狗窝了。她换下工作服，从床底下拖出洗衣的大盆，把张建的衣服鞋子全部丢进盆里。

   水龙头就在门口，一条刚修好不久的水泥大道横在门前，由于没有行人车辆，路显得比往日更宽更长了。鲁晴蹲在路边，吃力地搓洗衣物。

   一辆摩托车飞驰而来，速度相当快，引擎声震耳欲聋。空旷的路上，正好是年轻人享受极速的场地。鲁晴并没有注意到摩托车，她全神贯注地用刷子刷张建衣服上的一块油质，电视上总说洗衣粉去油质多么多么厉害，全是信口开河。

　　摩托车嘎地一个急刹车，车上的人险些儿摔下来。鲁晴吃了一惊，扭转头，看见一张灿烂的笑脸。

“鲁晴，你还没有离开啊？”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你娇滴滴一个女孩子，胆子倒是不小啊。”男青年有些不自然地开着玩笑。

鲁晴看见这个男孩，心里紧了一紧，说：“你还不是没有走？”男青年叫冯真，以前和鲁晴在一个娱乐公司上班。冯真一直暗恋着鲁晴，直到鲁晴和张建走到一起，冯真才偃旗息鼓，不久就去了另一家公司上班。虽说是暗恋，但是冯真的心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全公司的同事都明白，鲁晴当然也清楚。鲁晴对冯真没有男女间的情感，冯真一直也没有对鲁晴表白过，这让鲁晴很感动，因为这让大家都少了很多尴尬。冯真离开公司后，鲁晴才知道，冯真一直为自己做了很多事，比如自己迟到或是工作出错，别人都是要扣分的，但是她从来没有，经理连黑脸都没让自己看。后来听伙伴们说，原来经理是冯真的铁哥们。

   冯真停好摩托，走过来，说：“好久不见了，还可以吧？”鲁晴点点头，说：“听说你去鸿运公司做经理去了，升官了，把我们都忘记了吗？一次也不回来公司逛一逛。”鲁晴说了这话就后悔了，她当然知道冯真不回来的原因，现在却这样说，有点冤枉他。果然冯真有些尴尬，他用手搔了搔头，说：“什么升官，还不是打工仔一个。”

冯真见鲁晴双目红红，睡眼惺忪，说：“你上深夜班？”

鲁晴说：“是啊，刚刚下班呢。”

冯真说：“那怎么不休息，还洗什么衣服，你们女孩子忒爱干净了。”

鲁晴笑了笑，说：“谁叫我们是女人啊？洗衣服好像天生归我们管。”

冯真也笑了，他正经八百地说：“这几天越闹越厉害了，我看你就别上班了，我们鸿运公司今天起已经停业了。你还是回家避一避吧。赌场都关门了，看样子不像是闹着玩的。”

鲁晴说：“我们公司倒没有听见什么风声，其实我也想回家呆几天的，可是张建总说没有事。”

   冯真听了，说：“总之小心一点好，我打算今天就过去南伞，等风头过了再过来。张建呢？不在家吗？”冯真指了指那间小屋，冯真一次都没有来过。

鲁晴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回来时就不在，进去屋里坐会儿吧。”鲁晴热情地站起来，放下手里的湿衣服。

   冯真说：“不坐了，我得找果敢的朋友交代一些事情，你自己小心，我走了。”

　　摩托车消失在公路的尽头，鲁晴又蹲下来，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拨通了张建的号码。

“你跑哪儿去了？”鲁晴发现自己的心情变得很糟糕。

手机那头传来张建讨好的声音：“我在南伞呢，你放心，我等会儿就过来老街，我来南伞有点事情。”

   鲁晴没好气地说：“我还在果敢，你倒躲到中国去了。”

张建叫起撞天屈来，说：“我真的是有事情才过来的，你别着急，我办完事情马上过去保护你！”

鲁晴说：“谁要你保护！”挂了手机。

洗完衣服，时间已经指到中午十二点，鲁晴倒在床上就进入梦乡。

   鲁晴是被枪声惊醒的！老街四面八方都是激烈的枪声，鲁晴开始还没有反映过来，有气无力地打开门，只间远处的街上人们惊慌失措，乱成一锅粥，公路上的车辆横冲直闯，连交通规则都不再遵守。

“打仗了！”鲁晴这才强打精神起来，杨龙寨、昔娥、大庙和清水河四个方向全是枪声，不时夹杂着隆隆的炮声。强烈的恐惧让她头皮发麻，手脚发凉。

手机响起来，鲁晴一个踉跄奔到床边，拿起手机，张建带着哭音的声音响起：“鲁晴，对不起，现在杨龙寨口岸打起来了，我根本过不来，你要小心啊。”

鲁晴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张建说：“你赶快出去，不要呆在房子里，看街上的中国人都在哪里，和他们呆一起，我想老缅是不会打中国人的。”

鲁晴挂掉了电话，手忙脚乱地收拾衣服。枪声越来越激烈，一颗炮弹好像就在房屋后面炸响，地皮都抖动起来。房东的那只黑狗歇斯底里的狂吠着，而它的主人早已经逃之夭夭。

鲁晴塞了两件衣服在一个包里，冲出了房间。远处的大街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很多人，都聚集在鸿福公司的旁边。枪声越来越激烈，人群中尖叫声很应景地响起。鸿福公司那一座雄伟的建筑给人一种安全感。楼顶上居然聚集不少人在远远地望着老象塘，那里激战正酣。中国人爱热闹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鲁晴惊慌失措的时候，看见冯真骑着摩托迎面冲了过来。鲁晴的心里一下子平静了许多，就像溺水的人突然看见有船出现。

摩托车停在鲁晴身边，鲁晴却呆住了，冯真忍不住催促说：“快上车！”鲁晴跨上摩托的时候，心想，他不是说去南伞吗？怎么没有离开？

冯真生气地问：“张建呢？”

鲁晴自然听出了他的不满，解释说：“他被隔在南伞了，过不来。听说杨龙寨口岸打起来了。”

冯真听了，口气缓和了不少，安慰说：“老象塘打得更厉害，看样子他是过来不了了。别担心，我们先去老乡那里躲一躲，他们人多，在一起很安全。”

摩托车在老街疾驰，往日街上行人稀稀拉拉，这个时候却如同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很多人都涌了出来，楼房上的窗户也不时有人向外紧张地窥探。

鲁晴发现，这个时候，天上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

一个小小的院落，很简陋。冯真的老乡们大约有二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大声地说话，语气中既兴奋又紧张。几个开三轮车的中年男子都光着上身，大声谈笑，显然是在用笑声掩饰心里的恐惧，女人则是东张西望，提心吊胆。鲁晴没有看见小孩，想必是前几天就已经送回中国老家去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看见冯真，招呼说：“小真，你不是去南伞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里晃？”鲁晴这时下了车，她看着冯真流着汗水的脸颊，这也是她想问的问题。一个中年妇女递了一根小板凳给鲁晴。

冯真说：“有点事情没有办完，还没来得及走。现在好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落腮胡子说：“哈哈，是啊，要想去南伞，得经过两个战场。（杨龙寨和老象塘）”

一间低矮的房子里走出来一个身穿赌场制服的女孩，说：“停电了。”女孩儿约莫十八九岁，略带稚气的脸上一双赵薇式的大眼睛。

络腮胡子笑了，说：“这有啥子大惊小怪的，打仗嘛，肯定会停电停通讯的。”仿佛他就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一般。

不久鲁晴就发现，络腮胡子说得很有道理，手机信号差得离谱，拨打电话屏幕上总是显示网络繁忙，信息也是很难发送成功。

冯真见她鼓捣手机，说：“别着急，信号差就别试了，得节约电池，谁知道这电要什么时候才会来，充电的地方都没有了。”

穿制服的女孩看见冯真，走过来问：“真哥，这个漂亮的姐姐是你女朋友么？”

冯真用手在女孩的头上虚晃一记，说：“小丫头人小鬼大，不是的，别瞎猜。这是鲁晴，我的老同事。”鲁晴看女孩的制服上标着富贵厅的字样，她知道这个公司，离她上班的公司不远。

鲁晴冲女孩友好地一笑，问：“妹妹在富贵上班？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好面熟。”老街本来就很小，看起来人人都是熟脸孔。

女孩子望向鲁晴，眼神中隐隐有一丝嫉妒，幽幽地说：“我叫张小燕。”

冯真在旁边笑着说：“小燕子嘛，调皮鬼一个。”张小燕很配合地做了一个鬼脸。鲁晴感觉这一瞬间，战争的恐惧居然减少。

夜幕降临的时候，枪声时断时续。有人从街上回来，带回荒诞离奇的传言，口沫横飞地向老乡们描述每一个残酷惊险的细节，犹如他曾经身临其境。

没有了电，夜来得更早了。枪声时断时续，战争的阴云始终没有散去。这些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中国人，如此近距离面对战争，心里面的恐惧不言而喻。

络腮胡子说，今天晚上男人们要提高警惕了，别脱衣服睡觉，有一点动静就得爬起来。这个黑漆漆的夜晚，就算老缅军队不趁黑夜偷袭老街，也会有一些社会败类会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络腮胡子大叔大胆推断，今天晚上将是一个罪恶的夜晚，很多商铺会被撬被偷。女人最好不要出门，要躲在自己男人的身边。鲁晴听了这句话，心里酸酸的。

鲁晴的手机QQ终于登上去了，张建的留言不停地闪现。张建看见鲁晴突然出现，更是喜出望外，道歉的话担心的话后悔的话通过QQ传到鲁晴的眼前。

鲁晴呆了很久，回了一句话：你别担心，我很安全，冯真在我身边。

张建知道，有冯真在，鲁晴真的很安全，除非冯真死了，否则鲁晴不会受到伤害。张建沉默了，他真的肠子都悔青了，想到心上人在昔日情敌的保护下，一股酸酸的味道涌上心头。

微弱的蜡烛灯光下，张小燕和她的妈妈还有好几个妇女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招呼老乡们吃饭。鲁晴真的很佩服这些女人，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烧出如此丰盛的饭菜，当然大多数是超市里买来的材料，鸡蛋，火腿肠，粉丝等等，要知道菜市场已经关门很多天了。

张小燕见鲁晴难以下咽的样子，说：“姐，别担心了，现在我们更应该多吃点东西，养好精神，到时候跑路也快一点嘛。”小丫头知道鲁晴一个云南人在一群四川人中间只会更孤独，往鲁晴的碗里夹了菜，柔声说，“明天情况可能会好转的。”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鲁晴无法入睡，她睁着眼睛，听着张小燕轻而均匀的呼吸声到天亮。半夜时分狗叫声和枪炮声不时响起来，黑漆漆的老街就像地狱。

早上的时候，手机信号还不错，鲁晴接到张建的电话，两个人只是轻声抽泣，没有说什么。最后还是鲁晴挂的电话，鲁晴说，这边没有地方充电，我得挂了，我会尽快想办法过来南伞，到时候会联系你。张建感觉到自己和鲁晴的距离一下子拉大了很多。

   鲁晴又接到姐姐鲁云的电话，鲁云第一句话就是说：“谢天谢地，终于打通了，冯真找到你了吗？”

   鲁晴恍然大悟，为什么最紧要关头冯真会及时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你叫冯真来找我的？”

   鲁云叹了口气，说：“在老街，要想帮我的亲妹妹，我除了冯真，还有谁可以托付？”

鲁晴不无抱怨地说：“姐，冯真本来是要离开老街来南伞的，就是因为你，现在还在老街逗留，你怎么不想想，这事情可不是小事，你怎么能这样做？”

鲁云坚定地说：“他留在老街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冯真的心思我很清楚，他能帮你他很开心，我并没有害他，我在帮他。”鲁晴急了，说：“姐，我现在已经和张建住在一起了，我以后会和张建结婚，你怎么还在装糊涂？”
鲁云又叹了口气，说：“我没有办法，我走的时候，那么叫你离开你就是不听，总是要守在张建的身边，你知道昨天我在南伞看见张建的心情吗？当时要是有枪，我真能一枪毙了他。”

鲁晴无力地解释说：“张建不是故意的，这只是巧合。”

鲁云口气软下来，说：“我知道我叫冯真来找你的确有点欠考虑，可是我不想失去我的妹妹，我只要你平安无事，就算对不起冯真也是没有办法了。”

天边鱼肚发白，张小燕和妈妈就起来准备早饭。由于是非常时期，院子里的四川人大伙都在一起吃饭，女人们都聚在一起淘米做饭，倒也热闹。鲁晴也去帮忙，张小燕亲热地拦住她，说她是客人，怎么能动手？

一个小伙子从面外有带来消息：据说，中午的时候，中国政府会从南伞派车过来接还滞留老街的中国公民，那个时侯，战斗也会停止，让中国人可以回家。这可算是个好消息了，很多人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祖国母亲还是没有忘记我们啊。”小伙说了，中午中国时间两点，大家准时到鸿福公司外面的街上等候。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心情顿时好了，这顿早饭也香了不少。

鲁晴坐在一群四川人中，有些彷徨，虽然大家对她都很客气，特别是张小燕的妈妈，和蔼得就像老家常年疾病缠身的母亲，但是鲁晴总是别扭。她和这些人本来没有任何的瓜葛，而这些善良的人仅仅因为自己是冯真认识的同事，就把她当家人一样。鲁晴很明白，自己给冯真的失望痛苦远远多过于快乐，看到冯真帅气的脸庞，鲁晴心里很内疚。

上午十点过后，手机又成了摆设，一条信息也要等很久才能发送出去。鲁晴无奈地按着手机按键，人群中的她显得很寂寞。

张小燕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居然有很大的几包，妈妈笑着说：“你这是要去旅行吗？我们现在是逃难呢，能丢的就丢了吧。”

张小燕只得又把收好的口袋打开，再重新筛选一遍，鲁晴见她十分不舍的样子，说：“妹子，姐帮你背一个背包吧，反正姐也没什么东西。”

张小燕摇头说：“这怎么可以，你是客人呢。”这个丫头刚刚还厚着脸皮拜托冯真和几个老乡帮她驮行李呢，鲁晴觉得对自己太客气就是不把自己当成自己人，说：“你不是叫我姐吗？为什么和我客气？”

   张小燕想了想，说：“那你帮我拿这个。”说完递过来一个最小的口袋。她看鲁晴似乎不太高兴，探过头来，在鲁晴耳边神秘地说：“姐，这个小包可是妹妹最宝贝的啦，里面有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拜托你了。”

   到两点前的这一段时间慢得离了谱，仿佛凝固了一般。女人们在临走前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依依不舍写满在脸上。张小燕就像板凳上有刺一样，总不肯坐下来等，鲁晴也一直把手机拿在手上，不时看看时间。

   街上有成百上千的人焦急等待。冯真一行一点钟就出门来到鸿福公司前。还好今天枪声稀少了很多，听起来距离老街也很远。站在人群里，有了一丝安全感。不知道为什么，鲁晴的手机没有信号，人群里却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夸张地通话，言语中把老街描述得就像几十年前的越南战场，而自己就在枪林弹雨里出生入死！也许是人家的手机高级些？鲁晴有些眼红，这个时候要是能和张建说说话，心里的孤单感觉就会减少。鲁晴不怕危险，但是怕孤单。

   太阳狠心地照射下来，温度居高不下，很多男人光着身子，样子很难看但是自己却觉得很潇洒，女人则是很娇气的样子，埋怨着天气，也埋怨着老缅部队，有事没事，打什么仗！

   冯真从人群中挤过来，递给鲁晴一瓶矿泉水，说：“昨晚农贸市场被撬了，看样子张叔有点料事如神的味道。”张叔就是络腮胡子，见多识广，在一群四川人中有一定威信。

   冯真看着摆弄手机的鲁晴，心里升起一股怜惜：“鲁晴，听说联通卡可以打得通，移动信号塔被破坏了。你要是想打电话的话，我那边有个朋友用的联通卡，我可以.…”

   鲁晴忙说：“不用了，反正也要过去南伞了。”

   人们苦苦等待的车没有来！两点钟一过，人群就骚乱起来，人们越来越焦躁，汗水夹杂着灰尘在人们脸上留下难看的痕迹。冯真对鲁晴说：“看样子车不会来了，我们得自己想办法离开。你和小燕他们留在这里，我去打听一下。”冯真走后，鲁晴更加感到孤独。

   三点钟，鸿福前的人群开始乱起来。一个中年人找来一块纸板，在上面写下“我是中国人”五个大字，准备步行去南伞。老街距离南伞仅10公里。他的这一举动得到了不少中国人的响应，于是，几百人浩浩荡荡地向南伞方向进发了。鲁晴看了看络腮胡子，小燕明白鲁晴的心思，问：“叔，我们怎么办？也跟着去吗？”

   络腮胡子摇着头说：“别急，老象塘昨天打得那么激烈，现在双方一定还在对峙着，想过去不是那么简单，看看再说。这么热的天，别空跑一趟。”鲁晴只好眼望着一行远去的中国人发呆。

   冯真回来的时候，脸上红通通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滑。冯真带来的消息是，东城已经被划做难民营，中国人可以到难民营暂时躲避。听完冯真的话，络腮胡子看了看身边的一群女人，说：“先去东城。”冯真和几个男人先返回住的院子骑摩托车，还好有五辆三轮车，两辆摩托，一行人不必步行逃难。

   大家在上车的时候，果然看见那一队走向南伞方向的中国人又折回来了，说是就在金象城边上，有大批老缅士兵架起了机枪，不准任何人通过。

   这个时候，人流的方向改向东城。街上有三轮车还在载客挣钱，平时到东城才3块钱一个人，现在已经飞涨到30元。

   鲁晴坐上冯真的摩托，感到冯真的背脊很厚实，很安全。

   东城坐落在老街东南面，相隔不远。东城本来是个休闲的地方，今天却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冯真驾驶着摩托，在车流里时停时行，步行者太多，车辆也多，摩托不能开得太快。络腮胡子一行三轮车技术十分过硬，在人群里躲躲闪闪，很快就溶入了车流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冯真只能随着人流前行，左顾右盼，并没有看见指示难民营的标志。听见有人在叫喊“127口岸可以通过”，冯真去过127口岸，是一个边境小口岸，就在东城一个寨子边，平时管得就不怎么严，看样子这个消息是比较可信的。摩托车便顺着人流向山里的127扎去。

出了东城城区，就是一条土路，弯弯曲曲地伸向山里，路上的行人接踵摩肩项背相望。由于路面崎岖，鲁晴坐不稳，只得用手抓住冯真的肩头。

“鲁晴！”有公司的同事在人群中大声叫喊，鲁晴扭头看去，是几个要好的姐妹，背着背包，嘻嘻哈哈，不像是逃难，倒像是旅行的味道。

冯真刹车，问：“要停下和她们说话吗？”

鲁晴说：“不用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还聊天啊？”鲁晴向几个姐妹挥挥手，有个女孩叫道“那好像是冯真...”后面的话就听不清楚了。

果敢同盟军部队半路上临时设了一个检查点，堆了很多沙袋做掩体，三四个果敢士兵架着枪严阵以待，不过路边的栏杆一直放行，并没有阻挡中国人回家的脚步。

127是一个偏僻的边境小口岸。可以肯定，今天这里热闹的场面是空前的，很多看起来年纪不小的果敢军人如临大敌般架起了机枪，以防不可预测的突发事件。

冯真突然说：“看前面，中国的领土！”鲁晴放眼望去，无数车辆和人头的前面，几棵大树下，立着一块界碑。对面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虽然只是莽莽青山，鲁晴觉得是那么的美丽迷人。
　　
   127口岸是一个小寨子，有不少民房集中修建，所以还有一段水泥路面。这个时候，道路上的车堵了个水泄不通，冯真只得先停下摩托，喘口气。

   鲁晴的肩上挎着两个小包，一个是张小燕的。冯真看见了，埋怨说：“这个小燕子真是不懂事，还叫你帮她拿包。”

鲁晴拍了拍张小燕的包，得意地说：“小燕说了，这里面可是她最宝贵的东西呢，我是她姐，所以托付给我了。”离祖国近了，鲁晴的心情明显好转。

冯真摸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自己却没有水，说：“看这个样子，一时半会还过不去。我先过去找找小燕子她们是不是在前面，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如果小燕子他们从后面来，你就叫他们就在这里等，大家聚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鲁晴很不愿意她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但是她不愿意在冯真面前太过依恋，还是点点头，说：“好的，我在这里守着摩托车。”

   折腾了一下午，天上的太阳也累了，渐渐西沉。鲁晴听见手机滴滴地响，手机没有电了，不过马上就要过去127，离南伞就很近了，她也没有怎么在意，干脆关掉了手机。就在太阳完全没入西山的时候，冯真回来了，看他一脸的高兴不用问就知道找到老乡们了。

   “本来车子是可以直接驶入中国南伞的，听说中国边防战士在前面一辆车里发现了枪支和毒品，所以不允许车辆过境了，不过人可以过，就算没有出入境证件。小燕他们就在前面，他们把三轮车都骑到中国领土上了。真正的关卡在山腰上，关卡到这里有几公里的缓冲地带，我们先过去小燕子他们那里再说。”鲁晴发现自己很想马上见到小燕子一行人，和他们认识不到30个小时，心里却已经十分想念。

　　冯真看了看路上的情况，把摩托推到路边，把车上的包拿下来，背在身上，说：“走吧！”

   鲁晴指了指摩托，说：“车怎么办？”

   冯真笑了，说：“现在还考虑它做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鲁晴只得跟在他的身后，向中国的土地挤了过去。本来就狭窄的路上人满为患。冯真怕和鲁晴走散，想抓住她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伸出手去。倒是鲁晴大方地握住了冯真的手。

   各种车辆停满了那条连着果敢和中国的土马路，蜿蜒数公里，蔚为壮观。道路旁的庄稼地里，是玉米和甘蔗。一些人抄近道，从地里穿过。大多数人还是顺着公路前行。

   张小燕和老乡们都坐在路边休息，络腮胡子也在，他看见冯真二人，说：“有几个老乡已经走过去了，我看天色已晚，干脆在路边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过去，晚上在山上走夜路也不好。”

   冯真点头说：“也好，我看见很多人都准备在路边过夜，这个夜晚倒也热闹。”

   站在中国的土地上，听见清水河方向还隐隐传来枪声，人们都在谈论，推测战争局势究竟发展成啥样，言语中轻松感觉流露在外，当然对自己在果敢留下的感情也是依依不舍。很多人都在担心，要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房间里的生活用品会不会被人趁乱偷去。

   一些本地人带了锅碗，在路边煮起饭菜来，也有人背来速食面饮料等物品在路边做起了生意。饭菜也是卖的，价钱不是很高，善良的山民没有坐地起价，他们看见这些狼狈逃难的人们，安慰的同时也饶有兴趣地打听老街的情况。

   这个晚上，月亮格外明亮。初九的月亮还不是很圆，皎洁的光辉却照亮了神州大地和果敢山河。

   冯真的手机下午就没有了电，他看见附近几间瓦房里亮着电灯，问鲁晴：“你的手机要充电吗？我要去老乡家充电，好顺便带去充。”鲁晴连忙找出万能充电器，再把电池取下来递过去。

   张小燕说：“我的也没有电了。”

   冯真伸出手，说：“一起都拿来吧！”

   张小燕神神秘秘地一笑，说：“骗你的，你快去充电去吧，我用的是待机王，就算在这个山上住半个月也没有问题！”

   张妈妈在一旁说：“乌鸦嘴，在这里住半个月，那不要了老娘的命？”大家都笑了。

   冯真回来的时候，给大家描述他看见的壮观场面，那个老乡家的插板上连着插板，密密麻麻插满了数十个充电器，闪烁的灯光五颜六色，像天上的星星。

   鲁晴和张小燕挤在一辆三轮车上，由于昨晚鲁晴根本没休息好，这时虽是坐着，也很快就进入梦乡，在中国的土地上，觉睡起来也香。夜晚的山间，无数篝火燃起，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火龙。

   第二天早上，大家丢掉了能丢掉的东西，轻装出发了。浓浓的雾就像是雨，轻飘飘地飘落早人们的衣服上，一下子就失去踪迹。冯真感到腰酸背痛，伸了伸懒腰。好几个老乡的都在打着手机，向家里人保平安。

   张小燕一边走一边神秘兮兮地问冯真：“真哥，昨天晚上你给谁打电话了？鬼鬼祟祟聊了半夜。”

   冯真笑了，说：“我跑那么远打个电话你也知道？真是个机灵鬼呢。”

   张妈妈看着有些瘦弱的儿女，满带怜惜地说：“这个丫头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肯定一夜都没有睡着了。”

   张小燕撅嘴说：“我才没有那么娇气。”

   冯真看见鲁晴走路还在用一柄小梳子梳理头发，女孩儿总是爱美。“鲁晴，我昨晚接到鲁月的电话了。”鲁月是鲁晴的堂妹妹，说是妹妹，不过小鲁晴三天而已。以前鲁家三姊妹和冯真都在一个公司上班，冯真很喜欢三个女孩的名字，鲁云鲁晴鲁月，很有诗意，把白天晚上阴晴都包括了。

   鲁晴听了，愣了一愣，问：“鲁月啊，她没有骂我吧？”鲁晴知道，这个妹妹可是个火爆性格，这次自己不回家硬要留在张建身边，肯定让鲁月怒发冲冠了。

   冯真说：“她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鲁晴听了，说：“你呀，连句谎也不愿意说，你就不可以骗骗我，说我的乖妹妹根本没有生我的气么？”

   冯真说：“鲁月是刀子嘴豆腐心，就算骂你了，一转眼就会忘记得干干净净的。”张小燕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两天的相处，她早已经猜出鲁晴就是冯真当初离开公司要躲避的女孩。她早就打听到这个女孩有了男朋友，伤了冯真的心。这时听见又多出一个鲁月，忍不住说：“真哥，这个大脾气鲁月小姐和你聊什么聊半夜？”

   张妈妈笑着骂道：“死女子真是不懂事，你管小真和人家聊什么？真是口无遮拦的小家伙。”

   张小燕看了看妈妈，没有吭声。冯真笑着说：“鲁月是个非常漂亮又可爱的美女，我就和她多聊了一会儿。”张小燕的嘴嘟起来，不再理睬冯真。

   鲁晴看着张小燕的样子，似乎真的生气了，眼角也有了泪光。扭头对冯真说：“冯真，你真的是太过分了。”冯真茫然，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知所以，他和张小燕开玩笑简直是家常便饭，这有啥大惊小怪了？

   检查站。人们排了两支队伍接受检查，张小燕本来站在冯真后面，想了想，又占到另一支队伍的络腮胡子身后。鲁晴本来想说一说冯真，不要对张小燕乱开玩笑，却突然看见一行精神抖擞的中国边防战士的另一边，站着一个熟悉的神情焦急的人，张建。

   鲁晴回过头，问：“你给张建打电话了？”

   冯真脸上一红，说：“我知道他很担心你，昨晚拿回电池就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冯真又补了一句，“他真的很关心你。”

   鲁晴没有说话，眼泪夺眶而出。

   顺利通过检查，鲁晴终于回到张建的怀抱，张建看见毫发无损的女朋友，对冯真说了一句：“谢谢你！”冯真真诚地点点头，说以后得对鲁晴好点。

张建怕鲁晴发脾气，讨好地对女友说：“你的宝贝姐姐和妹妹都来了，我差点没有被两人骂死！”鲁晴这才发现鲁云鲁月远远地站在远处的竹林下。

鲁晴狠狠地说：“你活该！”鲁云鲁月两姊妹走了过来，鲁云略略有点胖，很富态。鲁月则娇小玲珑，明眸皓齿。

冯真看见两人，大喜，忍不住对身边的张小燕说：“小燕子，看见没有？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刚才说的美女，鲁晴的妹妹。是不是很漂亮？”张小燕瞪了冯真一眼，低下头和妈妈走了开去。

鲁晴见张小燕走了，这才想起刚才的念头，说：“冯真，你对小燕好一点不行吗？”

冯真笑了，说：“我们情同兄妹，没事的。”鲁晴递过来张小燕的小包，说：“这是小燕的包，你给她一下。”张小燕低头快步行走，妈妈和络腮胡子诧异地跟在她的身后渐渐走远。

冯真接过来包，说：“怎么，现在就要分别了吗？”姐姐鲁云走过来，听见了这一句话，说：“不行，再怎么也得去家里坐坐，这儿离我们家很近，你不能不给面子吧？”

妹妹鲁月也说：“谢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去家里吃顿饭吧。”鲁晴说：“冯真，我去叫小燕张叔他们，这个客你们是做定了。”鲁晴刚跑出两步，又折回来，说：“你看看那个小包里，装的是什么！”

冯真一头雾水，张小燕就像他妹妹一样，他没有什么顾忌就打开了，只见里面全是自己的照片和自己以前在张小燕生日时送给她的小礼物。冯真抬头看着向前面跑去的鲁晴，发呆。

　　跑远的鲁晴突然回过头来，把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喊道：“冯真，你就是世界上最傻最傻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