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共战例）滚龙战役——3

同根相怜

                                  滚龙战役——东西线展开

                                 

2旅此次作战路线方向并不陌生。早在1969年11月以后，集结在勐既和周边的江西江东部队就对这个方向举行过规模很大的作战，但是并不奏效。从勐既开拔至小孟波，再上到黑桃青，转向打了南庄自卫队，未成。李发明自卫队留下一具尸体其余全数借夜色撤出，这支自卫队后来先后在大莫宜，腊戌等处守备。当时路经黑桃青，107营曾驻。还在街上宿营一夜。3营某连向长青山石门坎运动，在抵达山顶前遭遇狙击，3营牺牲一名（雷国强，印尼侨生）遂撤下。杜士元曾经描述石门坎地势险要，道路陡峭，说通往顶峰高地（据点）有一条类似岩石甬道，敌人在此扼守，无法上前。

那一次南庄之行还有伤员。为减轻部队负担，总部人员自告奋勇负责护送这位伤员。从山上下来到小孟波，山路崎岖草深路窄，大段路程一副担架只能前后两个人肩扛。山路经过大部队踩踏，尤其泥烂路滑。真不知道是怎样把伤员挑下来的。抵达山下后发现自己肩头脖颈间都磨烂了。觉得很害羞，怎么这么不经扛？还遮起来不让旁人看到。

整个勐既时期隆外是上下南扎拉公路，西至登尼，东去纳迪的必经之路。而小孟波周边部队来往上下非常熟悉。南扎拉公路乃至登尼一度都在303部队活动范围内。（2旅此次战前集结地曼姥，笔者待了一个多月，是一个景色绝美的高地景颇寨）后期由于失去勐既坝区，这个行动自由不复存在。则2旅这次开进抵达实际上已经插入敌军防区。

11月23日，2旅特务营1连将对长青山主峰双肯山（标高2186）实施攻坚。敌掸1营一个排，自卫队一个中队收缩在此。

王云峰当时是副排长。他说：

一营在我们先头打常青山，到主峰已经打了两天。最后用上了特务营。决定迂回敌侧后。

主峰周围悬崖陡壁，没一棵树。下面是壮观的大烟地。大烟好得出奇，拳头大小的烟包。大片大片大烟杆竟然长得没人高！

上午杀猪吃饭，我们在窝棚杀猪。李学云来凑热闹。我排是突击队，还加炮连。李学云显得很反常，他平时懒散，人称“八戒”。这一天兴致勃勃上手做菜。

临战干部配置：突击队排长李学云，张明东连长，孟荣成指导员。

双肯山下有一个小山包。我们上了小山包。炮连隐蔽架炮。突击队在大烟地隐蔽上，一直摸索到铁丝网前。（笔者注：张明东应是突击队队长）

太陡的峭壁！我一手持枪，一手抓住岩石，抠入石缝间。（攀爬这样陡峭的绝壁）这本身就是奇迹。我们攀援悬崖绝壁，一个接一个，略微展开，以保证攻击时火力奏效，一直摸索到距离敌据点前沿30来米处。准备向敌据点攻击。

敌人只发现正面炮兵打炮，阵地上乱。

下午6点正攻击。麻糯营长在炮阵地打出信号。炮兵和突击队同时开火。炮兵打得太准了！步兵冲击不能有间隙。步炮紧密配合，不可思议的。炮兵一打响，我们就开始攻击，几乎是前后同时。炮一响步兵就冲上去，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炮弹就在20，30米前落地！

一手开枪，一手攀爬！我右手肘关节处受伤。我是在第一道篱笆这里中弹的。枪掉下来了，好生奇怪。血流下来，感觉是热的，才发现自己受伤了。手臂中弹没有力气了。第一道篱笆突破后，敌大势已去。8分钟打下据点。上去了两个连干，两个排干，全部负伤。我们上去仅一个排。毙敌30余。（笔者注：云峰所说击毙敌军数似有误，据总部报出数据，此战击毙敌军17名，伤敌8名，俘敌25名）

攻下阵地，后续部队一拥而上，红旗飘扬，举枪欢呼。站在长青山最高峰上，只见红日西落，大批俘虏在眼皮底下。（笔者注：上到阵地上的除了特务营还有一部分1营和3营的班排。打扫战场收容俘虏）

此战共阵亡四名，我记得其中三个人姓名——李学云，董勒弄（芒市景颇族小伙子），王新全（权？腾冲人，班长）余加胜屁股负伤，他是连副指导员。

云峰还特地提到：“打下双肯山主峰阵地后，有情报说一股敌人从勐既进了小孟波。”

李启生所在炮连参加作战。他说李学云是被炸弹或者火箭筒致死的。则可能是误伤。整个人发黑变形，都认不出来了。而临战前见到时，学云对启生等人还笑言道，这次得抽上“卡邦烟”了。（笔者注：指打仗缴获缅军香烟）

以下摘自笔者当时笔记：

2旅20（日）开始占领了常青山。

23（日）攻占常青山双肯山据点。

特务营有一份《战斗在常青山上》的作战逐日记，记不得是谁写的，但后来辗转来到笔者眼前，居然抄了下来。里面记着：

23（日）双肯山毙敌17名，俘虏25。缴获各种枪支几十枝，电台两部，50炮1具，表2块，播话机（应作报话机）一架，各种子弹3000发。

（11，23，一连今天下午四时半对双肯山守敌发动了攻势，仅七分三十秒，一举攻克了常青山上最后一个敌点。傍晚，全部占领了阵地。毙敌13名，俘敌25名，全部缴获）

括号里应该是补充文字。

同根相怜

两天后，江东部队再次打响。
11月25日，当晚7时正4047部队在猛烈炮火掩护下，40分钟拔除曼嘎山西翼1224高地，毙敌20名，俘虏一名少尉排长。这是快5营3连（加强连）的据点。这个据点的清除，使得沿江直抵东洁渡口一线完全空白。之后东洁渡口一度成为（非常冒险！）东西线交通要道。军区副司令员赵明从东洁渡口抵达2旅。弹药粮食物资，乃至部分伤员都从这个渡口经过。但后期果敢县人民慰问团带着慰问物品是不是也从这里来往2旅？未详。
第二天11月26日清晨6点30分，4048部队发起偷袭，仅15分钟时间拿下小地林自卫队段子良大队据点，毙敌6，俘虏24名。48无一伤亡。
紧接着27日清晨4045和果敢县大队于洼子寨追歼由大光山溃逃的快5营一部，击毙8名，俘虏23名。连锁反应是张老旺塘，山撇，小陆青三处守敌弃阵溃散。
江东战区外围扫清。滚龙敌军收缩在狭窄的沿江几处点线。部分转移到了户班（？）笔者推测，户班以及班龙一线缅军据点因此收缩。

此处再援用特务营的作战逐日记《战斗在常青山上》——
11，24，紧张的防守任务。二连又渡过南宁河，炸毁了一座公路桥梁。
11，25，敌整天炮击常青山。我无伤亡。敌企图利用炮击掩护出动工兵修桥，又被我炮兵打了回去。
11，26，又炸了两座桥。回来时带回一个俘虏和一匹骑马。此人自称是甘孟自卫队的“外交部长”，见人行礼不止，把大伙逗乐了。老百姓说：20晚敌从纳迪到户里时，中雷炸伤三人，被炮打中4人。
11，27，我部又炸了敌人要修的桥。滚龙打响已七天。炮声隆隆，敌人一天三次地出动战斗机和轰炸机。我部以炮和高机阻击。敌从户里出发车队，被卡在公路上。

逐日记里提到27日，“滚龙打响七天，炮声隆隆，敌人一天三次出动战斗机和轰炸机，我部以炮和高机阻击”，等等。此处高机指的是高射机枪。71年中，部队抽调一批得力骨干战士进中国接受高射机枪作战训练。主要学员来自303炮连，还有一批娘子连的大个子，这一批女兵个个了得，大都是老兵。回部队后编为“高机连”。男女混编。滚龙战役打响前高机连分为两部分，一部分6挺高射机枪两个排仍为一个连，随军区总部到江东，与果敢部队一个炮连（带队肖楚良）佤邦部队一个炮连（带队田高峰）合编为军区直属“机炮营”。一部3挺高机一个排留在江西，——女兵全部留在江西，编为2旅直属高机排。
战后笔者在听熟人讲述2旅高机排作战表现时，不由得肃然起敬。2旅老兵们差点就把高机排女兵称作“亲娘”了！——整个2旅长青山期间，高机排主要作战还不是对空，因为缅军战机主要目标在东线。高机排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逼近压制敌人地面目标，敌人炮兵或者重火力。有人形容，只要高机排一打响，老缅炮兵和重机枪马上熄火。甚至可以看得见对方目标在高机排凶狠火力下冒出白烟的弹着点。女兵高机排，这是怎样的负重（高射机枪枪管，枪架，子弹和子弹盒）？怎样的阵地开设（简便工事）等等。高机排就这样奔波于各个阵地高地！至今回想此番辛苦疲劳，连番作战，女兵姐妹们怎么抗下来？
东线军区高机连。打响不久，根据作战计划占据藤篾蓬高地，负责对空作战。与至少两架战斗轰炸机进行过一次极为惨烈惊险的对抗。某日笔者和海鹰到前沿部队（每一天都必须到前沿，天天来回于朱康和曼卡等地），往往经过藤篾蓬。这天就想上藤篾蓬高地。当天下午时分正抵达藤篾蓬，就听见上空骤然响起轰鸣声，声音就在头顶上掠过，这是敌机来袭。不一会就听见头顶上响起高机开火。火力愈见猛烈，笔者和海鹰在路边挨着山势不动。突然觉得山体在动，随之巨大爆炸声响起，再接着如同气浪冲击，许多泥土石块枯枝枯叶从上面飞下来，再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声浪巨大而且震撼，一架战机在俯冲射击和发射火箭后紧贴着山头掠过，居然似乎就在在眼前，金属机翼机身下的标识，字样，清晰可辨。很大很大的机身再拉起，瞬间不见。这突然其来的情况至今回想起来仍然心惊。
敌机早就把藤篾蓬高地上的这个高机阵地视作眼中钉。高机连阵地就设在原快5营一个排阵地。这个制高点视野开阔。是对空作战理想阵地。
振辉君在高机连，曾经详细讲述说，藤篾蓬这个阵地按照教学要求开设，重新构筑了工事，分为三个作战组，互相配合。弹药充足，上级尤其配备一个小队建制的民兵，负责挑弹药，枪机枪架，参加构筑工事，甚至还负责做饭（！），比起西线女兵来说，天壤之别。敌机几次出动对纵深目标进行侦察，高机排数次开火。目标已被辨认。那么这一次缅军战机（据说三架）来势凶猛就是要打掉藤篾蓬的高机阵地。对于滚龙缅军来说，藤篾蓬高地居高临下实在太近了，几乎就在自己的头上。
振辉君说，敌军应有特定作战方案，下午攻击，借着下午的太阳光轮番俯冲射击，还有机载火箭弹发射器。它们从西向东，接着下午日西清晰辨认我方阵地和火力点，几次火力侦察后突然轮番俯冲，机载重机枪管，接着发射火箭，战机掠过拉起来的时候机身后还发射重机枪。敌机背着阳光，我们则正面对着太阳，呛眼。但是每个人表现顽强，尤其是正面对着俯冲敌机，抱着老子今天就死在战场上了这番视死如归勇气。正面开火，提前量开火，几个战斗组互相配合，形成交叉火力。而敌机猖狂如此，竟然低空而来，这才是较量！
这个时候周围高地和底下友邻部队无人不为藤篾蓬上的战友担心，有的看见高地上一片火光，这是高机连开火，敌机俯冲射击发射，高地上滚起一团团火光和硝烟，甚至整个高地被烟雾火光笼罩，大地都在震荡。目睹此番情形，有人暗暗叫苦“完了完了！”有的人还说藤篾蓬“上边不会有几个活着下来的了”。
战斗持续很久（一个多小时都不止）只觉得黄昏将至。阵地上“一塌糊涂”，掩体工事全部被毁，一挺高射机枪完全损坏连同机架，掩板击穿变形。另一挺枪管也被击中但看上去尚能使用。牺牲一名射手，昆明知青，“非常子弟的一个”（笔者注：‘子弟’系昆明话，形容美男子）被敌机机枪子弹打中大腿动脉，血尽而亡。还有几个轻伤。作战中无一人表现软弱。弹药几乎全部打完。举目望去，阵地如同被牛犁过一般，新土都翻上来了。
振辉君说，连民兵都表现勇敢，这是互相影响的。作战当中，我们把民兵都推进战壕，但是他们硬要出来！估计敌机弹药也已打完。一架接着一架拉起好像还对我们阵地观察了一番，然后掉头西去。接到通知，整个高机连撤下来。民兵们表现的令人万分感激，他们不要我们动手，连烈士伤员，武器弹药抢着挑抢着扛。刚到坡下第一个就看见等在山脚的彭副司令，一时无语，有的人忍不住心头愤懑都哭了……
这是高机连第一仗，来袭敌机似无损伤。对于高机连而言，顽强作战伤亡很小，但是非常对不起大家。等到第二次对空作战，振辉君再次作战，此次击落一架王牌飞行员的战机，部队民兵出动搜索，在敌机坠落处捡回大批残骸，振辉君居然捡的飞行员的手枪，一支加拿大的“13拉”！此是72年4月份，作战地点佤邦新地方，高机连阵地就设在当年缅军在街市北侧长形高地上。此是后话。

同根相怜

11月27日是滚龙地区乃至户班缅军最大危机时刻。当地守军有弃地撤离打算。但是缅军政府决意坚守。滚龙驻军的上司是缅军第一战指，做了炸滚龙大桥撤离准备。但据说部队内部安全部队官员（直属奈温将军）始终坚持要保住滚龙。可以判断的是，早在打响不久，缅军上层已有动作，其中之一是判断缅共此番作战决心何在，紧急派遣部队肃清纳迪通往胡利滚龙简便公路。另一方面有部队由大莫宜勐既方向南下抵达小孟波。但遭到107的阻击又退回。另一路更加强硬，这股部队是老对手掸1营。不清楚它是原来就驻扎周边还是从大莫宜方向上来。
27日这一天。掸1营的2连占据营盘山高地。它是2旅侧后最大威胁。如果敌军继续往营盘山增加兵力的话，则2旅非常危险。

作战逐日记《战斗在常青山上》再提到：
11，28，（星期日）早上下到公路烧敌车队。共十辆。并缴获了一些物资。常青山卡住了敌援兵，又断了滚龙之敌的退路。敌纠集了八个营的兵力，从几个方向向我（2旅）进攻。掸一营一股首先于27日进入我旅防御地区，占领营盘山高地，妄图以此为依托向常青山进攻。我部1连开赴该地，在3033及炮火配合下，全歼掸一营二连。毙敌60余名，伤多名。占领了营盘山高地。一连连长，共产党员张明东同志牺牲。

又，笔者手记：
20、22、25、26连续用炸药破坏纳迪通向滚龙公路的桥梁。至今无法维修。
28（日）黑桃青（盈盘山）据点，毙敌31人，俘虏3人，缴获各种枪支几十枝，电台两步，播话机一部。
我方牺牲张明东。

笔者注：据启生言，张明东是到了阵地前沿发射信号弹时被敌军火炮正正击中。当场断腿。浑身创伤而死。营盘山的部分遗体是启生这个班上去掩埋的，他说掩埋四名战友，其中有张明东，高个子，以前还是学校的篮球队队员。我问是否有尹杰生？华侨小保？启生说不知道。

笔者在朱康。得悉李学云战死，隔几日居然又听到张明东战死。还没问清情况，又说参加战斗的还有1营2连，尹杰生（排指导员）也同时阵亡。突然万分悲伤！三位非常熟悉的华侨子弟瞬忽间没了……
李学云，棒赛人，68老兵。王锐同班战友，曾当过王锐的班长（？）。面相忠厚，却带几分滑头老道，长得肉头肉脑。一团和气。69年12月21日在允模战场上距离敌阵十多米处射击死角隐蔽，枪声大作之际，伤兵接二连三被拖下来场面下，叫我“巴慌”（别慌），还卷草烟给我抽。他对王锐的牺牲极为伤感，虽然王锐在生前甚至对他很有意见，当面冲撞，多次不快。但是李学云并不在意。王锐死后他多少次提到王锐，他说：“王锐同志的思想是顶天立地的。邦士歹战斗中很了不起。在斗私批修方面很出色。行军路中经常帮同志背背包。南下带了500发子弹。不愧是毛泽东时代的好儿女，是在毛主席身边长大的。……冲上去的时候，只看见王锐同志的身影。”
张明东，棒赛人，笔者同期军政干部学校学友。沉静诚恳，作风干练，为人低调谦逊，但屡次出征表现勇猛果断，深得部下尊敬，也是军区和营干部极为看好的连干部。
尹杰生，昆明补校学生，在校还是一名出色的舞蹈演员。69年6月21日龙森战斗结束后在公萨寨子的佛庙外见到他，他第一个告诉笔者育海阵亡噩耗。外号“小保”的尹杰生光明开朗，很快升为排干部，笔者一度写了调动报告，请军区政治部调尹杰生到宣传队任职（笔者或将调干部学校），未获批准。战死时小保年仅十九岁。
云峰对张明东的感情可从下面一段口述得到印象：
“打完双肯山我到前线医院住院。没几天就一个人从前线医院出来经过小孟波上常青山归队。马改英看见我就批评：‘你不是一个好兵，不服从命令！’（为什么不好好在后方养伤！）让我喝了一大杯牛奶。我吊着伤臂来到旅部报到。再上去常青山，去见张明东，他是连长。双肯山的时候已经负了轻伤。明东劝我回后方。他又送给我一枝缴获的缅军军官配发的加拿大手枪，即‘13拉’。我们1连后来在核桃青又打了一仗。我连攻击该据点一个营敌兵，连干全体伤亡，只剩排玉国，他也负伤。张明东牺牲……
最后一批伤员，我，窦（开年），黄祖国三个人下了后方。我们从小孟波到东坝，再到勐洪，再到勐古。只有我一条毯子，还在路上换了一只老母鸡吃。三个伤兵就我一枝手枪，还是张明东交给我的。”（笔者注：‘13拉’是部队最稀罕的缴获品，谁都想得到）
另，张明东在营盘山阵亡时，麻糯营长闻讯暴怒，从下面直闯阵地冲锋最前锋，誓要拿下阵地。连里几位老兵（平时最调皮，又干练精明勇猛的汉子）正伏在敌工事前沿。战斗正在残酷纠结中，见营长猛冲冲闯上阵地，又羞又气。疾呼赶紧下去！营长执意要上，于是几个老兵急中发怪，连搡带推要把他赶下去。营长还是又嚷又叫，老兵气狂了，用几双大脚照着他的屁股猛踢！营长屁股上吃了狠狠的几脚。才稍为清醒了一下。也不像原先那么气恼。只是凶恶地说：“你们给我拿下阵地来！拿不下来不要来见我！”

在2旅此次行动整个过程中，3营（3037）行动跨度非常大。3营最早抵达战区，率先占领姚通寨（1904）。幸好驻守敌部（自卫队）已经撤往长青山核心据点。3营作为先头部队继续从西至东横跨长青山地区。及早抵达接近江边的胡利以北高地，这里距离江东战区最近。3营在此地居然还有一段十分消停的日子，自由来往，找肉吃，找买烟吃。
1连副指导员漆新民回忆当时情况：
姚通寨还算好，自卫队刚刚撤下去。吃了一顿饭后，跑步朝明子山去，这就赶到大水塘。占领了2186高地对门的一个高地，这个高地底下就是往滚龙上来那个小街子，胡利。占领之后，我约着马子鹏几个赶到大水塘。都是汉人。去了还遇着那个区长，国民党的一个小特务头头。李区长，他是长青山十九个寨子的区长。他家的姑娘刚刚从泰国回来，——到日本去搞美容。在那种山上怎么会遇着这样一个穿旗袍，擦着口红。——叫李菊，仙。她过泰国去日本割双眼皮。长青山有个大水塘。它是长青山的中心部分。我又派人到2186高地——大水塘的垭口，把地雷埋起。封锁了。让2186高地上那些自卫队下来不得。那条路上埋了三颗地雷。第二天我就看是哪个背尸鬼了，看他怎个升将起来。眼睁睁地瞧着！他是送信的。送信说是共产党来了。一大团烟子，先是瞄着，声音才过来呢。他当时没有死，我们又叫老百姓把他抬着去胡利。叫老缅给他医。
（笔者注：11月28日，29日，3营1连奉命出动）

同根相怜

带着特务营的炮连去袭击胡利的老缅。57炮，炮连的。打着的。第二天我们就遭伏击了。牺牲一个华侨，是南洋学校的一个学生叫“尹牟生”，是我们连机枪手。尹在我后。我走第一个。头天晚上就听得汽艇响，响了一晚。——滚龙调兵上来，往胡利上来。来了两股。这股敌军的作战方案是，第二天早晨打响，其中一股到我们后头断掉。这里是二连帮我们守着，我们一连朝前，一直赶到胡利。后头往长青山是我们二连守着，第二道。在背后打响！打响后我和李如景就商量，我说不得了，被包饺子了，想办法突围。李如景说怎么突围？往江边去，老缅是从江边上来的，正面肯定没有人。（返回）上去是去不得了。后头是二连。往后头肯定是包饺子了。老缅上来这么摆兵的。李如景叫刀老大，在后头埋上几颗地雷。那时带一个排，——在最前头的。还有一个排在后。我们连带下去两个排。李如景说你带着一班朝前开路。刀老大在后，我在中间。根本摸不着老缅会来到跟前呀！前头还有一个排长姓邵，腾冲人，记不得名字了。二排长，尹牟生的排长。我就在第一个。手枪都没有掏出来呢，我。老邵在我的后头，尹牟生第三，抬着班用机枪。刚刚出来十公尺不到，一棵橄榄树，三米高的一棵橄榄树。我才转出去，三个死老缅，黑黢黢的，三支“吉特力”（自动步枪G3），就对着我，十公尺都不到。那时候年轻灵活。我往后头倒，——人还没落地呢，子弹就……后头两个都被干翻。尹当场打死。后来突出去的人说，我漆新民是第一个，被打死了。到下午我们才突出去，李如景他们是早就到了，我最后才突围出去。到营部金有德对我说，你嘛？都以为你死毬了！——我们是从江边，挨着萨尔温江上去的。
此次袭击反被伏击，战斗发生地标高451，就在胡利隔河以北山坡。战果显示缅军先后有25名伤员。或许漆新民所称一股敌军深入与2连打响？从漆新民的讲述或可分析缅军已有增援部队，由于滚龙——纳迪公路中断，则援兵可能来自户班班龙。是汽艇运输的。

《战斗在常青山上》作战逐日记：
11，29，（星期一）战斗继续，我部防线很长。
11，30，缺水。群众躲避。粮食一时成问题。

东线接连几天没有动静。而这个时候，可能更早——缅军副总参谋长山友（此君日后与奈温并称二元首）已抵达纳迪前线督战。“战略总指挥官”盛渺上下三四次亲临指挥。消息居然是从外电报导得知的。
11月最后一天，西线2旅107营（机动营）在曼姥山与敌军打响，战斗报告查不到107面对的是缅军哪个部队，但表明是阻击。曼姥山在2旅后线。2旅大部队战前是在这一带集结的。
根据后来的战情总结，2旅方向共集中了缅军十个营。有7个番号记录：掸1营、快2营、快4营、快6营、快1营、步8营、步9营。2旅旅长涂海清认为（他在2旅旅长这个职务上长达将近十年），他本人在整个缅共作战经历最危险最艰苦的是滚龙战役长青山方向这个阶段的作战。——2旅面对的是10个营的缅军。
而在11月30日夜晚之前，这个阶段尚未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