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奥娜·麦格雷戈（Fiona MacGregor）：不愿面对现实的昂山素季

星语星愿

    根据联合国于2月3日发表的报告，试图从缅甸北部若开邦逃入孟加拉的罗兴亚穆斯林少数族群，受到了骇人听闻的迫害——婴儿被尖刀刺死、妇女被轮奸、老人被活活烧死。被杀害的罗兴亚人成千上万。联合国形容缅甸军队的这些行为，等同危害人类罪行，国际社会也表示震惊。

    然而，诺贝尔和平奖得主与缅甸政府实际领导人昂山素季，至今还未对报告表态。这不但让人怀疑她同军方的关系，也怀疑她是否真的会捍卫人权。

    缅甸军队的“清洗行动”是对去年10月9日边境警岗被袭，造成数名警员丧命的报复。一个新的武装组织“坚定信仰运动”（Harakah al-Yakin）声称，攻击行动是他们干的，而缅甸政府也把事件定为“恐怖袭击”。尽管国际社会呼吁昂山素季直接干预，事实是她并没有权力阻止军方的任何行动。

    其实，在联合国报告发布前，已经有许多罗兴亚人被残害的报道。昂山素季不但似乎无动于衷，也让其代言人大力否认媒体和人权组织的说法。

    此外，缅甸政府自身的调查，由军方支持的副总统敏瑞（Myint Swe）担任主席的特别委员会，不太可能会得出公正的结果。缅甸现行宪法仍保障军方特权，政府大概只会做做样子，惩罚一些低层士兵了事。

    委员会于2月21日公布其报告。据自由亚洲电台（Radio Free Asia）报道，委员会秘书表示调查结果与联合国报告有很大出入。要如何处理这两份报告的分歧，将是昂山素季到目前为止最大的挑战。

    声称联合国与其他人权组织的报告不实的人指出，社交媒体上的许多指责，不是虚假就是被夸大了。另一方面，要证实罗兴亚人被迫害是事实的人，却不得进入已经被军方封锁的若开邦。因此，目前的情况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对昂山素季的顾问和呼吁让国际社会进行独立调查者来说，局势都需要谨慎处理。况且，若开邦还有许许多多的罗兴亚人需要得到人道援助。不幸的是，目前的僵局意味着罗兴亚人将不能得到他们迫切需要的援手。对他们的呼救声充耳不闻，任由他们继续被残害，只会让他们相信，以暴力方式进行反击是突破困境的唯一方法。

    就算昂山素季像一些人说的并不真正关心人权，为了更远大的国家愿景，她也必须设法妥善处理目前的问题。若“坚定信仰运动”茁壮成为更大的威胁，只会让那些因为某些原因，想要缅甸陷入不稳定或削弱昂山素季地位的人，坐收渔人之利。

    如果昂山素季认真想要处理问题，她也不是毫无选择。认为随着若开邦的发展，问题将会逐渐消失是不实际的。要寻求长期解决方案，她必须考虑可以马上采取的行动。

    昂山素季的沉默是不可接受的。缅甸需要一个以语言和行动来引导人民的强有力领导人，空谈口号是不够的。


    一般人都认为，昂山素季不能在罗兴亚人困境这课题上发言。因为这会让她丧失大多数人的支持，并引起军方和民族主义强硬派的不满。但这忽略了她在缅族中享有巨大的影响力。

    比如，在全国大选过后，当政府开始压制极端民族主义组织“缅甸种族佛教保护联合会”（Ma Ba Tha）时，它便很快地沉寂下来，证明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号召力。

    遗憾的是，昂山素季并没有一开始就好好地利用她的影响力。不过，现在还为时未晚。她应该鼓励缅甸的不同族群，以相互关怀、容忍、爱护的原则相处。

    与此同时，她也应该多关注国内和海外媒体。在国内，官方媒体全面否定罗兴亚人问题的做法离事实越来越远。而无所不在的《电信法》的威胁，意味着任何人若在网上批评军方或政府，都可能面对刑事控状和被判监禁的危险。这些都不是民主进程的体现。指责国际媒体对缅甸做出一面倒的报道来引起人民的不满，可能别有所图，也可能说明当局对有效媒体关系的深刻误解。此外，也没有任何正式的机制来让记者及时向关键的政府人物提问。

    解决同国际媒体的关系低潮，不止是解答记者的疑问而已，更是昂山素季维护自身权力和缅甸人民权利的关键。有能力在国际上作为缅甸的象征性领导而备受尊崇，是她同军方关系中的一张王牌。她必须同军方维持和睦关系，但军方也需要她来建立缅甸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若她失去良好的声誉，她同军方谈判的政治资本，还有她的权力，也会被大大削弱，而这种情况已经开始了。

    更大的风险是，在把关注缅甸政府罔顾人权的外国人描绘成敌视缅甸人士上，她被认为扮演了串通一气的角色。若这样的错误看法持续下去，而她又没有办法扭转国际社会和媒体对她的不信任，那她可能会把缅甸带回被孤立的时代。人民对军方和政府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侵犯人权的事件也会不断发生。

    曾经长期被软禁的昂山素季，应该不会希望有这样的“政绩”吧？

来源：联合早报（作者是居住在缅甸已四年的新闻工作者，长期观察缅甸与东南亚事务。原刊澳大利亚国立大学亚太学院网站New Mandala。叶琦保节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