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子瑜 谁“代表国家”意味着谁就能行使国家权力,这是一个涉及到谁统治谁?谁有资格成为统治者的严肃问题。虽然人们知道“政府并不等于国家”,但是,每一个政治集团在企图代表国家之前,都会借一个政府之名来达成“代表国家”的目的,这是一种通过隐性操纵象征性,来塑造权力来源合法性的手段之一。
统治者的合法性来源,是建国者或窃国者必须回答的问题。所以,当前的缅甸,谁能够代表国家?是一个处于待解状态。那些宣称代表国家的政治集团和独裁者,显然不能代表国家。于是,假国家之名,攫取国家权力,自然就成了斗争的必要手段。
通过政变宣告接管国家政权的敏昂莱大将,肯定知道其统治集团合法性来源广受质疑,所以,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反复宣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利益”。可是,国家利益又是哪些呢?是谁在界定国家利益呢?谁又有资格界定国家利益呢?而这,也是一个当今的缅甸人民不得不深究的问题。
过去十年推动的民主进程,难道不符合国家利益吗? 民选政府改善的国家形象以及建立的广泛外交,难道不是在争取国家利益吗?昂山素季努力改善法治环境、开放市场、引进外资,难道不是在提高国家利益吗?然而,敏昂莱发动的政变却让上述一切国家利益突然终结了。可以想见,敏昂莱界定的国家利益并非上述几项国家利益。可见,敏昂莱发动政变之初,真正谋求的并非国家利益,而是国家权力。
被敏昂莱视为最高国家利益应该是“在缅族精英为主的统治下,国家主权永固和联邦不分裂”。然而,恰恰是其发动的2.1政变,把国家推向了相反方向,造成了“缅族出现严重分化、缅甸分裂危机突显、国家主权崩塌”。
政变夺权之后,缅军成了一支有国家的军队,而缅甸国家却没有一支受全国人民承认的联邦军。当今的缅甸国家形象在5千6百万缅甸人民心中犹如一面多棱镜,有些人以为它是个联邦国家,有些人认定它是个军人独裁统治的国家,而有些则认为它是个四分五裂的国家;还有一些认为它是个失败的国家,而有些人却认为它从未完成国家构建,一直处于建国过程当中的失败国家。可见,国家对缅甸人而言是一个模糊不清的概念。
概念虽然只是人的一种认知意识,然而,国家概念却成了引发内战的主要根源之一。缅甸的内战就是各大政治集团的国家想象各有不同,以及国家利益界定之争所引发。敏昂莱有他心中的理想国、昂山素季有她心中的民主国,其他政治力量各有各自向往的民族联邦国家愿景。所以,尽管大家都在宣称为了国家,但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并非同一种国,难怪有人会说:“只要国家概念存在,战争就会发生。”至于“国家是什么?”这个问题,应该也是当今缅甸各族人民正在苦苦寻求标准答案的问题。
争取承认与合法性的较量 当下的军方执政团自任“看守政府”,既缺乏覆盖全国性的统治力,无法实现对国家的有效控制,同时,又缺乏国际上的外交承认,团结政府也面临相同的困境,而且比军方执政团更加困难。但国际社会尤其是周边国家,很不愿缅甸这块版土上长期处于国家代表真空的壮态,找不到一个可以代理缅甸国事的国家行为体,于是,在对待缅甸问题上,国际社会就同时出现了“一些隐性的外交承认和公开的制裁”两种截然相反的国家行为。
缅军集团目前的最大优势在于其仍能笼络住一大批部队军官以及经其培训出来的官僚机构,同时,它还掌握着货币发行权和收缴赋税的能力(尽管缅币在政变后大幅贬值)。尽管军方在政变后并不能成为绝对控制者和统治者,但在缅甸的幅员之上,当前缅军人利益集团仍然是缅甸综合优势最好、掌控资源最多的权力集团,没有之一。所以,认为强权能致胜者,便会选择支持缅军人利益集团。毕竟人类世界的斗争史早就揭示了“有强权无公理”的运行法则。借新加坡前国务资政李光耀先生的话来说“发展就是硬道理”。不得不承认,人世间的“硬道理”,绝大多数都是掌握在强权手中。这不,东盟选择对接的缅甸代表就是军方执政团任命的“部长”,而非团结政府。据悉,这位名叫吴哥哥莱的部长于5月6日受邀参加了在金边召开的“东盟人道主义援助缅甸磋商会”。
敏昂莱邀请民族武装组织和谈一事,有人表示愿意赴约,另一些人则明确表示不宜赴会。这次所谓的“和谈”是军人看守政府在民族武装组织当中测试该执政团受承认度的一剂试剂,也是军方有意向外界展示其在国内受承认度的一次政治秀。可见“争取承认”已成为敏昂莱独裁政权在近阶段的工作重心。
近半年来,军人看守政府正在努力通过象征操纵来获取执政的合法性。采取开放国际航班,取消防疫限制,下令全国开学等措施,同时,鼓励举办各种宗教及文化活动。企图通过粉饰太平换取更多隐性和公开性的承认。团结政府的诸多举措也都是在进行关乎合法性的较量。
军人执政团和团结政府关于国家观念界定和国家重构的较量,对缅甸人民重新理解国家、重新认清国家概念是一场最具现实意义的政治教育,也直接关系到缅甸的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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