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爱情故事之《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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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的传人（版权归果敢资讯网所有）

（下）

坐落于东城公园的果敢禁毒展览馆

       阿莲说：“我去溜冰去了，你们聊。”说完神神秘秘地跑过了那座岛上通岸的桥。

       东城湖湖水碧绿，轻风吹过，湖面泛起粼粼波纹。男孩性格内向，话不多，他没有赞过一句有梦的衣着和发型，甚至多数时间在看湖水。有梦以为男孩真的不喜欢自己了，心里到底有些失落，但想到还有那么多的人在追自己，心里也就渐渐平静下来。离开东城湖的时候，男孩一脸红胀，看得出是憋了很久的。男孩终于开口：“这一生我从来没有这样子爱过一个女娃。”有梦听了，心里很舒服，不管是真是假，女孩子总喜欢听这样的话。你还爱我吗？有梦并没有问出来，毕竟她是个女孩儿。但她的确想知道这个答案。

       男孩说：“我一直爱着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不会改变的。”有梦高兴极了，原来他并没有变心。自己这么对他，他居然还是一直爱着自己，没有改变心意。

       男孩说：“我是不会变的，但你却变了。”

       有梦急了，我怎么变了？我还不是和从前一样？有梦真想和他争辩几句，但忍住了。我不能和他争，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着急的样子，要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来。有梦就没有开口，故意扭头望了望不远处那栋雄伟的禁毒展览馆。

       男孩还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他站了一会儿就走了。有梦知道他还有话但没有说出口，他能说些什么呢？难道会是些肉麻的话？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说这些无聊的话吧？和他在一起的确有种安全感，但就是少了些甜言蜜语，少了些罗曼蒂克。最要命的是这正是女孩子们最希望得到的感觉。难道是些难听的话，不然他为何欲言又止呢？有梦发现心里好乱，干脆不去想了。

       有梦在老街不知不觉有了一年时间。男孩还是每天都会来赌场，依然风雨无阻。这让有梦心里很塌实。毕竟他还是爱自己的，不然他就不会来看自己。但是多数时候，男孩站一站就走了。也许是活忙吧？有梦心想。男孩是个打工仔，干着很脏很累的活，却挣着很少的钱。有梦这大半年时间一直没有和男孩聚过，她也没有向男孩有过任何的表示或表白。

       有梦戴上了金项链，金耳环，名牌手表。又买上了小巧的手机，为了上班准时，还买了个精致的闹钟。本来手机手表都有时间，但有梦一直打算和阿莲搬出宿舍，去外面合租一间房，买个闹钟更方便。有梦发现自己的工资并不高，并不像自己刚来老街时第一次领到工资时那样认为可以满足。已经半年没有寄钱回家了，自己还是没有多余的钱花，甚至服装店有件自己非常喜欢的黄色混纺羊毛衫还没有买呢。房子也没有租成，钱实在没有宽裕，只好一拖再拖。阿莲的情况更糟糕，四处都借了钱。

       阿莲一脸喜色地还给有梦五百元钱时，脸上的笑容将额头都快挤出皱纹来了。有梦问：“你哪里来的钱还我？”阿莲得意地一笑，从手袋里摸出一把百元大钞来，她把钱弄成扇型，看上去非常的整齐，说：“老天爷给的，怎么样？我已将所有的债都还了，还剩这么多。晚上请你吃烧烤。”

       有梦问：“你找了个大款么？”有梦在老街见多了这种现象，经常有女孩儿和比自己父亲还老的老者来赌场赌钱。青春是可以换钱的。

       阿莲说：“别担心，我还不会那么傻。这是我在赌场里赢的。”有梦：“你也赌钱了？”阿莲：“赌钱有什么希奇？我们天天为赌客们服务，也要去当一回赌客嘛。”有梦：“赌钱总是不太好吧？”阿莲笑了：“牌手除了你，有几个不赌钱的？这百家乐你天天看着，又没有假，赌的是运气，为什么不赌？去打几圈麻将，说不定让老千做假，输了钱还费神呢。”

       那晚那顿烧烤吃得有梦心里很乱，真的能赢钱么？在赌场里工作了一年，输钱的见过不少，赢钱的也见过很多。但理智告诉她，赌钱是不理智的。老街这么多赌场，这么多牌手服务员要工资，赌场要交税交房租，老板要赢利，这些钱从何而来？当然是从赌客手里而来了。有梦一直没有去赌钱，是因为她早认识到这一点，有时她看到输钱人的狼狈，甚至心里很自得，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但有梦终于还是去赌钱了，并没有为什么，正如阿莲所说的那样，来老街的中国人，有几个没有赌过钱的？如果硬要说有梦有什么原因去赌钱，是心里烦。因为她拒绝了很多人的追求。追的人太多，难免会有些人要失望的。被回绝了的人，有的偃旗息鼓认了输，有的却因得不到而心生恼恨了，传出些不利于有梦的风闻，给有梦取了难听的绰号。有梦就去赌钱了。

       赌钱的人开始总是赢的，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这样安排。要初赌者上瘾么？有梦和许多学赌之人一样，第一次就赢了。有经验者说，初赌之人不会赌，敢下注，初生牛犊不畏虎，可能也可以用在这里吧！等学会了赌，有了瘾，反而要输多赢少了。不会赌的人能赢钱，会赌者却要输钱，事情就是这样的荒唐。如果初次去赌就大败亏输，谁还会去赌场？上帝的安排往往是有他的道理的。

       在老街，卖小动物的很多，有鹦鹉，有猴子，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小东西。有梦见到她们就心痛。开始是，有梦还花了一百元钱买了两只鹦鹉，想放它们离开，它们却不走。原来是养惯了的，赶也赶不走。阿莲笑它多事。有梦拿两只鹦鹉没有了办法，后来将它们送给了赌场旁边一位和蔼的长者，长者非常高兴，将鹦鹉当自己孩子一样喂养，有梦放了心。从此，有梦没有再买过小动物。

       四川男孩还是每天都来，但站的时间越来越短。

       有梦心里烦躁，下班就去赌钱。阿莲又辞了工作，说是交了个男朋友，是个开客车的，阿莲就跟男朋友一起经营汽车去了。有梦就孤独了，赌钱的确可以让人抛弃一切烦恼，有梦的赌瘾就渐渐大了。

       公司里有个云南男孩阿辉，一直都对有梦非常好。阿莲走后，阿辉就更殷勤了。有梦寂寞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有梦去唱歌，他会在一旁鼓掌付帐；有梦生病了，他更是嘘寒问暖，有梦不能不感觉到他的存在了。

       阿辉和有梦的身影就一起留在了东城的溜冰场，双凤城的迪高厅，金象城的金塔下。

       有梦发现，四川男孩的身影今天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前几天有梦和阿辉两情相悦，倒忘了四川男孩这事。也许前几天他就没有来了吧？也许他还是来的，只是停留时间太短，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

       第二天，有梦留意了一天，依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有梦不知道心里是平静还是失望，有了阿辉在，他自己这样放弃，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吧！

       “你怎么了？”旁边监台女孩的话打断了有梦的思绪。原来有梦多赔了一百元钱，幸亏监台女孩机灵，捡了回来。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四川男孩出现。

       一天，有梦下班后，并没有在宿舍里补瞌睡，而是一个人上了街，阿辉上夜班，所以没有陪她一起出来。夜幕下的老街反而渐渐热闹起来，赌场的霓虹灯已经开始工作。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卡拉OK就还没有营业。路旁的小摊上，小贩们正忙着收摊。饭馆里飘出香味，晚饭时间岁过，吃消夜的却能吃到午夜去，厨师在灶前忙碌着。有梦没有去赌钱，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前面传来女人的哭闹声，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妇女抱着一个小孩正在抽泣着，一边骂着丈夫：“嫁给你鬼儿子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受了穷不说，还要受气......”丈夫就蹲在一旁，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丧气极了。女人越骂越有了劲头，谁都看得出受气的并不是女人。

       有梦心想：这就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写照么？有人说，女人一生只需要做好一件事就够了，那就是找个好归宿。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嫁给穷人就不得不去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发愁。有钱不是万能，没有钱却万万不能，什么鬼都不可怕，只有穷鬼才可怕。

       一处工地上两只百瓦大灯泡亮如白昼，十来名工人正热火朝天地加班。有梦望见，四川男孩就在其中。

       此时气温已经很低了，男孩却还是赤着上身，汗水混着灰尘留在了皮肤上，看上去很脏。男孩和一名四十多岁的男人抬了两包水泥，在零乱的工地上缓缓地挪动着脚步。有梦看见男孩的脸上长出了胡须，他似乎老了许多。

       有梦本以为男孩离开了老街，不然他为什么不去赌场看自己呢？看到男孩的模样，有梦不由得想：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是这样的吗？男孩曾告诉她，他很穷，工资很低，有梦半个月的工资比他一个月薪水还多。有梦不禁想起了阿辉。阿辉很潇洒，花钱洒脱，人也英俊，特别是懂得怎么去哄女孩子开心。四川男孩稳重成熟，诚恳可信，但太严肃。

       我不是嫌他太穷了吧？有梦突然冒出这么个疑问。她不承认。但她的确知道了钱的重要，特别是赌钱后，钱的作用认识就越来越深刻。在老街，有钱就可以去唱歌去赌钱，去跳舞去吃饭，去上网去划船，没有钱就没得玩，只有在家睡觉打发时间。

       工地上有人看见了有梦，有梦的美丽惊起了一声又尖又长的口哨。工地上都是男人，一声口哨后，又响起了好几声，竟像公鸡早上打鸣一样。有梦的脸红了，转身就要离开，却又回头望了一眼。男孩也正朝她望过来。两人的目光碰了碰，男孩扭转身子干活去了。他身旁的一名单身汉还在说：“快看！那妞儿真好看！”男孩没理他。有梦见男孩不再回头，也就离开了，心却是掏空了一般。

       有梦终于从宿舍里搬了出来，房子是赢钱时租的，虽小却干净整洁。有梦很高兴，总算了了这个心愿。几个人住宿舍实在太吵了，一个人多自由，高兴了跳几下，伤心了闹几下，不会有人管了。

       赢来的钱不会留在身上太久，或是花了或是输了。赢的钱花起来不心疼，其实还是自己的钱。

       有梦又把身上的钱全部输了，赌兴却空前高涨，输钱的人往往都是这个样子的。输了钱想翻本，有梦就当掉了手机。手机已经不是第一次当掉了，输得越多，心态就越不平了，想翻本就更难。有梦又当掉了项链，但几百元钱很快就易了主人，在最后一注也输了的时候，有梦才想：这下拿什么去赎？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有梦无力地倒在床上，她的脑子里片刻也不得安宁。开始后悔某一注明明心里想的是庄，却押了闲；某一把本来只想押一百的，却偏偏押了两百；遗憾某一盘自己开了八点，却输给了九点；某一局明明增个公牌（零点）就赢了的，却增了个六点缩了水......

       后来，心里渐渐平静了，钱输都输了，再想也没有了用，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好受一点。脑子里还是乱，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想起了村里箭法如神的大牛就不禁拉开抽屉去看那一叠家乡寄来的情书。情书旁边是四川男孩写给她的一摞信页，有不由得想起那个四川人来......

       正在她发愣的时候，房门咚咚地响起来，会是谁呢？阿辉在上班，难道是阿莲，这丫头好久没有来过了。

       打开门吃了一惊，来的是四川男孩。四川男孩脸上的胡须已经被刮去了，头发看得吃来是精心整理过的。衣服很整洁，虽然很旧，质料也不是很好，是很便宜的那种，地摊上很多。不知为什么，有梦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阿辉那件笔挺的西服。

       “打扰你了吗？”男孩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没有。”有梦输了钱，但温柔永远不会变。

       男孩坐了一会儿，却不说话，房子里很尴尬，只有闹钟在“的达的达”地走着，外面卡拉OK厅传来优美的旋律。床下突钻出一只白绒绒的哈巴狗来，有梦这才想起它来，忙去拿狗食。狗在男孩的脚边蹭。发出哼哼声，像是在撒娇。

       有梦说：“阿辉知道我爱小动物，给我买的，可爱吧？”有梦看见小狗，心理不那么烦了。  男孩说：“我明天就回家了。”

       有梦一愣，她什么也没有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男孩说：“我是来向你道别的，祝你和那个云南男孩幸福。你幸福快乐了，我就没有什么遗憾。”有梦知道男孩还是深爱着自己，因为自己和阿辉在一起，他才放弃了，才会不到赌场来看自己，他回四川是否也是因为这个呢？有梦不知道，她也不能体会男孩的心情，因为她没有心爱的人不爱自己而和别人在一起的经历。

       “你还会回来吗？”相识一场，有梦希望还能见到他，毕竟他对自己死心塌地这么久。
    男孩说：“可能不会回来了吧。”

       接着又是一阵沉寂，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哈巴狗津津有味地吃着食物。良久，男孩站起来，说：“我走了。”有梦说：“我送你。”

       男孩说：“不用了。最后我要说的是，以后不要赌钱了。好好保重吧！”说完出了门。

       有梦呆了呆，追了出去，说：“上次在东城湖，你的话没有说完，我想知道你想说什么？”

       男孩想了想，说：“我想告诉你，不要在花花世界里迷失了自己，你追求并得到一些时，也许你自己没有发觉，也失去了自己最美好的东西，比如那份纯真，那份质朴。”

       就因为这样，你就不爱我了么？有梦差点问出来。这个问题男孩不用回答，有梦也知道答案。他如果不爱有梦，今晚就不会来说再见。但有梦喜欢的是阿辉，上天不给她和四川男孩的缘，所以两人不能在一起。上天的安排，人又怎么可以去改变呢？

       戒赌的念头已经有过好多次了，有梦早已知道了输钱的失落和难过，但始终戒不掉。如吸毒者明知毒品有害身体健康，却拼了命要去吸食一样。赌瘾和毒瘾一样考验着人的毅力意志。听了男孩的忠告，有梦又一次下了决心戒赌。

       有梦和阿辉在一起后，追她的人就少了。大多数人和四川男孩一样，见她有了心上人，知道再追也是徒增烦恼，不如挥慧剑斩情丝来个干脆了断，长痛不如短痛。

       阿辉的确很爱有梦，有梦有他在身旁，渐渐就忘记了四川男孩，但她也没有再去赌过钱。

       有梦的父亲来信带来消息，给有梦写了无数封信的老家男孩结婚了，新娘是山村一个女孩，和有梦相识。难怪有几个星期没有收到他的信，有梦释然了。还有一个消息，说山庙里那个怪异的庙祝生病死了。有梦很伤心，因为那个庙祝对她非常好。

       阿莲也和男朋友回四川结婚去了，有梦在心里祝福着阿莲。老街的太阳照在有梦脸上，有梦感到一阵暖意。她呼吸着早晨的空气，仿佛自己一下子成熟了许多。长者那两只鹦鹉还不会学话，见到有梦扑腾着翅膀，如见了老朋友一样。

       太阳越升越高，老街上依然人来人往。老缅挑了自制的扫把和鸡毛掸子，用生硬的中国话叫着“扫把，扫把”，居然有四川的口音。三轮车主和乘客争执着，你说我少给了一块，我说你收得太贵。年轻的姑娘穿了漂亮衣服如仙女下凡在街上逛，心里期望有异性投来异样的眼光。当男人无礼的注视是又故意轻轻骂几句。“冰棒、雪糕、冰淇淋。”声音洪亮。是纯正的普通话，一年四季都有这个声音。垃圾堆旁依然有小孩们拿了铁钩在里面翻弄。那个头脑有问题的男子蹲在一旁，浑身一丝不挂，将一只只玻璃瓶摔碎在公路上......

他在果敢

有梦不应只考虑自己穿好，玩好，应戒赌，不要忘了纯朴

果敢郭靖

如果没有那个男孩不知有梦会不会把赌瘾给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