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缅甸民主化后的政治挑战

南书 · 发表于 2016-3-28 13:18:18

缅甸军方在昨天举行了盛大的建军节阅兵式，新当选的总统廷觉以及他所属的缅甸全国民主联盟领导人翁山淑枝双双缺席。武装部队总司令敏昂良则公开表达了军方将继续干政的立场。

在民盟于去年11月的全国大选中获得压倒性胜利，甫组织新政府之际，军方的强硬表态，对外界观察缅甸的民主政治发展，无疑有警醒的作用。尽管大选让缅甸的民意得到充分的表达，缅甸所面对的方方面面的问题，以及既有权力体制的惯性作用，都将对新政府及缅甸政治的发展，构成不小的挑战。

自1962年发动军事政变以来，缅甸军人一直主导国家政治。1988年的民主化运动遭到血腥镇压后，缅甸军政府面对了国际制裁的压力，加上军政府独裁体制所形成的社会腐败与裙带文化，让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严重滞后。军方在2011年开始了部分还政于民的改革，逐步从政治台前走到幕后，但仍然掌握实际的权力；宪法仍然赋予军方超然的政治地位，敏昂良在阅兵式上演说时也强调，军队是国家统一和宪法的保护者。

从军人政权到民选政府，缅甸的政治发展固然有所进步，但是民主化并非问题的终结，民盟政府的政治蜜月期恐怕也不会太长。如果新政府无法及时展现政绩，政治倒退并非全无可能。就气象而言，民选政府确实带有新意。长期从事自治武装斗争的多个缅甸少数民族，如今都在新政府中有所代表。从政治象征意义看，这种包容性的安排有助于促进国家的和平与统一，但从实际政治运作而言，这么做是否将影响执政效率，也是必须观察的现象。

区域形势的变化，相信也将制约新政府的作为。此前由西方社会主导的国际制裁，迫使军政府不得不倒向北方强邻中国。随着中国的壮大和地缘政治利益的扩张，以及美国“重返亚洲”的因应战略，缅甸在复杂凶险的大国博弈中，必须寻找适合自己的定位。缅甸民主化的过程，因而也是一个在中国与美国之间重新平衡的过程。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拥有国际声望的翁山淑枝可能在新政府担任外交部长，应当有助于缅甸拓展其国际空间。

翁山淑枝所领导的民盟，长期与军政府斗争。双方如何在新的民主化环境里磨合，相信也是左右缅甸未来政局的关键因素。军方所制定的宪法特意排除了翁山淑枝担任总统的资格，可是她却意外地表示，自己在新政府的地位，将超越总统之上。她所说或许反映了政治现实，因为出任总统的廷觉是她的长期忠实政治盟友和亲信。但是这个“政治不正确”的发言，却不尽符合民主法治的精神。除了担任得以参与总统和军方的安全决策的外长，翁山淑枝还可能出任教育、能源等多个部门的部长。这个安排会否削弱总统地位和宪政体制，也有待观察。

在少数民族问题之外，缅甸还必须处理国内的宗教分歧。联合国就表示，缅甸的当务之急是要改善人权状况，特别是境内百万名信仰伊斯兰的罗兴亚人，他们自2012年的宗教冲突后，因为被主流佛教徒迫害而大批逃亡邻国。翁山淑枝一直回避罗兴亚人的宗教迫害问题，最新出版的一本书指出，她在2013年接受英国广播公司专访时，因为一再拒绝谴责对罗兴亚人的迫害现象，而迁怒追问她的广播女记者是一名穆斯林。

整体而言，当前的缅甸政治民主是个妥协的产物，民盟新政府虽然得到强大民意的有力委托，军方根深蒂固的利益，以及维护利益的权力及意志并没有丝毫减弱。新政府的任何改革一旦碰触既得利益，势必将引发新的政治矛盾和紧张。此外，既有的少数民族自治问题、对穆斯林权益的保护问题，与经济发展和公平分配问题同样迫切。这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矛盾，对新政府都是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