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窑,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一个汉人(汉族)的地名。 石灰窑位于贵概至登尼的中间,滇缅公路旁的一个小山村,地处在半坡上。主要居民自然基本上是汉人了。四十多年前我们在此地成功的打了一次伏击战,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图一:图片照的就是当年战场的全貌,如今路两边已盖起了不少房子,也有一点点现代的气息。但在四十多年前这里没有一幢房子,十分荒凉。是士匪时常出没,拦路抢劫过往车辆和行人的地方。经我走访,这些房子是近十年才建造的,主要是中国人搬迁过来的。此地沿公路一直下坡大约一公里就到石灰窑。当时我们的伏击部队就埋伏在图片右边公路旁的草丛中。 图二:介绍的是当时埋伏位置基本情况,图片的前面是埋伏点的草丛。草丛后面是一片包谷地,当时地中央建有两间棚子,如今棚子已不见。再往后有几棵大树,大树后面是一片是很大的甘蔗田(如今也还种有甘蔗)。 图三:当时的路边长满了这种植物,也不知学名叫什么,我们叫“臭草”。这种植物浑身带刺,味很浓,一年四季大多时间都在开着红、黄、白多种颜色的小花。过去老百姓种它用来围园子,如今很多人又把它作为观赏植物来栽培。我们就埋伏在这种花草下面。 1971年初,军区决定向贵概、登尼、南楂拉方向派出多支小分队,到敌占区开展游击活动,寻找战机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时任军区侦察参谋的杨世启(芒市江东人,作战勇敢,鬼点子多)选中了我们班和他一起活动,他是我们的老领导,我们都很熟悉,都很高兴和他一起执行任务。 这一年的冬天出奇的寒冷。石灰窑又属高寒山区,到了夜晚落了叶的树枝上都挂满了冰凌,草地上是一片厚厚地冰霜,白糊糊的,在月光下十分刺眼。 我们到达活动区域后,为了不过早地暴露行踪,引起敌人的警觉,我们找了个十分隐蔽的地点休息待机。也指定该地点为我们的会合点(这是我们打游击的贯例了,每到一地都会指定一地点为会合点,如遇突发情况被打散了都会到会合点集中)。 白天,杨世启只身着便衣外出侦察。晚上回来我们一起商量、分析敌情。经过侦察,并根据各方面的情况分析,我们决定到公路上打伏击。杨世启说:“这条公路是主干线,敌人的车辆过往频繁,一定会有机会,埋伏地点我也选定了。”我们一致同意他的意见。认为根据我们的现有兵力(我们班自南下回来后虽然得了补充,但包括我在内全班也只有九个人),打伏击是以小博大、出奇不意的最佳方案。杨世启接着说:“那好,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今晚就行动。”我又让副班长潘国英煮饭多煮点,再烤些崩龙豆鼓,走时包上冷饭明天打伏击时充饥。 当晚12点,我们在杨世启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向石灰窑方向推进。四小时后我们到达了伏击地点。我一看伏击地点,心想这也太夸张了:杨世启选中埋伏位置离公路太近了,也就只有那么四、五公尺。 我和杨世启又再次查看了四周的地形情况。并向全班布置了任务,交代了注意事项和撤退的路线。我把班里每个战士的埋伏位置都一一作了安排。全班就埋伏在公路边挖排水沟堆起的土坎后面,土坎上长满茂密的臭草,全班战士就隐蔽在臭草丛中,一个看不见一个,每个人只能看到自己前后很小的范围。而杨世启身穿便衣在我们身后游荡,以便及时发现情况,同时也起到为我们警戒的作用。杨世启到地里的窝棚看了看,没有发现老百姓留宿,就顺手“偷”了一块毯子披在身上,把我们班的火箭筒抱在怀里。 等待特别难受。眼看天就要亮了,天气更加寒冷。我爬在草丛中身上只穿有一件单衣,冻得上牙碰下牙浑身直哆嗦。突然我发现自己被冻僵了,全身除了眼睛还会转以处,整个人都麻木了,怎么都不会动。我一下子急了起来,心想如果这时敌人来了,打又不能打跑也不能跑,只有等死了。不行,我还是要努力把身体活动开来,我慢慢地从一只手的指头开始活动,就这么一点一点地用了十多分钟才把自己全身活动开,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天亮了,公路上一时间热闹起来。南来北往的各种车辆不时从我们面前驶过。从贵概方向下来的敌军也几次驶过,基本是单车和空车,或者是只有二、三个敌人坐在车厢上。他们高声唱着缅甸情歌,从我们面前急驶而过。怎么会想到在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会有“敌人”在盯着他们?我们没有开枪,让眼前的敌人逃过了一劫。 这是事先我和杨世启商定好了的。从贵概方向下来的敌人不打,一是因为下坡车速度快,不便于火箭筒准确射击,敌军车很容易就冲过去;二是小分队伏击从上而下的敌人只能打尾部,如果打了头部,那么就便于后面的敌人居高临下压下来,这样我们就很被动也容易造成伤亡。并且不得迅速脱离战场。所以,几批敌人都放过去了,我们在耐心的等待着…… 太阳升起老高了,天也渐渐暖和。此时老百姓也开始下地干活。在我们伏击点后面包谷地里干活的两个老百姓无意发现了我们,正准备急忙离开时被杨世启拦住。只听见杨世启对两个老百姓说:“你们看见我们了,你们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继续干你们的活。但不能离开我三排远,否则我就开枪。如果你们逃跑那就是通敌,我们会杀了你们全家的。”于是,一个滑稽可笑的情境出现了。不管杨世启走到那里那两个老百姓就跟到那里,围着他转还不敢离开太远。几个小时过去了,大家相安无事。 中午时分,忽然从登尼方向传来汽车沉重的马达声,听声就知道是一支不小的车队。在我身后的杨世启对我说:“云峰,可能有情况,注意了!”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登尼方向。我们趴在草丛中只能看见前面的一段公路,左右两边就根本看不出去。马达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沉重,几分钟后果然出现了敌人的车队。杨世启依然站地里一动不动,只听他说:“来了,是运兵车,准备打……” 敌人一出现他就让那两个老百姓赶紧逃,那两人眨眼工夫就不见了踪影。敌人的第一辆汽车出现在我的面前,车上站满了敌军士兵。只见杨世启猛地掀开毯子,迅速举起火箭筒对着敌军车发射了一枚火箭弹。就听见‘咚’、‘咣’两声巨响。敌军车车头火光一闪,顿时冒起一团黑烟。我们全班集中火力对着车厢上的敌军就是一顿扫射。打得敌人是哭爹喊娘,纷纷掉落车下。公路上到处是敌人的尸体。 就在我打得兴起时,杨世启说:“云峰,差不多了,快撤!”我一想也是的,后面还有二百米的开阔地要越过,等敌人反应过来,我们越过这片开阔地就很困难了。于是,我钻出草丛叫兄弟们赶紧撤退,我们很快就越过了那片包谷地。撤到大棵跟前时,杨世启问也没有伤亡?都撤出来了没有?我回答全班都撤出来了,没有伤亡。 这时敌人也已反应过来,怪叫着边打枪边向我们扑了过来。50炮、小手炮也开始向我们轰击,炮弹纷纷落在我们四周炸开。我们依托那几棵大树向追来的敌人打了几梭子弹,不敢恋战,一头钻进甘蔗田迅速向会合点转移。甘蔗林能隐蔽我们的行踪,但挡不住敌人的枪炮。当我们穿越甘蔗林时,我班战士周保忠(保山籍人)中弹牺牲。 在我们钻出甘蔗林时,意外地碰到了柏红升所在的另一支小分队。我问柏红升:“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说:“我们也在这一带活动,听到枪声知道你们打响了,所以过来接应你们,这里不易久留,敌人很快就会追过来,我们还是赶紧转移。”于是,我们两支小分队合并摆脱了敌人的追击,安全撤离。 石灰窑一战我方牺牲一人,打死打伤敌人十二人。 笔者注:英雄本色。 笔者再注:云峰先后发来的这一批回忆文字在此暂告段落,等待新的文章。云峰参加更早的1968年69年作战也非常期待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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