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外交学会学者：“让中国赢吧，对美国有好处”

果敢林枫

    近年来，西方学者探讨中美两国关系的文章可谓汗牛充栋。近日，美国《华盛顿邮报》网站发表了题为《让中国赢吧，对美国有好处》的文章，也属于同类题材的文章。不过，与其他文章相比，作者——外交学会东南亚问题高级研究员乔舒亚·柯兰齐克，更犀利地指出，美国政府在对待中国发展的问题上有些手忙脚乱、反应过度——“中国的任何新行动都必须阻止，中国的任何新盟友都必须争取过来，中国的任何新抱负都必须遏制”，以致“对中国的警惕，化作一种混乱的、过激的、愚蠢的美国政策”……文中还有哪些观点，一起来看看。

    一心要跟中国“对着干”

    中国官员2013年宣布，他们将设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亚投行），主要为太平洋地区的大型基础建设项目提供资金。这在华盛顿引起了恐慌。当中国官员到世界各地邀请各国政府加入时，奥巴马政府坐不住了。奥巴马政府的官员们向美国在亚洲、欧洲和其他地区的盟友施压，让它们不要加入亚投行。白宫担心，总部设在北京的亚投行，会使中国在亚洲扩大其影响力。在英国等56个国家签约加入亚投行，为电站、公路、电信等基础设施和其他项目提供资金以后，奥巴马的一名助手对《金融时报》抱怨：“我们对于不断迁就中国的趋势十分警觉。”这是美国政府官员罕见地公开批评美国的盟友。

    美国反对中国设立亚投行并不稀奇。自从奥巴马政府执政以来，其亚洲战略就一直是害怕和对抗中国扩大影响力的每一个举动，诸如中国对外提供援助、签署贸易协议、勘测能源、制订新的外交计划、与其他国家发展军事关系等等。在这一点上，奥巴马总统与共和党人之间达成少有的共识。共和党总统参选人唐纳德·特朗普就声称，他不会放过对抗中国的任何机会，他还承诺将对来自中国的进口商品征收45％的关税。

    但是，奥巴马政府对中国的警惕，化作一种混乱的、过激的、愚蠢的美国政策——中国的任何新行动都必须阻止，中国的任何新盟友都必须争取过来，中国的任何新抱负都必须遏制。政府变得一心要对抗中国，以致没有意识到，它所反对的中国的某些行动，其实并不危及美国利益。与此同时，一些基本上是徒劳的反对不仅疏远了盟友，还占用了宝贵的人力（外交官）、物力资源（资金和武器），不能将这些资源用在对美国真正重要的事情上。实际上，在某些方面，让中国赢，对美国有好处。

    这么说，并非信口雌黄。至少从1989年以来，华盛顿就一直以怀疑的态度对待中国日益增强的国力。但是，在克林顿政府时期，中国经济和军事力量的发展，并没有对美国及其亚洲的大多数伙伴构成真正的军事和外交威胁。接下来，乔治·W.布什在任期间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反恐战争上，基本把中国问题放在一边。到奥巴马总统就职时，中国的影响力已经大大增强。此时，结束中东战争的承诺使白宫有能力专注于反对中国，然而，结果适得其反。

    亚投行是一个比较小的机构，启动资金约为1000亿美元，中国计划提供其中大部分资金。奥巴马政府的亚洲问题专家说，在要求其他国家不要作为亚投行创始成员国加入的时候，美国官员要么会说，亚投行是原来的亚洲开发银行的翻版（亚洲开发银行作为一家多边银行，由日本主导，总部设在菲律宾），要么会说，新的银行会削弱援助项目的国际金融和环境标准。

    亚洲开发银行自己估计，亚洲较贫困国家如果要保持在全球的竞争力，在2020年前针对基础设施的升级需要约8万亿美元。缘于此，亚投行在这些贫困国家及欧洲一些援助国很受欢迎，但这并不威胁美国的战略利益。

    与此同时，美国的伙伴并不喜欢华盛顿事无巨细地告诉他们如何处理对华关系。外交学会中国学者伊丽莎白，伊科诺米（易明）指出：“奥巴马政府花了很大精力试图说服盟友不要加入亚投行，但未能取得成功，这只能使美国政府显得很无力。华盛顿本来可以促成亚投行与其他全球贷款机构合作，甚至可能对其议程拥有一些发言权，但是现在，好几个创始成员国的官员告诉我，当白宫希望他们帮助阻止中国的其他计划时，他们不大愿意再听从白宫。”

果敢林枫

    争夺形式上的影响力

    在东南亚，北京的影响也在扩大。中国已经成为该地区许多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以及一些穷国的最大援助国。2015年11月，中国与美国的签约盟友泰国，举行了首次联合军事演习。奥巴马政府对此反应过度，因此，投入相当多的资源来改善与东南亚大陆国家的关系，却忽略了其中一些国家的政府是极不民主的。奥巴马政府努力与缅甸恢复关系，时任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和奥巴马本人都曾访问这个国家。奥巴马政府还提升了与柬埔寨、老挝和马来西亚的防务关系，将很快提升与缅甸的防务关系。奥巴马与马来西亚总理纳吉布·拉扎克建立了亲密的私人关系，遗憾的是，这位总理据传目前正因贪污6亿美元政府资金而陷入困境。

    试想，就算华盛顿在这些国家的影响力降低，又会产生怎样的“战略不平衡”呢？事实是，柬埔寨和缅甸等国与美国的投资者和战略利益基本不相干。美国从五年前开始加强与缅甸的关系，但自2011年以来，来自官方的统计显示，美国投资者在该国的投资仅为200万美元，这缘于该国的投资环境很恶劣。2014年，美国公司在柬埔寨的投资约8500万美元。相比之下，美国公司2015年对卢森堡的投资为2.9亿美元，而卢森堡的人口只有柬埔寨的4％。

    在亚投行的失败，让美国看起来脆弱而小气。事实上，在制止伊朗核计划、应对气候变化和保护全球网络安全等方面，华盛顿需要中国的帮助。

    执迷于削弱中国的影响，对美国并没有好处。非洲是另一个这样的地方。撒哈拉沙漠以南国家，总体上欢迎中国的投资和援助。皮尤研究中心2015年的调查发现，中国在非洲比在其他任何大洲都更受欢迎，它现在是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地区最大的贸易伙伴。未来，这种关系只会进一步加深。

    北京和华盛顿有时会在非洲开展合作，诸如应对埃博拉疫情和加强非洲联盟，不过，这种合作通常是这两个国家在争夺影响力。例如在南苏丹，美中一直在争夺对这个年轻国家政府的影响，在此过程中疏远了苏丹人，降低了在非洲最脆弱的一个地区的合作。2015年11月，中国宣布将在吉布提建立一个基地。吉布提是非洲最重要的战略地点之一，立足于那里的军队，可以把兵力投射到中东。美国在吉布提有一个重要基地，由此，美国官员对中国之举感到担心。

    然而，允许中国在非洲扩大影响力，对美国的损害极小，因为中国根本不是描述中的那个在非洲的巨人。吉布提基地只是中国第一个海外设施。杰出的中非关系学者、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国际问题高级研究学院的德博拉·布罗伊蒂加姆说：“观察人士常常明显夸大中国向非洲承诺的官方资金——贷款和援助——的规模。”她还说，中国对非洲并不比其他外部势力更贪婪：中国并不试图夺取非洲的土地、获得非洲的所有资源，或者驱逐其他在非洲有安全利益的主要参与者。

    除了尼日利亚和南非等最大经济体，中国施加更大影响力的地方——莫桑比克、安哥拉、赞比亚——对美国公司和美国的军事战略都不是最重要的。难怪非洲的作家和分析人士呼吁中国和美国抛开分歧，以便集中精力对抗贫困、应对疾病、改善商业环境和加强基础设施建设。

    太平洋的小岛是无须与中国竞争的另一个地区。北京正增加在那里的援助，并鼓励中国公司向斐济、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所罗门等小国投资。但是，这并不代表中国是对美国影响力的零和挑战。澳大利亚著名智库洛伊国际政策研究所的一篇报告说：“主要受多样化商业利益推动的中国影响力的崛起，并不预示着地缘战略竞争的新时代。”那里的学者认为，中国向太平洋投射的硬实力很小。

    尽管如此，奥巴马政府官员却不以为然，他们看到的是争夺霸权的斗争。正如克林顿2011年在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所说，在太平洋岛国，“我们正在与中国争夺影响力，让我们暂且将我们所信仰的道德、人道主义、行善理念放到一边，只谈纯粹的现实政治”。于是，白宫增加了美国在该地区的外交代表，大幅增加了援助，并明确指出北京与华盛顿之间的竞争。大多数太平洋国家虽然都是很小的经济体，而且美国海军在速度、技术和整个太平洋的驻军方面保留着对中国的巨大优势，美国还是这样做了。白宫的这种战略，不可避免地将美国有限的外交资源从全球其他地方转移至此，同时迫使太平洋岛国不得不在中美之间做出选择。结果呢？美国换来的是尴尬：因为中国的慷慨援助和可能提供的投资，许多国家更倾向于中国。

    关注值得关注的事情

    过去十年，中国与许多邻国因为一些有争议的沿海水域而关系紧张。皮尤的调查虽然表明非洲对中国持正面看法，但调查也显示，欧洲、澳洲和拉丁美洲的一些国家，对于中国提供的投资和援助的影响，十年前最初的激动情绪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民众和政府对中国的复杂态度。相反，美国的受欢迎程度已经从布什政府时期的低谷开始回升，尤其是在太平洋地区。2014年，为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所做的针对11个亚太国家人民的调查显示，近80％的受访者——支持美国加强经济和在亚洲的安全存在，过去十年这个数字肯定低得多。但是，软实力的发挥取决于持久的正面看法，华盛顿扶持诸如马来西亚的纳吉布和哈萨克斯坦的努尔苏丹·纳扎尔巴耶夫这样的铁腕人物，令这些国家的人质疑美国的外交政策。

    在美国缩小军队、不再是全球唯一的超级经济大国时，中国构成的真正威胁需要全美的关注，这些挑战包括中国在南海的领土要求，以及它在东海的行动。另外，中国正快速进行海军现代化建设。这些是值得应对的新事态。

    正确的战略需要细致入微地理解，美国应该在哪些方面采取反对中国的立场，在哪些方面必须放弃一部分影响力。美国还需要创造一种政治环境，让领导人尝试探讨将部分国际影响力让给中国。这很难，因为任何淡化美国的全球主导地位的政治家，都可能成为对手攻击的目标。但是，承认中国正变得越来越强大，美国必须理性地看待这一点，而相应的对外政策应该是明智地利用美国资源的政策。这在政治上是有利无害的。我们应该把有限的资金，放到应对真正的挑战上。

来源：世界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