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军铁血回忆录之“阿华”

兴汉大儒 · 发表于 2016-12-15 13:13:02

我的老家在江西勐古镇附近的一个小山村。父亲是老缅共，和同盟军几个老领导是战友。我1992年出生，那时勐古还是同盟军辖区。

勐古

   小时候勐古地区经历过几次战乱，政局有几次大的变动，但对我们小孩子影响不大。听说勐古打仗，就不去勐古镇了，老实待在乡下等战争平息。只有一次，缅军攻到我们那里，然后去各个村子抢东西。他们来我家后，把我家的牛、猪、鸡都抢走了，顺便还拔走了蔬菜。我们全家人都只能惊恐地看着，不敢吭声，村里的其他人叫的叫，哭的哭。过了两天，半夜有人敲门，我们自然不敢去开。过了一阵门被一脚踹开，我和母亲、姐姐们吓得抱在一起，结果一看，踹开门的竟然是父亲，全家又惊又喜。原来父亲所在的部队听说老缅在这里，所以赶了过来。
   我6岁那年，父亲离开了同盟军。我去勐古镇上读小学，学校教授克钦文、缅文和中文。但只读了一年书，家里生活困难，供不起我上学，所以就只能再回到山里。父亲则四处漂泊、打工，也没挣到什么钱。老缅最后控制了整个地区，缅北那时全面禁种罂粟，所以缅军过来执行政策，砍了村子的罂粟。缅北的禁律都是缅军手中的玩物，只要村长、乡长去行贿，缅军又会对种罂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在家里慢慢长大了，13岁时开始种地。种了一年地，挣钱太少，我也想去闯闯，于是经人介绍，14岁那年我去了佤邦一个橡胶园打工。种橡胶很累，2006年，15岁（虚岁）的我又来到老街一个赌场打工，老街是缅北最大的城市之一，“大城市”干活比较轻松。07年，我去中国芒市一个水电站打工，电站建得很宏伟，芒市也很繁华。在芒市干了7、8个月，我回到老街开始跟着师傅学修理摩托的技术。学成后，我和师傅在老街合开了一家摩托车修理店。

   店开了半年就发生了“8·8事件”。那几天街上很乱，大白天吸毒的人就出来抢劫店铺，有时店老板还在场，他们就敢抢，为了抢劫还杀了人。我和师傅关了店，躲起来等战乱平息。抢劫、混乱四五天后，老街的大部分百姓跑去了中国。然后缅军开着军车过来了，他们与吸毒者不同的地方是身上都带着枪。缅军抢大件东西，他们把沙发、桌子等东西往军车上一扔，车满后就拉“下缅甸”去了。我的一个朋友在果敢监狱服刑，狱警也跑了，犯人们自己打开镣铐才逃走。

   老缅抢劫了两个星期才停止。然后缅军开始到处抓兵，在街上遇到年轻人直接抓上车拉去“下缅甸”，不知他们后来如何。我躲在店里没出去，所以没被抓。老街爱乱逛的青年人被抓了不少，街上抓不到人后，缅军又四处去乡下抓兵。

   过了几个月，汉奸政府上台，老街渐渐安定下来，人们也陆续回来了，赌场也慢慢开始营业了。我们的店再次开张，不过，有一次我骑摩托摔伤了两个膝盖，所以就退出修理店的生意了。

老街

然后我去了中国南伞，在南伞先是包了一个洗车房，后来又做一段时间水电工。也不赚什么钱。最后经人介绍，我与一帮果敢的伙伴去河北省石家庄市打工。我们用几个中国人的身份证买了车票，来到了石家庄一个服装厂。在服装厂做了5、6个月后，我们又去山东一个叫做“水长城”的地方打工，地名如何写我不知道，反正声音就是“水长城”。因为没有身份证，办不了银行卡，我拿到工资都是藏在球鞋里，把鞋里面的衬垫拿走，人民币装进去。在“水长城”，我们也是在一个服装厂做衣服，做了几个月，遇到的却是一个黑心老板，他开始拖欠工钱。没办法，我去“报公”。先去了一个政府部门，我说我是缅甸人，遇到了黑心老板。工作人员竟然不信我是缅甸人，我说我是缅甸的汉族，所以和中国人长的一样，他们还不信。我又去了另一个部门，这个政府部门管的比较多，劳动纠纷也管，于是他们带着十几个警察去把黑心老板抓了。我们都一起了派出所。一个警察说，那个老板会被罚款60万。由于我们是黑工，所以每人要罚1200元，但看在我们年轻，离家又远，款不罚了，但得回缅甸去。警察带我们去汽车站，临走时黑心老板恶狠狠的看着我们。到了汽车站，天已经晚了，车站关门了。我给伙伴说，那个老板估计会报复我们，我们不能待在这。于是我们先去一个村子住了一晚，第二天赶紧搭车去石家庄。到了石家庄，我们又找了一些开三轮的，开“摩的”的，给他们点钱，用他们的身份证买了去昆明的汽车票。就这样慢慢往回走。

   回家的车上，我想，我在“8·8事件”里，幸运地逃开了老缅抓兵，又走了几千里来中国北方打工，但我始终没有逃出我们果敢人的命运。同为炎黄子孙，我们却是被老天抛弃的一个群体，我们没身份证，到哪里都低人一等。还不如回到生我养我的果敢，参加革命，只有光复果敢，我们才能抬起头做人。

   回到缅北，经表哥介绍，我顺利的来到同盟军的基地。2010年十一月二十几号，我正式成为一名同盟军战士。11年、12年、13年，连续几年都没有打仗，月工资只有一百元，但我感觉活得很充实，至少有了盼头。队伍中，没结婚的年轻人急着想结婚，有家室的人想赚钱给家人一个交代，但打回去的信念一直支撑着我们，没有对民族的热爱，就没有我们同盟军。刚入伍时，同盟军只有六十多人，到了14年已经有一千人了。2014年，同盟军某部奉司令之命去果敢江西打游击，我给上级说我是江西人，熟悉地形，应该派我去那里，但是没被批准。

   2015年初，我们终于要去战场了，那时我是311旅某营的排长。我们从基地出发，开始挺进果敢。路上走了11天，一天只睡4个小时。出发后没几天，我们就被老缅发现，他们派出飞机整天在头上盘旋，有时扔几颗炸弹下来，所幸缅军飞机不多，炸弹也没准头，没把我们怎样，反倒炸伤两个百姓。我们两次路过友军地盘，先碰到“摆夷军”，他们正在和老缅作战。后来又碰到德昂军。有一次我们接到情报，老缅要来围堵我们，于是我们挖好工事备战，但等了半天也没见敌人来，第二天继续行军。一路上见到很多村寨，也见到不同的民族。11天后，过了萨尔温江，终于来到了果敢东山。

   到驻军地点后，我们无暇去看东山的美景，就立即开始挖掩体，等战争胜利了，山河依旧，可以任我们欣赏。腊戍到老街的主要道路是，通过滚弄大桥到中缅边界的清水河，然后从清水河为起点有一条爬山公路直接能到老街。“清老公路”左侧是西山，右侧就是我们占据的东山，公路在山沟里蜿蜒而上。我们在东山俯视缅军这条生命线，制敌死穴，所以缅军立即开始进攻我们。先是零星的听到枪声和炮声，缅军最初准备也不足，我们在东山站稳了脚跟。

   我所在的连先被分到一个山头，山坡下就是“清老公路”，但距离公路还比较远，近的好几百米，远的有一公里，驻在山头上是不能封锁公路的。军队领导派出一个小队去炸公路，结果以失败告终。缅军已经开始在公路附近布置阵地了。他们知道仰攻我们很困难，就在对面的西山建了营盘，然后用60炮、82炮整天向我们发射炮弹，有时也用“高机”攻击我们的阵地。我们慌乱中发现迫击炮弹不知丢哪里去了，也没办法还击。

   山坡上零星有树，草也茂盛，晚上我军派人去山下袭击敌人的车队，但收获不大。我驻扎的阵地山下有个洼子，过了几天老缅从洼子那里仰攻我们，我们立即向下还击，打了一天一夜，缅军留下十几具尸体退回了公路附近，我们只被迫击炮炸伤几人。

   首长认为缅军还会从洼子那里发动进攻，于是让我领着几个人去那里布雷。乘着天黑，我们摸下山去，但布雷快完毕时被老缅发现了，于是他们一个小队过来向我们射击，我们只能退了回去。回去之后又是守山头，但过了一个星期老缅也没来进攻。

山头寨

   我又被调到“山头寨”，和其他六个战友组成一个小队，准备再次去炸公路。我们小队一共七个人，三个狙击手，我和其他两人拿着步枪，另外一个老兵拿着机枪。虽然我们知道公路附近老缅已经布防，但军令如山，我们扛着炸弹，偷偷下山。在距离公路两百米远的地方，我们已经被老缅发现了，我们知道自己被发现，也看到了老缅的在公路附近的火力点。这个任务已经很难完成了，我们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这时，老缅的五辆军车正好路过前边的公路，我们立即开枪攻击车辆，老缅也即时还击。枪声炮声大作，缅军的炮火覆盖了从我们的位置一直到山头阵地的一片区域。我们下山时是中午，一直战斗到晚上。缅军车辆也没被摧毁，还是继续开去了老街。

   战斗时，我胸前的弹袋里揣着四个弹匣，步枪上插着两个绑在一起的弹匣，腰上口袋里也装着几个，所以子弹够用。老兵在一个位置用机枪扫射，前面有块石头，他半截身子露在外面，居然没被伤到，但机枪子弹很快就消耗完了。311旅1营战友在侧后面的山头向下射击，吸引了大部分敌军火力，掩护了我们，所以我们七个人都没死。

   下午我被一颗炸子伤到了眼睛下面的脸部，血直流，但伤得不重。天快黑了，通过步话机接到上级命令让我回去。我摸回了山头，给领导报告说机枪子弹打完了，需要支援。领导让我再去制作一枚炸弹，让我搞好爆破装置，做完再扛下去炸公路。这时领导层发生了分歧，反对再去炸公路的领导认为，缅军已经控制公路附近，知道了我们的意图，即便我们能到达公路，也没办法挖掘好爆破洞，所以根本无法完成任务。最后，反对再去炸的说法占了上风，这次任务被取消了。其他六个人在山上战友的掩护下也撤了回来，他们中只有一个人的脚受了伤，其他无恙。

   我总结经验认为，这次任务失败首先是失去了先机，敌人已经布防我们再去炸，几乎不可能成功。如果在我们来东山前就有人偷偷的埋炸弹，则有可能成功。还有就是和第一次爆破失败一样，经验不足，不知怎么下手，“清老公路”上没有桥梁，没有好的爆炸地点。

   之后我们继续守山头，守了一个多月，再没主动进攻敌人。缅军尝试进攻我们几次，但都失败退了回去。敌军飞机继续在我们头上扔炸弹，有时他们发射一连串的机炮，威力很大，这时我们会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缅军的直升机会飞到我们侧面的空中，离我们一公里的地方发射高机，我们怕暴露阵地也不还击，我们的几架高机也没射中直升机。对面西山上的敌人继续隔三差五炮袭我们。

   这段时间过后的一天，另外一个连队守的阵地遭缅军强力进攻，快支撑不住了，我们连去支援他们，在路上，一颗炮弹落下来，我和两个战友一块被炸伤。我的肠子被炸断三处，左腿神经被弹片切断，从腰到脚到处是被弹片穿过的血洞，有的弹片还留在身体内。我被送往后方医院，断断续续动了五次大型手术、两次小手术，一年后弹片才取完。

   虽然受重伤，但我不后悔，我做了一个果敢人应该做的事，我没有在命运的波澜中等死，而是拿起了武器，用生命去为民族的尊严拼过。

   养伤期间，女友没抛弃我，和我结了婚，一年后生了个女儿。但愿我女儿在她长大后有一个好用的身份证，可以自由地去各地打工。（本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