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转载外教军官的缅北自述 （7.9-8.6）

北美汉风

一回到厂部，老狐狸就叹了一口气：“唉，三千元一支的冲锋枪，翻了一番卖给了我们！” 我一脸蔑视地瞪着窗外，问老狐狸：“这个五号首长，不像是个缅甸人啊。” 老狐狸冷笑道：“他本来就不是缅甸人。”

可能烦心的事情太多了，他将脑袋担在椅子靠背上，仰望着房顶介绍说：“重庆的支边知青。当年号召输出革命，出境的年限算国内的兵龄，一万多知青涌到了缅北，他是其中的佼佼者。混到了683旅参谋长，缅共闹分裂，他自己拉着一支部队出来了。”

我沉思道：“既然你把话说开了，我也就直言不讳了。做局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等靠近了他，我又悄悄劝道：“我们要小心，防着他的狠招。” 听了这话，他竟摇开了头：“不，不会的，他会有所节制的。” 我觉得他这样太可怕，正想散步一些谏言，他却说：“看在余燕的份上，他也不会做绝了的。” 余燕？怎么又把余燕扯进来了呢？

　8、突然杀出个日本人
老狐狸这才告诉我，五号首长跟余燕是同学，他们一块下乡到了云南，一块出境参加了缅共，如果五号首长没有政治抱负，也许余燕早就成了他的妻子，可是，为了收编一支掸族武装，他娶了土司的小女儿，当上了这支部队营长，后来又被提升为旅参谋长。而痴情的余燕，也只能当他的地下情人。幸好，缅北这个地方男女关系不那么僵化，余燕在看不到嫁给五号首长的希望之后，也就暗暗寻找开了心上人，最终老狐狸被她揽到了怀中。不过，她跟老狐狸和五号首长的关系非常微妙，阳光下，她跟老狐狸亲密，暗地里，她也会跟五号首长亲热。老狐狸明明知道，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看起来他拿着她当一块糖含在嘴里，但并没有咽下去的意思；更重要的是，老狐狸在缅北的事业，需要五号首长这类实力派支持，所以，他不在乎余燕跟五号首长的关系。

老狐狸能说这些，证明他真拿我当铁哥们了，实则，在异国他乡，他不跟我铁还能跟谁呢！既然人家拿咱当哥们，咱就应当做出样子来。我决定冒一次险，去闯闯拉蒙坝。中缅边界的拉蒙坝是一个赌石的地方，各地想发财的玉石商不断汇集这里，一番疯狂豪赌，或者变成了富翁，或者变成了穷光蛋。这儿还是一条马帮古道的歇脚场所，汇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各类消息十分灵通。但是，这里各派势力都有情报机构、秘密探子，经常发生枪战，因此，到这里来，等于是玩命，不过我觉得，为了老狐狸，值得来冒一次险。我是跟小平头去的拉蒙坝，都化装成了赌石客，小平头当过侦察班长，装什么像什么，而我呢，就学了几节化装课，实践经验不足，上路后，小平头笑着对我说：“苏总，你不太像赌石客，倒是像个嫖客，干脆，你装作一个到缅北来玩耍的中国官僚吧，很像。”于是我听从了他的建议。可是到了拉蒙坝，住哪里呢？我觉得不能因小失大，干脆走进了一个叫“泰媚”的客栈。一个摸样俏丽，但个头很矮的女总管问我们开什么样的房，小平头伸出了两个指头，提出开两人间，我一听，猛地拽了他一把：“咱来干啥？来享受！两人间行吗？两个单间，两个美眉。要最好的。”

小平头望着我，不停地眨眼，他好像一头雾水。等房间安排妥当了，我叫来小平头，狠狠瞪着他说：“你傻呀你，开双人间来这里干啥？这里的人说不上是谁的耳目呢，漏了陷，咱吃枪子呀？”

他也明白了过来，但仍然顾虑重重：“来了妓女，我们咋办？” “怕啥，该咋办咋办！”我先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又告诉他，当下艾滋病在缅北正流行，干那事可要当心。他问我应当如何如何，我告诉了他几个诀窍。小平头是个光棍，没那方面经验啊。

房门轻轻推开了，进来了一个穿着连体裙，摇晃着屁股的年轻女子，由于化妆浓艳，看不出真模样，不过也不难看。进了门，她直接坐到了我的双人床上，手里紧攥着一个手包。她问我是打一炮呢还是包夜，我问什么价位，她说打一炮三百人民币，包夜价格翻番。我估算了一下，从腰包里抽出三千元人民币，扔给了她：“你，还有我朋友屋里那位，我们包你们三天。白天陪我们喝酒，晚上陪我们打牌。”

“不打洞吗？”她问道。“你们查体了吗？”我问她。“查什么？”  “艾滋病啊。”  她晃晃头。我说：“没查体，谁敢跟你们玩纵深？快，把那屋里的一对给我叫来，一起吃烧烤去。” 她点验了钞票之后，晃着屁股走了。说实话，我是真想，但又害怕恐怖的艾滋病。

在跟妓女的吃喝玩乐中，听到了一个消息：岩库的马帮接连遭到了不明武装的袭击，丢失了几坨大烟膏。岩库的人马除了看家护院，还帮着沙坤的蒙泰军护送毒品，由于他手里有枪，又是强壮的蒙泰军的合作伙伴，过去是没有人敢打岩库的主意的。

喝着啤酒，摸着妓女，品着岩库的消息，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之感。假如五号首长在打岩库的主意，他不会想不到伏击马帮这招棋，因为佛像被盗，岩库断定我们会怀疑他，这个时候他再接连遭受伏击，他会怎么想？肯定会想到是我们干的。果真这样的话，岩库一定会在酝酿报复措施，所以，我必须尽快返回石材厂，跟老狐狸商量对策。

于是，我们俾夜作昼，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石材厂。乘借着皎洁的月光，我们老远就看到了守候在院门口的老狐狸。一见到我们，老狐狸急切地问：“真急死我了，你们没事吧？” 　我笑着摇摆着头颅。他又严肃地对我说：“这几天，发生了一些蹊跷事。我出去，有人跟踪，厂子周围，经常出现三三两两的神秘人物。我感到要发生什么大事。”

于是，我快言快语，通报了岩库的马帮遭伏击的情况。老狐狸听后，压抑着内心的惊慌，对小平头说：“你先回吧。记住，外边发生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讲。” 小平头表示永远烂在心里，说完，径直回到了宿舍。

看他走远，老狐狸又靠近了我，说：“看来，五号首长下狠招了。他在等候着我们跟岩库闹起来，他再充当好人。” 我说：“他画了几个圈，让我们跟岩库跳啊。” 老狐狸就地蹲下，兹拉兹拉咂着纸烟，老半天才站了起来。他对我说：“他的圈再神奇，我们也得绕开！不然，我们就成了他的奴才了。当奴才，亏几个小钱是小事，关键是将来要变成炮灰的。我们到缅北来，是赚钱的，不是来打仗的！”

“可是，我们应当怎么办呢？找岩库谈谈？还是去央求五号首长。”我也一时想不出好主意。“央求五号首长，他装聋作哑，我们去说什么呢？跟岩库会谈，他还能相信我们吗？”  “最好找一个他信服的人出面，这样，他才会转变立场的。”我建议。“他信服的人？”老狐狸陷入了沉思。“有了！”他突然眼睛一亮 “谁？”

“一个日本人！”他充满信心地说。“日本人？”   我的疑问本来是下意识的，却招来了他异样的目光。月光之下，万物朦胧，但他那紧张而又警觉的样子，我还是能够看清楚的。“哦，”他随之解释道，“一个生意上的朋友。”   他知道我对日本人不感冒，为了减轻他的思想压力，我故意不以为然地问他：“能靠谱吗？”   他说：“估计没问题吧。岩库非常信任他。” 　　“噢？”

他解释道：“这个日本人，也就是使用我们石材的田中仁先生，他是个佛门弟子，居士。这个人在缅北还是有些名气的，对于战场的死难者，他都会赠送棺木和墓碑，虽然大的武装集团不需要他，但小股武装都愿意结交他。田中义的日本妻子病逝后，岩库将他姨家的表妹介绍给了田中义。这个傣家妹子，在昆明读过医科大学，所以，田中义的中国话也很地道。”

从他提供的可怜线索判断，这个日本人跟他的关系也绝非一般，同时我隐隐约约地感到，老狐狸跟这个日本人一定有什么故事瞒着我。当然，眼下不是追究这些故事的时候，我对老狐狸说：“既然这样，那就快把田中义请出来吧。” 他点点头，又说：“我去请田中义，你在家除了组织生产，还要加强戒备，以防不测。”　　“放心吧，”我说，“除了正常警戒，我再让小平头设个潜伏哨。” 可他却说：“小平头？能不能换个人呀？”

“换个人？”我问道。“是这样，我要带他去密支那。田中义常年住在密支那。”他说。我想了想，表示赞同：“也好，小平头机灵，是块警卫员的材料。”　“不！”他摇着头说。“我不是让他去当警卫，而是为了满足他的一桩心事。”我胡乱眨着眼，猜测着。他十分平静地告诉我：“那个豹子胆，他要亲手送给谭贵梅。”

怎么？谭贵梅跟小平头还有什么关系吗？“将来你会知道内情的。时间不早了，休息吧。”老狐狸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及时劝我。这里的迷可真多呀！

就在老狐狸走后第二天，我们采石班在进入矿区的路上突然踩响了地雷，是可恶的七二式塑料小地雷，把采石班副班长蒋元超的左脚炸飞了。在越南战场，这种地雷夺去了我们一大批战友的生命，倒不是地雷厉害，而是地雷炸断腿后，初上战场的战友不知道怎么应对，许多人白白淌血死去了。蒋元超是厂里的老职工，虽然参加过小股武装的战斗，但没有处理地雷炸伤的经验，他抱着血淋淋的左腿，躺在地上嗷嗷哭叫。我闻讯赶到后，先给他用绳子封住动脉血管，止住了大量流血，然后扶着蒋元超的肩膀，高声喊道：“元超，生命没事了，你顶住！我这就派人送你去中国，到保山最好的医院。你听着，我也是伤残，我十分的理解你，在这里我敢保证，你就是我们石材厂的最大功臣，我们不但给你大笔的抚恤金，还要把你当爷养着，永远当爷！”蒋元超感动地哭了，围观的其他职工也感动地流开了泪。

把蒋元超送往医院后，有些职工提出为他报仇，我把大家召集到厂部前面，声情并茂地说：“同事负了伤，大家的心情我理解，可是，要报仇，我们找谁报呀？”花舌头猛地挤到了前头，用巴结的语气对我说：“苏总说得对，找谁报仇去呀？这冤家易结不易解啊！”   “混账！什么易结不易解！”采石班长本来就不顺劲儿，听花舌头这样说话，火气上来了。他一发怒，手下的人还能饶恕了花舌头吗，大家蜂拥而上，“噼啪噼啪”给了花舌头一顿拳脚。我知道花舌头冤枉，可也不敢替他说话，因为这种火候最肯引发群乱，带枪的人一旦乱了，那可不是闹玩的。

被采石班的人揍了一顿，花舌头狼狈地趴在了地下。等采石班的人离开后，他才哭咧咧地抬起头。望着他的一脸怨相，我能说什么呢？于是，我先让人把他扶走，又悄悄给他送去了300元营养费。没想到这家伙太不成器，当晚拿着营养费去找格莫嫂了。

六天过后，老狐狸才回来。他听了家里发生的情况，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说：“好久没痛快了，今晚搞一次会餐，全体职工，把余燕和阿平也给请来。”傻瓜也会明白，这是对我的的肯定和褒奖。我可没有人家宠辱不惊的涵养，扭着嘴巴对他说：“你是该慰劳慰劳弟兄们了，这一阵子，又是生产，又是戒备，大家很辛苦啊！不过，在这个时候搞会餐，等于是在刀尖上跳舞啊！”

他的右手攥住左手的腕表，神秘地笑道：“头痛！野牛肉、糯米酒，你不想吗？” “想，但……”  “别忘了，老子也当过兵！”他将腕表朝我一亮，说：“现在是下午四点，我们已经安全了！”  “安全了？”我又问。 “是的。我跟田中义先生有约定，如果他下午三点前不来找我们，就说明跟岩库的谈判很顺利。今晚，我们就尽兴地玩吧！”

尽管这样，我还是不放心：“这个田中义可靠吗？另外，他会不会途中遇到什么事呢？”
　　“呵呵……”他指点着我，带有几分得意地说。“你不放心田中义，还不放心我吗？告诉你吧，你担心的，我早就有了安排，我让小平头陪同着田中义，刚才，小平头已经回来了。田中义跟岩库，正在寨子里‘喝花酒’呢。头痛，妹夫和小舅子，还一块干这种事！”
傍晚，轻柔柔的夜雾飘浮在山涧，凉爽的山风温顺地吹拂着铁丝网上的野蔷薇，挂在上头的警示器不时地咯咯鸣唱着，富有韵律。厂子的院落里排了一长溜桌子，上方吊了四只200w的大灯泡，自备发电机用足了力气，让大灯泡闪得格外亮。桌面上放着一盆盆炖野牛肉，摆着一坛坛糯米酒，久未轻松的职工笑哈哈地坐在桌子两旁。老狐狸把守主席一头，我迎面坐在副陪一头，余燕靠近着老狐狸，她牛仔短裤粉色体恤衫，头发也剪得短短的，整个儿精巧的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望着她，我有点不可思议：这么一个精炼的小女子，晚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呢？

可能是得到了指示，阿平就坐在我的身边，她穿着一身草黄色的便装，手脚都严严实实的，像是一个专业保镖。会餐开始前，老狐狸眯着眼对我说：“苏总，好像少了六个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