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共战例）楠伦战斗

同根相怜

                                                                            楠  伦  战  斗

1974年对于2旅部队来说可谓是起死回生的一年。一是从佤邦输送了一大批兵源，二是从各部队抽调了一批骨干到中方参加培训。

在这之前，2旅部队由于是东北军区建立初期时的老底子，经过多年征战损失，兵员已经严重不足。1营的黄祖国在对赵明司令员汇报部队情况时就说过：司令员，我们是东北军区第一营第一连，现在全连还不到三十人。气得一旁的涂旅长大声指责：你乱说！你乱说！现在，大量的佤族新兵来了，部队的生气又恢复了。紧接着，到中国学习的人员回来了。这些从中国学习回来的给人一种感觉：缅甸革命明天就要胜利了。必要时稍为讲下眼前存在的一些实际问题，就会被他们认为思想太落后，现在是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比任何时候都好！你怎么会视而不见？

佤族新兵的训练不说是一件轻松的事。从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到成为一名军人是很长的一个过程。到75年初，这些佤族新兵经过不断训练基本适应了部队生活，可以到战场上去试一试了。这时的2旅部队正处于一个关键时刻：支左人员走了，从旅部到各连都存在着青黄不接的情况。新上来的领导能否胜任接班？整个2旅部队都面临考验。

楠林战斗就在这时发生了。

楠林，地图上标为楠伦（NAN  LUN）,海拔1386米，成东西向。西高东低。顺山脊延伸到贵概——木姐公路旁。敌人的炮阵地上布设了四门南斯拉夫造的小型榴弹炮（加农炮），从高向低依次安置，最高处的一门对着西方，其余三门对着东方（即水井湾，南岛方向）。

1975年元月19日，这天是农历1974年12月初八。上半夜有月色。晚，乘着月色，部队从勐博坝出发，顺着勐博河西上，穿出勐博河谷，隐蔽在河边的树林中。这里附近没有人烟，除了到河边硝塘来舔食盐巴的麂子马鹿外，没有人会注意这里。我们隐蔽在这里，直到20日夜幕降临。借着四周的林地，部队悄然无声地越过公路，消失在黑秋秋的山林里。偶尔传来冬夜寒风的声息，再没有别的声响了。

过了公路，爬上一条山梁。这是一条南北向的山。部队一边搜索一边前进。

天蒙蒙亮的时候，前面的部队加快了脚步，在离敌阵地大概还有2公里的地方，突然传来枪声。这是原定佯攻的107部队在北面与敌发生了交火。整个计划乱了套。我们只好马上卸下背包，带上武器，跑步进入阵地。

我营2连原定是从南面发起进攻，我连的炮火配合。枪一响，打乱了预定的方案，也阴差阳错地改变了战斗的结果。根据事后实际情况来看，在我营步兵进攻的方向上，敌人在其炮阵地侧面埋设了大量地雷及竹签，从这里发起进攻伤亡是可想而知的。而敌人埋设的地雷将自己的退路变成死路，作茧自缚。

同根相怜

枪声稀疏的地方可能是敌人较少的地方。2连马上改变方案，由敌炮阵地的入口处径直发起进攻。入口处有敌军的一个排球场，相对要宽阔些。大门口有一大青树，这棵树在瑞丽坝子也能看见。2连的进攻遭到地方的拼死抵抗。2连副连长海正芳举起手枪正要发出冲锋令，敌榴弹炮一发炮弹在大青树上爆炸，一块弹片从他的胸部上方斜插进胸部，当场牺牲。我们发现了敌人隐蔽的炮位，于是82迫击炮对其进行了火力压制。乘着敌人的炮火哑口当顺，我军的步兵们潮水般冲过排球场，占领了制高点。
我军蜂拥而入。敌人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溃败，敌阵地顷刻间就被我军占领了。

清理战场时，我们却吃了不少亏。楠林炮阵地是敌军苦心经营的。虽然不是钢筋水泥建造，但其中有些暗道，与我们过去攻取的敌据点不同，显得要复杂些。战斗取得了胜利，大家就有些麻痹大意。打扫战场中就吃了这些暗道的亏。3营的一名战士在打扫战场时没有注意暗道里还躺着一名残敌，刚一迈进暗道口，便被敌人一枪打倒。敌兵将他拖进暗道里面，用他挡住暗道口，外面的同志要去救他却近不得身。一探头，里面便一枪过来。大家只好喊话。但里面的敌兵不应答。眼看受伤的同志不能及时救护而牺牲，经请示在场的涂旅长同意后，扔进一颗手榴弹将顽敌炸死后，才将那名已经牺牲的同志抬了出来。战争就是如此残酷。眼见受伤的同志就在你的眼前。你却救不了他。最后还要被迫接受那个残忍的后果。这不是个好玩的游戏。
站在阵地上，清清楚楚地看到瑞丽江蜿蜒流淌，如一条白练静卧在瑞丽坝子中央。山脚下就是木姐城，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可得……
缴获的榴弹炮共有4门。步兵们不会摆弄，于是便让我们上去看看。炮上的瞄准镜都被敌人藏匿起来了。我们只好根据炮身上的固定简便射击标尺，试着用基本装药对敌勐友（孟柚）据点进行了射击，然后再根据弹着点进行修正。最后炮弹在敌阵地中央爆炸了。引来步兵们阵阵喝彩。这几门炮是东北军区多年来缴获的最大口径的重武器了。对于我们来说，太具诱惑力了。但却带不走，撤退的时候只好将其破坏了。
炮阵地的丢失，使深知它重要性的敌人不敢轻易放弃，于是溃败的敌人纠集在一起，乱哄哄地喊上几声，似乎是枪口朝天地放上几枪，始终无法组织起像样的进攻。

此次战斗我方共牺牲十多位同志。都埋在楠林大路西边的山上。牺牲的2连副连长海正芳也埋在这里。海正芳新婚不久刚探亲回来，正好碰上战斗。掩埋之前准备清血，海正芳的双臂都浸泡在血水中，刚一擦拭他手臂上的血迹，皮肤就像煮烂的肉皮一样脱落下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只好包扎一下便下葬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从攻下阵地打扫战场，击退敌人几次反扑……几个小时过去了。天色渐渐晚了。前线的指挥员将战斗情况向在勐博坐镇的林天副政委作了汇报并请示下一步如何行动，迟迟得不到答复。在各部队任职的民族支队的同志就要回国了。指挥员正处于交替时刻。新上任的又缺乏经验。在这关键时刻沉不住气，只好下令撤退。即将卸任的我营副营长何勒弄举起手中的信号枪，一发白色信号弹升上天空。这是表示撤退命令的信号。各参战部队级职员前线的民兵，民工一并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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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后来从仰光辗转北上达到军区总部的觉梭将军说，当时整个木姐已乱作一团。居民们忙着搬家，军队要反扑却抽不出兵力，已作放弃准备。这时，人民军只要排除小股部队进入木姐，整个木姐就会立即投降。而木姐的放弃可能会引来一连串的反应。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缅共东北军区这种机遇却是在一种无意中碰到的。我们的领导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知道它的价值。

楠林战斗是东北军区最漂亮的一仗。神不知鬼不觉到敌人中来了一个“中间开花”。战斗一结束，中方就要提供战斗的详细情况。
这一仗打得漂亮，却没有产生更漂亮的结果。
         
附图（截图）：
      此图上可观察木姐，105码，楠伦，木当，道隆，以及勐波坝区位置。2旅的这次作战其实就发生在缅军据点网线之间。而缅军炮阵地位于中央核心地带。启生形容“中间开花”并不过分。此文简要讲述的仍然是在炮连的作战位置。攻击部队的动作尚未见第一线参战人员讲述。这是一大遗憾。另杨文武（时任107部队主官之一）就此次作战曾经对笔者有过讲述。待后刊出。

同根相怜

再另：笔者记载之前有一次楠林据点外围作战，如下：
1974年6月20日
2旅方向，攻克敌莫东据点。毙敌10名，伤敌4名，俘敌2名。缴获16支武器，全歼敌人一个排。         
蒋志明的介绍：
那次战斗是3033部孔勒英带队打的。敌人一个排驻守的点。那天该点两个班早上出去巡逻护路。

可见2旅部队对这个作战地区非常熟悉。笔者前述“何谓‘大胆精致的作战’”在这里暂告一个段落。“大胆精致作战”特指江西2旅部队的传统军事素质和经由访问组精心培育的作战要诀。笔者曾经这样描述，访问组的作战指挥原则贯穿在整个军事顾问外援期间。这就是（主要应该是这样）：
——不打无准备之仗；根据手头掌握的有效战斗部队制定作战细则；对敌方情报必须了解清晰，包括敌方部队任务位置常规素质以及装备配备，行军路线或者据点实际状况；掌握或者预测打响后情况；我方作战准备尽一切可能做到充足有数；尽一切可能减少和避免过大伤亡；作战部队进退方案确定等等。总之，这是相当保守的军事指挥思路。
一直没有全部整理完成并刊出的《战列学习》，不仅附有详细的作战图示，更有非常详尽细致的作战前后以及作战实施阶段状态，还有作战总结和数据。这都是访问组和参战部队干部在集中学习之际潜心认真总结整理出来的最为珍贵的军事资料。笔者尽快赶出来。
可以说，江东地区作战尤其是后期更少了早期访问组的痕迹。这是江东江西两大块传统作战地域和各自部队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