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果梦 于 2018-9-28 15:20 编辑
一大早醒来看窗外,下了一夜的雨仍在稀里哗啦地下着,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感觉人都快跟着发霉了。对着窗口发呆许久,被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一看是母亲来电,说是核桃马上可以打了,哥哥一个人在家可能忙不过来,想回去帮忙看着些……我这才意识到又到打核桃的季节了。 自果敢禁种罂粟后,核桃成了我们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全家人一年吃用基本都指望着那一季的核桃收成。也莫怪母亲不放心,往年每到这个时候母亲总要亲自盯着的,“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这话说得不错,母亲在家里总是最爱操心的那一个,小到儿女孙辈的工作与吃穿,大到全家经济来源。明明自己也知道有些事根本不用操心,孩子们自己就能做好,但还是会唠叨一遍又一遍。也就是这种爱操心的性子,母亲人是已经避难在外了,却还记挂着家里的核桃。 打核桃得讲究个恰当时间,还长在树上的核桃绿皮未出现裂痕前不能打,因为这时核桃还未长成熟。但是也不能等绿皮全有裂痕了才打,因为到那时候风一吹雨一打就会有大量核桃粒自动脱落,无形中就让收成少了很多。而且这时才打的话,落地的大都是核桃粒,没有绿皮的保护落在石头地上就会破碎,这才是损失的大头。所以打核桃必须得确定它长成熟了又不致形成损失了的情况下来打。但恰当的时间就那么几天,一个村子的人家都集中在一个时间段内打,所以可想而知就出现了人手短缺的现象了,所以每年到打核桃时节,我们家都是全家老小一起出动。 上树打核桃的人员得找艺高人胆大的,而且工钱都开得比较高,因为往往较有收成的核桃树都是树龄比较大,树也比较高大的,再加上正处雨季,树很滑,上树打核桃的人危险系数还是挺大的。在树下捡核桃的人就不讲究什么技术了,但也让人感到头痛就是了,首先你得防着被打下来的核桃打到头,特别是带绿皮的核桃,被打了能耳鸣一天。此外还得防地上的蛇虫、蜜蜂之类的,蛇倒还好,近年来每到打核桃季节人们都会事先用农药把核桃树下的草杀得光光的,一般很少会出现。但其他的就比如——“洋辣子”(这是我们果敢人的叫法,学名不知道怎么叫)就不一样了,它可以出现任何一个你能想到的地点,如贴在树皮上、石头上、草丛里……特别是贴着树叶、核桃一起被从树上打下来的,令人防不胜防。别看它个小小的,长得也挺鲜艳漂亮的,等碰到就知道厉害了,又疼又痒不说,还能让你的手肿成胖猪蹄。每到捡核桃时我最怕的就是它,连平时最怕的蛇都要靠一边。 捡过核桃的都知道手会变黑是一定的,但这还不是最黑的时候,等核桃全部打下来收到家里,那才是真正手黑的开始。因为那时大部分捡回家里的核桃是有绿皮待剥的,得在家放几日绿皮变软了才能剥,这个时候也讲究一些技术性,手灵活一点的,直接找一个木榔头,轻轻一敲就剥好一个核桃。但手不灵活的大多就能靠一把不锋利的刀把核桃捏在手里剥,早时候手套之类的在我们山区还很少出现,光着手剥,这样手黑得最严重,往往一季核桃剥下来,皮肤不好的手黑到蜕一层皮才会变白。我母亲便是如此,每季核桃过后手指必蜕一层皮,而往往手还没有变白,一季核桃的钱就用得差不多了。 果敢在2002年禁种罂粟后,核桃一开始还是少有人问津的,到05、06年,核桃一下子变得珍贵起来,从以前的四五块(人民币)百个核桃(那时果敢人卖核桃多论个卖)还是只有人卖少有人买的情况,涨到十几二三十块钱百个,并且有多少人家就能买多少的状况。果敢山区自禁种罂粟后的低迷经济状态也一下子被带动起来了,不少果敢山区人家因为卖核桃或做核桃生意,而改善了家里的经济窘况。特别是买卖核桃的,每年都会以低于市价四五成的价格将新一季的核桃买下不少(因为那几年核桃每年都在呈涨价的趋势,所以这里也包括评估价),每年也能从这里赚到一笔不小的差价。另外,没有核桃的又没有那个经济实力来做核桃生意的,也可以靠捡“败核桃”过一个小年。所谓的败核桃,也就是确定核桃的主人家打完、捡完核桃之后,自己再去翻捡一遍,捡到的核桃都算自己的,千万别小看这个,心细的有时候能捡到几百个核桃的,就算以每百个核桃二十块来算,也是上百多块钱了。那时候果敢山村的工价每天才不过二三十块。
2·9战事爆发后,果敢山村核桃市场大受影响,不少人家的核桃因为在战区而无法收成。我们家算是幸运,未处在主战场,战事发生后连续两季的核桃都有收成,但价格却并不怎么理想。但今年就不同了,家乡那边基本成了主战区,这季的核桃能不能收成还是两回事。与母亲通过电话后,特地打电话回去问了哥哥这事儿,哥哥回答说有点悬,因为战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起,若是战事急的话估计是打不了核桃的。
战事不知还将持续几年,果敢山区不少以核桃为主要的经济来源的人家都纷纷避难在外,被迫寻找其他经济来源生活了。不知道等果敢和平之后,核桃市场还在不在,到那时会不会又回到像突失罂粟这个经济支柱一样,人们又得在迷惘跌撞中寻找、等待像出现核桃一样地出现另一种足以让我们摆脱困窘状况的经济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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