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还种大烟时,果敢各地最为热闹、商贩来往最为频繁的时节要属农历正、二、三月,因为此时正是大烟开始收割并上市的时节,俗称“烟会天”——一个专为大烟而展开的长周期集会,这个时候果敢人最为“有钱”,当地生意也最是好做。
在这样的烟会天里,果敢山区里每五日一轮的“街子天”(赶集日)也是不遑多让的热闹与繁忙,各地赶集人与商贩几乎是天不亮就开始往市集上赶了,随着天色渐亮,市集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在那个时候,果敢主要的交通运输工具还是骡马,不管从外地而来的生意人还是近处家境较好的人家都会赶着高大的骡马来“赶街”(逛市集),因此,卖马草也成了烟会天里果敢青少年们赚取零花钱的重要途径。
太阳渐渐升高,时至中午,赶街的人们基本就已到达市集了,早上还稍嫌冷清的市集,这个时候变得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上只见人头攒动,晌午铺里的老板娘因为生意太好,忙出了红晕的脸尽是满足的笑意。等着吃晌午的客人正在天南地北地高声交谈着,修牙齿的小哥那小摊子里正播放着录音机,一首循环的《纤夫的爱》竟是响彻了整条并不算长的街道,以至于现在回忆起来,脑海里都会不自觉响起那熟悉的旋律。
一张不大的四方桌、一杆“等子”(称)、一把剪刀再加上了一个小矮凳,是“收烟人”的标配。收烟人带着他们的“标配”,找准老位置那么一蹲,生意自然就找上门了。而那些信誉好开价又公道的收烟小摊子,早已被前来卖大烟的人们挤得水泄不通,收烟人熟练地将卖烟人递过来的大烟剪开查看成色,满意后过称给钱,卖烟人收钱后离开,大家都相互恭维着,一切都显得默契无比。有的时候,收烟人钱没带够,竟是还可以先将烟收走,下街(下一个赶集日)再来给钱。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就是那么纯粹与简单。
爱美,是全天下女人的天性,爱购物更是她们的共通点,不管是处于哪个时代哪个地方的女人都有着这个特性。这不,美女们早已将那平时卖布匹兼卖脂粉、头饰的摊子围满了,大家刚卖了大烟,钱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这个时候购物是最不吝啬的。她们或是为儿女们买衣料、或是为自己着装打扮,总之这个不大的摊子算是最大程度满足了她们的需求。摊主大婶们在这个时候脸都成了一朵老菊花,笑得见牙不见眼,布是成匹成匹地剪,就连那些平日显得价格不菲的“大花夹针”(束头发用)在这个时候也几乎销售告罄,更别说其他像脂粉之类的了。往往到了最后,扫街人来扫街时,这些摊子因为生意太好而留下杂物也是最多的地方。 这个时候,当然还少不了果敢人传统娱乐项目——“公鸡宝”与“档档烈”(这属于赌博,同罂粟一样,它也是果敢让人为之诟病的地方,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也是属于果敢民俗中的一部分),熟悉的“哐当”声,拉宝与下注的人们正在高声叫喊着他们想要的“宝面”,或是“老岛”(乌龟)、或是“虾子“,抑或是“老虎”与“大象”、“公鸡”与“小红鱼”,庄家也卖力地喊着人们没有下注或是下注较少的宝面,再加上旁边观望的人群起哄,怎一个喧闹了得,此处是热闹市集里的浓重一笔。
骡马的嘶叫声、晌午铺里的高谈阔论、收烟摊子的恭维声、录音机播放着的那首《纤夫的爱》、女人们与摊主的讨价还价声、公鸡宝的“哐当”声……各种声音交汇在一块,成就了这个热闹非凡的市集。
这一天中,这样热闹的情景将一起持续到下午太阳西下的时刻,到了这时,各路赶集人已经开始陆续返家,摊贩们也相继收摊了,热闹了一天的市集就此渐渐沉寂了下来。到了黄昏时分,街道上只余下扫街人的身影与正在燃烧的垃圾堆,偶尔还会有三两个本地人的身影。夜幕降临,街上就更显冷清,扫街人也已回家,各家都亮起了昏黄的煤油灯,那不知从哪家传出的交谈声,也随着夜色渐深而显得空旷起来,孩子的啼哭声在这时也越发清亮。远处传来拉长的狗叫声,近处几声虫鸣蛐叫,这一切都将这个夜衬托得寂静无比,仿佛白天的热闹从未有过。
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