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谁该为果敢的形象负责? ——读柴春芽《果敢:一个族长的没落》有感
本来我对那种到果敢转悠二三天,回去之后就以“审死官”的姿态向果敢下达“道德判决书”的文章是不屑一顾的。但因为《走向荒甸:从滇西南走向缅北高地》系列文章发布在“凤凰读书”这个还算比较认真严肃的公众号上,于是就带着好奇心点开了《走向荒甸》的第二章下篇《一个族长的没落》,标题所指的“族长”就是原第一特区主席彭家声。
凤凰网主笔柴春芽先生的《果敢:一个族长的没落》把果敢描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五毒俱全的“荒暴的人类居留地”。他这样写道:“关于文学、文化、文明,果敢人几乎一无所知……”;“满大街找不到一个书店,找不到一个出版社,找不到一个音乐厅,找不到一个电影院,也找不到一个体育馆,找不到一位本土作家或艺术家……”;“没有一个建筑值得你驻足欣赏……”在他柴春芽的眼里,果敢似乎除了假、丑、恶和黄、赌、毒之外别无它物,就是个群魔乱舞的“恶人谷”。 对于一个连中学都没有能力很好办起来的地区,柴先生向果敢提出的“出版社、音乐厅、作家和艺术家”等等要求实在是有点过高了。这就好比对一个温饱都还不能解决,连手机都用不起的人,却讽刺人家不懂得上网使用4G网速来提升自己各方面的竞争力和办事效率。如同“何不食肉糜”的皇帝那样,可谓“脱离了人间”。
做为长期关注果敢相关信息的我,又曾在果敢老街生活整整十年之久,我认为我所了解的果敢应该不亚于仅仅因为战后到果敢匆匆一游的柴先生。
《没落》一文以极尽鄙夷的口吻和谴责的笔调来满足与迎合外界主流社会对果敢这个背负“北金三角”臭名的“黑暗之地”的想象和猎奇。实事求是地讲,柴先生笔下的果敢虽然有些道听途说的信息与事实不符,比如小书店,果敢还是有的,而且曾经还不止一家呢。但柴先生也并非完全凭空杜撰信口雌黄,只是他的聚焦、信息来源和他对果敢的偏见让他只顾挖掘和呈现果敢最丑陋、最阴暗的那一面。
读柴先生所有形容果敢的语句,如同一个又一个火辣辣的嘴巴子,抽得我满脸通红,同时也让我心中产生了一个无解的疑问:究竟是谁该为果敢地区的形象负责?为果敢民族的形象负责?
柴春芽在文中写道:“人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尤其在婚丧嫁娶的每一次集会上,全副身心沉浸于赌博、麻将、摇骰子……” ;“在果敢,金钱是衡量一切的标准……”;“人们唯一信仰的是金钱拜物教……”;他说:“果敢的各个权力家族,都在依靠毒品生产、博彩和色情业闷声发大财……”他感慨道:“在果敢的游历像是退步而入阴暗的历史,看见果敢人在精神世界里木然停留于中国的文革时代,蔑视文化,自我封闭,杜绝与日日更新的外部世界发生联系……。” 读着柴春芽所描绘果敢的那些文字让我感到羞愤,羞的是:“原来我们果敢人的故土家园在外人眼中竟然如此不堪”,愤的是:“到底是谁把果敢建设成了这副丑恶的样子?”而且,我认为所有真正关心果敢前途命运的果敢籍人士,听到别人这样评价果敢,都会感到羞愧;所有在果敢生活了几代以上的人家和历届执政者,都应该为故土辖区成了外界眼中这样一个“厌憎之地”而感到深深地耻辱;为果敢在一位知名作家眼中居然如此丑恶到厌憎而感到羞愧。柴春芽在文中说:“从没有一片土地,像果敢这样,让我胸涌无以复加的厌弃。不可理喻,且又令人百般厌憎……。”
也许柴先生太急于“在别人残缺的镜面上,发现自己的不完整”,他笔下的果敢,从当地的“2.9”战前战后二任领导人到普通平民,从中国来的客商,再到整个社区,全都无一遗漏遭到他的鄙夷、讽刺和谴责。按柴先生的话说:“对果敢战争前因后果一无所知,要保持对一段旅行最新鲜的感受和认知。”笔者相信柴先生的那份“新鲜感受”是真实的,并非纯粹为了哗众取宠,多赚几元稿费。只是柴先生的“感受”,可能会被那些从未涉足果敢大地的人们误认为那就是“全部事实”。可怜果敢这个历来就反复被来自远方的媒体人妖魔化的地方,从此又因柴春芽先生的“新鲜感受”而多了一笔浓墨重彩的污秽,然后,又以其臭不可闻的污名,继续吸引着那些热爱追膻逐臭的苍蝇们纷至沓来,然后,又把这份“臭”再一次给远远地传播出去。很显然当今的果敢,已经陷入了一个比“塔西佗陷阱”更深的陷阱之中,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得以在这恶名的魔咒中解脱出来? 果敢这片土地不能够也不会永永远远地藏污纳垢、生产罪恶与低俗。就像柴春芽对其笔下唯一正面人物李建军的评述那样:“品行端正,尝尽人间疾苦却又不改雄心壮志的年轻人,才是果敢的未来。”笔者无意在此对李建军的人品进行评论,但颇为认同柴春芽关于“果敢未来”的观点。
没有任何一个当权者有权利为了发大财,把果敢人赖以生存的家园建设成“举世厌憎”的“罪恶之地”。黄赌毒只能让果敢的后代在性病、拜金主义和精神颓废的困境中沉沦,果敢的美好未来断然不能指望那些“信仰拜物教的人们”、军阀、善于以权谋私的政治投机分子和那些怀有大缅族主义者的政府官员去建设,而且笔者也深深相信,一个不注重教育、蔑视文化艺术的族群,不可能会有什么文明和美好的未来! 每个人都有责任和义务参与建设或美化自己的家园,果敢的地方形及民族象终究还得靠果敢人自己去树立、去美化。倘若果敢真的成了柴作家笔下的“黑暗之地”、“厌憎之地”,那就不是当权者少数几个人的罪过了,而是所有果敢当地人共同的耻辱!
(成稿于2016年7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