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敢女孩之九妹（六）

果敢资讯网 · 发表于 2016-3-18 13:39:58

六

作者：龙的传人（版权归果敢资讯网所有）

九妹回来老街，居然最先是来编辑部，连干爹干妈那个临时的家都没来得及回去，这让我受宠若惊。原来她是给我送东西来了，三本旧书：一本是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一本是罗曼·罗兰《约翰·克里斯多夫》（两本，上下集）。

九妹说：“这是在你们四川成都一个旧书摊上选的，很便宜。也许你已经看过了。卖书的人说这两本书很不错呢，我就想着买来送给你。我在路上试着读一读，不过对我来说太艰涩难懂了，读起来很难。这也算是在你家乡带过来的礼物，希望你喜欢。”其实九妹能来编辑部坐一坐，我就开心不已，她能送礼物给我，真是喜出望外了。这几本书我以前曾经走马观花般略读过，已经没什么印象。现在既然做了杂志社的工作，有了时间看书，能再细细品读这两本世界名著，对自己是很有好处的。九妹看见我爱不释手的样子，也是非常高兴，笑脸像盛开的花儿一样。九妹还给老钟带回来一条云南的香烟，云南可是中国著名的烟草大省，老钟执意要补钱给她，九妹说，你教我写作，就是我的老师。你要是不接受，我以后不来编辑部了。我就劝老钟赶紧收下，说实话我真的担心她不来这里了，虽然那只是一句玩笑话。

九妹离开后，我坐在办公桌前发呆。老钟见我如泥佛般呆坐，忍不住用手在我眼前一晃，我这才回过神来。老钟说：“克检，看在你经常在我身无分文的时候借钱给我买烟的份上，给你出个主意吧！”我一愣，问：“出什么主意？”

老钟就像是街边算命的那种神情看着我，说：“我可是离婚两次的人了，你那点心事我还能看不出来？”我口是心非地说：“你是说我和九妹吗？别扯了，我大她整整十岁，她都可以叫我叔叔了。”

老钟如数家珍地说：“知道余秋雨和老婆马兰相差几岁吗？16岁！知道鲁迅和许广平相差几岁吗？18岁！还有你不是很喜欢写武侠小说的金庸吗？他比老婆林乐怡大了整整29岁！…”要不是我打断老钟的话头，不知道他还会举出多少这样的例子来。

我说：“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可不是你说的那些名人作家。”老钟说：“爱情是没有年龄国界贫富的差距的，小伙子。”

我顺嘴说：“您还相信爱情？”说了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对一个感情失败多次的人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往伤口上撒盐了。老钟却没生气，说：“像九妹这样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孩儿，不是随随便便就遇得到的。”我还是不承认自己对九妹有非分之想。老钟说：“那就是不想听我的主意了？”

我嬉皮笑脸地说：“您是老前辈了，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也无妨。”

老钟说：“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老钟对我还是很不错的，他说：“九妹是个心地相当善良的女孩子。在去昔娥的岔路口不是有一所孤儿院吗？你没事的时候带她去那里看看，绝对是个好主意。”

九妹上中班的时候空余时间比较多。因为晚上两点半下班，要到第二天下午六点半才接班。下班后能休息好，白天还有时间帮熊小改做些事情，没事的时候就会来编辑部坐一坐，看看书。因为编辑部刚刚买了电脑，她也偶尔上上网。

一天，九妹在老钟的电脑上看她空间的照片的时候，我看见了，忍不住问：“和你合照的男孩子是谁呀？男朋友吗？”九妹脸上一红，说：“不是，可能是他比较喜欢我吧。每次照相他都硬要来合影，我也没办法。”

老钟从赌场收工回来，见我们在闲聊，就说：“年轻人别一天闷在办公室里面。听说孤儿院今天又来了几个可怜的孤儿呢，你们不如去看看瞧。”老钟在暗暗助我一臂之力。

九妹说：“老街有孤儿院吗？我还没有听说呢。”老钟说：“那就是还没去过了？那就更应该去看看。克检，你陪九妹去一趟吧！”

老街的孤儿院就在凤麟城往昔娥方向去的路口上。当时的孤儿院，还是老房子，进孤儿院大门就会看见一所并不雄伟的教堂，孤儿院是天主教性质的，所以又称福音福利院。我们去的那天正好是星期天，一众小孩在老师的带领下，正在教堂里做礼拜。这个孤儿院是以学校的方式存在，里面有几十个小孩子，他们读的课本和果敢其他汉族学校不一样，而是以学习《圣经》为主。

我听院长介绍过，里面的孩子并不全是孤苦伶仃的孤儿，也有些是家里实在负担不了送过来的，有的是失去父亲或者母亲，有的是得了病家里没钱治疗，总之一句话，这里的孩子都遭受过不幸。孤儿院不止有小孩子，也有几个老年人，有轻微残疾，老无所依。

我和九妹都不是天主教徒，不过在教堂里我们还是感受到了那份肃穆，心灵在那一刻很平静，听着孩子们唱诗，听不清楚歌词，旋律很美。九妹看着这些小孩，果然不出老钟所料，同情心又不可收拾了。

一个女老师听说九妹是初次来这里，就领着我们在孤儿院里到处转了转，看看孩子们的教室，宿舍，食堂。老师会指着某个小孩，讲一讲他悲惨的身世。九妹的眼泪就哗哗地坠落。我真想搂一搂她柔弱的肩头，给她安慰。

就在来到厨房的时候，一个帅气逼人的年轻人正在忙碌着炒菜。女老师说，这个人可是个大好人，经常来这里给孩子们做饭炒菜，鸡鸭鱼肉都是他自己花钱买过来。因为他每个月都会来孤儿院三四次，早就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几个孩子正在旁边帮助他，要做几十个人的饭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旁边一个大盆子里，堆满了很多鸡肉。今天孩子们又要打牙祭了。

女老师介绍说，这个年轻人名叫郑荣华，北京人。

郑荣华看见九妹的时候，显然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会在老街碰到如此美丽的女孩子。其实我也没想到会在老街碰到一个首都的年轻人。让我更没想到的是，九妹对这个家伙非常的另眼相看，也许是他经常去孤儿院的做法打动了九妹，也许是他帅气的外表博得了九妹芳心，总之，九妹看他的眼神，让我心里酸溜溜的。

这一天，九妹把身上仅有的两百多块钱一分不留全部捐给了孤儿院，我受到她的感染也捐了两百。晚饭前院长死活不让我们离开，说，正好今天郑荣华买了菜过来，大家一起聚餐。

这顿饭，郑荣华吃得兴高采烈，我却难以下咽。我看到九妹留电话给郑荣华的时候，心里开始埋怨老钟起来，这老头出的什么鬼主意！不过来孤儿院看看是分所应当的，可是看到九妹和这个爱心男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里很难过。我知道，我只剩下祝福他们的份了。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我就是一个平凡人，怎么配拥有九妹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孩？郑荣华能每个星期就去孤儿院献爱心，而且能长期坚持，他是一个有爱心的人，他和善良的九妹才是一对。

从此，九妹来编辑部的次数少了，去孤儿院的次数多了。她和郑荣华的关系比我预想中发展得快得多。我为此失落过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我只是单相思，心里的酸楚都是自己给的。九妹并没有任何对不起我，她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心思。我只能把她当成一个红颜知己，一个朋友，我真诚地为她祝福。

2009年，缅甸政府提出要收编果敢同盟军为国家边防营，其实就是多年前就提出过的“武器换和平”老调重弹而已，当时果敢特区主席彭家声为了保留民主武装没有答应。8月8日缅甸联邦警察以缉毒为名到杨龙寨同盟军修械厂搜查，受到对方反对，从而两方发生武装对峙。这就是果敢历史上著名的“八八事件”。一时间，果敢首府老街乱成一团，要打仗的传言沸沸扬扬，不少中国商人纷纷撤回中国境内。

到8月中旬，不少娱乐公司也关门了，连九妹上班的胜利公司都停止营业了，战争一触即发。杂志社的员工都撤出果敢了，就剩下我迟迟没有离开，我一直觉得，打仗的概率不大，双方应该会和谈成功。毕竟果敢和平二十年的局面来之不易，如果发生战争，将前功尽弃。所以我打算看一看再打算，还有就是，即使发生战事，我如果能亲身经历果敢的历史事件，也算是一个见证者。

12日晚上因为有枪声响起，老街发生了几万人的生死大撤离。当时我给九妹打了电话，打不通，手机屏幕上一直都是网络繁忙几个字，我差点把手机都摔了。我赶到祁小安他们的住处的时候，他们一家老小正收拾好细软准备撤离。

“你还没走？胆子不小！”九妹心情倒不错，看到我就开玩笑。

祁小安是他们的主心骨，所以祁小安显得很镇定，没有一丝慌乱。我和祁小安见过几次，彼此不算陌生。八妹李青秀一脸的慌张，六神无主。熊小改也责怪起丈夫来：“我早就说早点去南伞，你非说不会打仗，现在好了吧！半夜里逃命。”看样子祁小安和我对时局的看法很一致。

几万人的人流把老街和南伞连接起来。夜色中，大家忙忙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背着祁小安夫妻，我悄悄问九妹：“郑荣华呢？”

九妹有些难过的样子，说：“他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音讯了。上次说回北京老家，离开后就消失了一般，连电话都打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