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现场
正因为缅甸联邦的内战打了几十年,人心思定,所以人们对“21世纪彬龙会议”寄予了厚望。很显然,第一次“21世纪彬龙会议”虽不能说是失败,但至少是不成功的,一次政治协商会变成了表演秀。开头是成功的一半,既然这个头没有开好,那么人们对第二次“21世纪彬龙会议”也就普遍充满了失望情绪。原定3月份召开的第二次“21世纪彬龙会议”一拖再拖,直到5月24日才召开,这其中的曲折自然令人充满了猜想。
如果说第一次会议办成了表演秀,有点杂耍的感觉,那么此次会议也满满地办出了农贸市场的感觉,杂乱无章是对此次会议最适当的评价。当然,此次会议最大的看点就是果敢、克钦、德昂、若开这四家被缅军在掸邦议会上定义为“恐怖组织”的武装代表参会了,虽然往而无果,但至少获得了缅政府的正式邀请。
由七家武装组织在邦康峰会上成立的政治联盟——联邦政治谈判协商委员会(FPNCC)组成的代表团,在中方作出安全保障的情况下,由云南省公安厅副厅长陪同,从中国昆明飞往内比都参加了此次会议。起初,网上就有人评议为“中国押送缅北民地武”去内比都参加会议,对于这种“押送”的观点,我是不认同的。倘若没有中方的陪同,按照缅军以开会为名而抓人的惯用伎俩,只怕这七家武装的代表将会是参加鸿门宴了,最后变成有去无回。当然,中方的初心是良好的,愿景也是良好的,希望这七家武装能够与缅军、缅政府达成和平协议,以保中缅边境稳定。但无奈,两次的“21世纪彬龙会议”都成了“昂山素季搭台,敏昂莱唱戏”的结果,那一排排穿着整齐军装的代表格外刺眼,令人不禁怀疑,这到底是民选政府还是军政府啊?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缅方视承诺如儿戏,毫不顾及各方的感受,原本双方说好的这七家武装组织代表应该作为正式代表出席,但最后却只成了与会嘉宾,且没有发言权,也就是成了毫无意义的吃瓜群众,坐冷板凳的感觉令人极为不舒服。为此,后来FPNCC决定不参与该会后续议程,这样做是对的,是很有骨气的行为。本为追求平等而来,现既面对这种不平等的事情,予以拒绝就是。
敏昂莱出现在会议开幕式上(前排左一)
气场强大的缅军代表(图一)
气场强大的缅军代表(图二)
气场强大的缅军代表(图三)
按理说,“21世纪彬龙会议”是一次和平的大会,是一次民族和解与团结的大会,是一次达成和平的契机,但却充满了明显的排斥感,这七家武装就被排斥在外。缅人擅长耍小聪明,但却常以小聪明掩蔽了大智慧。首先就在安排FPNCC成员代表住宿时,把这七家武装分割开来,以宾馆床位不足为由,让果敢、若开、德昂三家武装代表住到距离有40分钟车程的另外的宾馆里去。至于其出尔反尔不给FPNCC正式代表的身份,则更耐人寻味了。我们要注意到,FPNCC参加这次会议,中方在其中调停时出力不少,而显然,缅方特别是缅军是不满意中方的这次安排的,所以才会有那种“我的地盘我作主”的小国寡民的心理。当然,我们考察一个人的时候,他对你的态度,往往可以体现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至于缅军到底是怎么想的,大家想必能明白。
我之所以说中方一直在为缅甸联邦的和平进程而努力,则再看另一则新闻就知道了。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向缅军捐赠火车装备》这则新闻里有这样的内容:5月26日早上,中国人民解放军援助缅军火车装备交接仪式在内比都火车站举行,交接装备包括两个火车头和20节车厢。我们注意到两个方面:一,缅方的接收对象是“缅军”,而不是“缅政府”;二,缅军总司令敏昂莱亲自过来接收该批援助。从这里可以看得出,中方一直在缅军和民选政府之间保持政治平衡,给缅军火车装备,则完全是出于安抚缅军的情绪,也算是给足了缅军的面子。再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中方这次带着FPNCC的七家武装前来登门拜访,显然缅军一方是不情愿的。既然不想让对方来,那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刁难,让你知难而退。果然,FPNCC被耍弄之后,愤而中途退场了。缅军玩桌子底下的功夫,还是相当厉害的,表面上不得罪你,但背后给你使绊子。
FPNCC成员代表与中方人员座谈
昂山素季会见缅北联合阵线四家武装代表(左二为同盟军外事部部长彭坤、左三为同盟军副司令杨文洲)
昂山素季与佤邦联合党副总书记鲍有宇会谈
昂山素季与同盟军外事部部长彭坤在开幕式上会面
此次会议的另一大特点是,一次好好的和平大会却被缅方办成了批斗大会,其中充满了各种火药味,这就像一蔸好白菜被猪拱了一样。在缅军要求与会各方必须签署NCA的情况下,5月25日,联邦政治谈判协商委员会执行秘书长(佤联军对外关系部部长)赵国安在内比都对记者们说:“佤联军不需要当前这份全国全面停火协议NCA,佤联军还不需要签署这份NCA。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们已经和平了二十多年,与政府没有战事发生,也不存在冲突,因为NCA对应的是停火,所以NCA与我们没有关系。”随后,敏昂莱又发表挑衅性的讲话:“忽视这一点,追求另一种途径和以第二种方式解决和平问题,这是反对建立一个基于和平民主共和的联邦制的举措。背弃对话路线,以武装斗争路线攫取权力,是以分裂联邦为目标的做法。”这是缅军继“NCA一个字也不能更改”表态之后的又一次强硬,看来,缅军的顽固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其反而变本加厉地给民族革命武装强加上“分裂联邦”的罪名,也就是说,缅军可以以任何理由任何方式攻打民族革命武装,而民族革命武装只要有所反抗,则就是“不能接受的武装斗争”。如此看来,东子在文章里所说的“缅军是缅甸联邦和平进程的最大障碍”这个定义是非常正确的。而从缅军的所作所为来看,佤联军会不会被缅军定义为下一个“恐怖组织”呢?
敏昂莱发表强硬讲话
昂山素季“分别会见”了七家武装组织代表,并且把果敢、德昂、若开三家放在最后会见,这是出于谨慎的政治心理,制造一种差别对待的表象,以免落人口实,成为大缅族主义者和缅军的攻击借口。再看,昂山素季在5月26日会见FPNCC中的佤邦、克钦、勐拉、北掸邦军四家武装组织时曾说:“我几次被关进监狱和被长期软禁,和平委员会的主席丁妙温也曾被关进监狱,但我们一直有着一个执着的理念,就是建立一个真正的民主、人人平等的联邦制国家。但这个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们民盟不像你们组织,有自己的军队,有自己的枪炮,但民盟要敢于去追求和面对,做得很艰苦,凭着信念来做,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但相信一定会成功!”从这段话中,也可以看出,昂山素季所领导的民盟是非常无奈的,很多事情受制于缅军,现在是枪在指挥民选政府。前不久,听闻缅军头一直在给总统吴廷觉施压,甚至以其家人的安全相威胁,准备把吴廷觉踢下去,而让来自军方的副总统吴敏瑞替换上去。好一招“釜底抽薪”啊!那么,届时,“权力高于总统”的昂山素季将何去何从,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老欧的观点还是那样,所谓“21世纪彬龙会议”早就被缅军法西斯集团利用了,变成了一个政治阴谋,以实现缅军“拉拢一派,稳住一派,消灭一派”的推土机战术,对各民族革命武装一点一点地消灭和击破。正如其在果敢对同盟军发动军事进攻时所采用的“推土机战术”一样,一点一点地推进突破。从诸多事情看来,显然,敏昂莱无论是在实力上还是在政治手段的运用上,都能甩民盟几条街。
其实,敏昂莱也是一个玩平衡的高手,看新闻就知:24日参加了会议的开幕式之后,下午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会见日本财团会长和日本政府特使了。这边,昂山素季在开会,那边,他也没闲着,到处会见各国要员,俨然以“敏昂莱大帝”自居。要知道,这本是民选政府去干的事情,他却大包大揽,居心何在?到处摘桃子而已。
与会代表合影留念
当然,虽然FPNCC这次无功而返,但也还是有一定的政治意义的,至少各方从政治层面上承认了FPNCC的合法性:第一,中方承认(全程保驾护航,一直在左右调停);第二,民选政府承认(给予邀请参加并与之会见)。同时,中方和民盟也从实际意义上为果敢、克钦、德昂、若开四家武装洗清了“恐怖组织”的罪名,很简单,试问,谁会邀请恐怖组织参加和平会议?
只是,我在想,原以为是短跑性质的“21世纪彬龙会议”硬是办成了马拉松性质的会议,其会不会像缅甸联邦的内战一样旷日冗长。长此下去,人到最后会有审美疲劳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三次“21世纪彬龙会议”又将如何召开?还会有什么人参加?还开得成吗?
在野孤鸿作于2017年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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